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容卿卿乐得在顾晗舟面前装柔弱扮娇气,她躺在床榻上偷偷摸摸看着话本子,一旦察觉到有人推门的声响,便迅速装死,按着太阳穴无病呻吟。
顾晗舟端着药碗踏入房内时,便看见容卿卿软绵绵地倚靠在床榻上,无精打采。
哪曾想他进来前,她还抱着话本子憋笑,浑身抽搐?
他将两碗药端到她床榻旁边,放在矮几上,伸出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所幸并未发高热。
“喝药。”
容卿卿发现有两大碗黑漆漆的药汁,她恨不能白眼一翻立刻晕死过去,苍了天了,两碗下肚,吾命休矣。
看着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顾晗舟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遂即递给她一碗,“趁热喝吧,放凉了怕是更加难以下咽。”
容卿卿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假笑,她乖乖接过了药碗,却惊奇地发现顾晗舟端起来另一碗。
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陪着我喝药吗?”
顾晗舟并未否认,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仰头一饮而尽,掏出手帕将嘴角残留的药渍擦拭干净。
他干脆利落得让容卿卿傻眼,旋即她不服输地学着他的模样,一饮而尽,喝完后浑身一个颤栗,喉咙间一阵阵翻涌而上的药味。
她闭着眼睛皱起眉头,攥紧拳头狠狠地砸了被褥两下,方才泄愤。
世间怎会有如此难以下咽的药汁!
她唇瓣触及到一粒圆滚滚的东西,猛然睁眼不假思索地含入口中,甜丝丝的味道旋即在她唇齿间荡开,将所有的苦涩击溃。
让她一时间忘却了方才不适。
顾晗舟缓慢地收回手,双指间夹着一张姜黄色糖纸。
显然,方才那一粒糖果,是他直接塞给容卿卿的。
他默不作声地将两个药碗收入托盘中,起身端着托盘出去了。
容卿卿等他将房门完全关上,双眸闪着兴奋的光芒,双手用力地在空中挥动好几下,像是刚被放出来的猴。
她蹭得一下钻入被褥中,咯咯笑着,用舌尖抵住糖果,感受着那味蕾传来的甜味。
日复一日,顾晗舟都陪着她喝药,但喝完药后便会前往书房处理政务,不会与容卿卿久待。
书房外特意贴了字条,“容卿卿不得私入。”
他心中的气好似仍未消匿。
容卿卿倒也没有特意去招他烦,除却每日三餐待在府中与他一起用膳喝药,其余时间都在红尘楼或者南风馆。
南风馆可是她写话本的灵感汲取之地,能够听到数不胜数的凄美爱情故事,还能够与美人们饮酒作乐。
最重要的是,南风馆能够帮她探测情报。
与红尘楼一般,南风馆的幕后馆主亦是容卿卿,是她一手栽培的机要之处。
容卿卿一如往常地待在天子号房,捻着茶杯神游,不知在想着何事。
素湍端着一碟马蹄糕推门而入,她瞧着她心不在焉的神色,微微勾了勾唇瓣,“公主与王爷,现在还僵持着吗?”
她连日里,不是待在红尘楼,便是待在南风馆,明眼人都瞧出来她情场失意。
容卿卿拉回思绪,淡淡一笑,捏了一块马蹄糕轻咬一口,“算不得僵持罢,我知道他心里仍然存有芥蒂,是我对不住他。”
素湍坐在她旁边,拎起茶壶帮她倒了一杯茶水,“人言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王爷与公主互相倾慕,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容卿卿噗嗤一声笑出来,“素湍,你知道你在一本正经说什么吗?”
“嗯?难道我说错了?”素湍将茶杯推到她面前,一脸不解。
话本子里分明是这样写的,她也没记错啊。
来时她还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生怕说错了。
容卿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眉眼弯弯道:“你这算是半个白日宣淫。”
素湍脸颊一红,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她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默默地捻了一块糕点慢悠悠地啃着,她欲言又止,眸光闪烁不定,咬了咬牙道:“公主,你心里,会不会对奴婢亦有所芥蒂?”
毕竟王爷出事那夜,是她给容卿卿下了安神的药剂,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便听见了惊天噩耗。
容卿卿飞快地扫视她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坦然道:“不会,我知道,你本心不坏,只是为了能够让我好好睡一觉。至于许景轩干的荒唐事,你定然不知情。何况,即便我醒着,顾晗舟在宫闱之中,我在宫闱之外,我无法及时赶过去,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素湍眉间闪过一抹忧色,她犹豫着开口:“公主,质子如今仍旧被关在大理寺,皇上已经知晓他犯下的过错,不会轻饶了他。我们......”
容卿卿一口将剩下的糕点塞入口中,随意地拍拍双手,弹走身上的碎屑,给大脑一个思考的时间。
她费力地将糕点咽下去后,又将杯中的茶水喝个精光,漫不经心道:“他应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我不会替他求情。他的下场如何,全凭他自己的造化。”
“公主一向是嘴硬心软的主儿,我相信公主不会冷眼旁观的。刺杀当朝王爷乃是重罪,何况质子胆大包天地动了两次手,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素湍咬了咬唇瓣,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一番话。
容卿卿挑眉,眸中收起了一贯面对着她的笑意,“素湍,你莫不是喜欢许景轩?”
“婢子不敢。”她忙不迭否认,眼神微乱。
容卿卿轻笑一声,拉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她抬手抚上素湍的鬓发,淡淡道:“你若是喜欢他,我便看在你的面子上搭一把手,否则,就冷眼看着他将那些苦楚一分不少地咽下去吧。你我都别插手。”
素湍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吞吞吐吐道:“公主,又何苦要逼奴婢?奴婢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即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奴婢亦会自行斩断,希望公主给奴婢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