谁知顾晗舟闻言却愣住了,他眉头紧拧,心中的疑窦丛生,慢慢浮出水面。
见他神游,容卿卿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他回了神,扯了扯嘴角:“没事。”
容卿卿明白他心里的失落,无声中叹一口气:“你要是觉得不值得,就辞官回家吧。以后我养你呀。”
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让顾晗舟发笑。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神色肃穆,没有半分玩笑之色。
为百姓付出一切,是他的荣光。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寅时,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素湍一身夜行衣潜入了皇城,朝着慈宁殿摸过去。
她身手矫捷,绕过了几队巡逻守卫,仍旧不敢放松半分。
如今江亦曦是当朝太后,从坤宁殿搬到了慈宁殿。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讽刺,那么恶毒的女人,也配当起慈宁二字。
慈宁殿内灯火通明,素湍蹑手蹑脚踩在屋檐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猫着腰急速穿行。
闻声辨位,小心翼翼地拿开一块瓦片,俯下身子朝里面望去。
一袭华服的女子坐在书案旁,品鉴着眼前一幅幅画像。
江亦曦头顶硕大的金冠,中间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金线绣织的凤袍大面积铺在地上,一条汉白玉腰带束缚住不堪一握的细腰。
她略显疲倦,揉了揉太阳穴,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捧着画像的侍女退下。
“如今送入宫中的秀女真是一茬不如一茬,要哀家在这些歪瓜裂枣里面为皇儿挑选一位上得了台面的皇后,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旁的贴身婢女忙不迭给她递上一杯茶水,“娘娘又何必忧心,如今太子刚刚登基,忙于国事,顾不上后宫。即便此时挑出一位合适的人选,也不合时宜进行封后大典。先皇初崩,新皇守孝三年,纳妃之事,怕是无法急于一时。”
江亦曦剜了她一眼,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搁置一旁,“正是因为皇帝没空管这些,我这个做母后的才要提早替他谋划,相中些合适的人家,早早定下,将来多多为皇室开枝散叶,稳固正统。”
“娘娘考虑的是。”
那婢女欠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不再多言。
江亦曦越看越心烦,将她也支了出去。
偌大的慈宁宫主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素湍心下一喜,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她慢慢摸索到屋檐旁边,脚尖一点稳稳落地,轻手轻脚走到花窗旁边,默默计算着距离,该如何才能一击即中,不给江亦曦闪躲的机会。
她朝着身后摸去,手腕翻转间,一把强劲的弓弩和三只利箭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对付这样的货色,最多只要三箭。
她不敢推开花窗,唯恐打草惊蛇,隔着纱布瞄准了屋内的身影。
万籁俱寂,素湍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箭在弓弩之上,她定住心神扣动了扳机。
箭矢破窗而去,疾如闪电,朝着身着华服的女子而去。
随声而动,里面的身影鬼魅般向左侧闪动,堪堪避开了那一箭。
江亦曦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素湍心头狂跳,转身便想要逃,却被禁卫军团团围住,掉入了包围圈。
花窗登时爆破,里面闪出一道身影,一柄利刃架在了她的肩颈旁,冷笑一声:“狗胆不小,竟敢刺杀太后!”
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素湍自知逃走的机会渺茫,她一把掏出了袖中藏着的瓷瓶,将药水倒在自己的脸颊上。
霎时间,她的皮肉像是被烧焦了般,急速枯萎。
那人以为她想要反抗,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在了素湍的心口,一剑两洞。
“啊!”
万蚁啃食的疼痛感遍布了她每一根神经,她控制不住地想去抓脸,血肉模糊,让人胆战心惊。
禁卫军见此,亦是控制不住地朝后退一步。
身着华服的“江亦曦”一把抽出了插在她心口的剑,对她的惨状冷眼旁观。
素湍霎时间被抽离了所有的气力,只有无尽的痛感,她不着痕迹地朝着那人的方向一倒,指尖藏着的刀片将她白皙的脖颈划破。
血流如注。
素湍的惨叫声转变为大笑,双膝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狰狞的脸颊抽搐着,嘴角溢出鲜血,触目惊心。
那人没设防,想不到会被死到临头的人摆一道,手掌紧紧捂住伤口,指缝却依旧止不住溢出殷红的血,将一袭华服染红。
她同样倒在了地上,瞪大了双眸,死不瞑目。
风雷电彻间,死了两个人。
江亦曦立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身旁的贴身婢女微微地搀扶着她,阿谀奉承道:“太后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一招守株待兔,不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能震慑其余怀有不轨之心的贼人。
“不,哀家并没有完全料到,来人竟不是祝娇娇那贱婢的儿女。”
罢了,罢了,那便让那些杂种再多活几日。
江亦曦唇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摇曳着身姿朝慈宁宫走去,“将前来刺杀哀家那人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爆嗮七天七夜,警示众人。”
特别是,警示容卿卿与容树照。
“是!”
翌日,城墙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
消息传开,街市上的各色闲杂人等纷纷赶来,在城墙外聚拢成一堆,昂着头遥望,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互相打听着小道消息,一边向那具尸首指指点点。
那些陆续走开的人群,很快将消息传播出去,各种猜测在人们的心里暗暗地滋生,流言蜚语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地在大小角落里暗中扩散开来。
“城门口挂着一具女尸,被毁了脸,听说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刺杀太后娘娘,被禁卫军抓住后,当场畏罪自杀。”
“真是个疯女人啊,竟然将自己的脸蛋都毁了。她难不成是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新皇被太后调教得多么贤德宽厚啊,她竟然去刺杀太后,别说死一次,死千次万次那都是她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