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卿手脚冰凉,盯着他决绝的背影不知所措,“顾晗舟!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情谊是真是假吗?”
顾晗舟脚步一顿,僵硬地扭过头,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般深沉,仿佛眼里还凝结着薄薄的一层冰霜,“重要吗?”
闻言,她如坠冰窖,声音染上哭腔,“所以,在你眼中,什么最重要?”
他那双透彻的眼睛不同于平时漠不关心的淡漠,他看着她,眼神锋利冷锐,满是警惕,带着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冰冷煞气。
“别骗我。”
他最痛恨的便是满口谎言的人。
顾晗舟早就问过她关于望玥楼的事情,她瞒得滴水不漏,查了这么久,最终的结果竟然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种。
若是她当初便选择坦白,又怎会走到如今这般难堪境地?
容卿卿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喘不上气。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对不起。”
顾晗舟撇过脸,胸腔中荡漾起无尽酸涩感。
他走到岳哲身旁,观察着那一片尸首,不再给她一个眼神。
若是再看下去,他恐怕会心软。
容卿卿用轻轻颤抖的双手捂住眼睛,眼泪穿过指缝缓缓流下。
过了好半天,她才把手缓缓移开,一炷香时间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
“顾晗舟,关于我喜欢你这一点,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撒谎。”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一句话,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后,便落寞地转身离开了。
顾晗舟望着她的背影,双肩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脑袋低垂,拖着双腿缓慢挪动。
即使他不看她的脸,也能想象到她眼睛必定是又红又肿。
像是被欺负的兔子。
他不愿继续想下去,决绝地偏过头来,眉头蹩起,“云飞,不准让她靠近。我们查探到的任何讯息都要对她保密。谁敢私自泄露,杀无赦。”
云飞神色复杂,拱手躬身,“王爷,是想将她推出去吗?”
“是她先骗我,别怪我狠心。”
顾晗舟紧紧地握着双拳,低低地回答着,像极了安慰自己。
云飞眉间涌起忧虑之色,“王爷,你又何苦自欺欺人?你......”
“云飞!”他横眉冷目,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多嘴。”
云飞慌不迭改口。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他懂。
望玥楼与红尘楼的有关消息,他早就传递给了王爷。
王爷先前迟迟不发作,如今却逼问容卿卿,放出狠话。
知情人恐怕都看得出,他真实意图是什么。
王爷在这个关口故意伤五公主的心,恐怕不是真的在生她的气。
而是想将她推离自己,别跟着他一起涉险。
整顿朝廷的恶臭风气非一日之功。
若是容卿卿掺和其中,那些人恐怕也不会放过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有的苦难所有的考验,让顾晗舟一个人受着便是了。
岳哲测了几具死尸后,眉头深深皱起,呈现三道沟壑,他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王爷,这些人身上裹挟的毒,并非同一种类。”
顾晗舟闻言,眸色一暗,连连发出冷笑,“果然,是由好几批人马组成。朝廷上覆盖着的无形的网,恐怕要忍不住要现出原形了。”
如他所料,殿前摆放着的数百具尸体,并非出自同一组织。
他握了一柄剑,随意地挑开其中一具死尸的衣服,继续挑开下一具尸首。
以此往复,发觉他们胸膛上的暗纹仿佛不尽相同。
“王爷,他们胸前浮现而出的黑色脉络,恐怕是由毒药发作而形成。”
“嗯。烦请岳伯依照毒药种类将这些尸体做上不同记号。”顾晗舟如是说着,抬抬手,“云飞,按照记号将这些人分批。”
“是!”
他本以为他们胸前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图案只是因为中毒深浅不同,各人体质相异。
如此看来,的确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测。
云飞带着几个亲卫,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将死尸分成了好几批。
烈日烤在尸体上,血腥臭味弥漫。
顾晗舟朝着容卿卿觉得眼熟的那堆人走去,他注视着尸群,眼底毫无波澜。
那日他与那批刺杀容卿卿的人交手,倒是依稀记得他们的身形。
可数百刺客中,体型相近者甚多。
无法判断。
顾晗舟拧起眉头,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岳哲上前,“可有法子使得逝去之人睁眼?”
岳哲惊悚地瞥了他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逝去之人,无法睁眼。即便是强行撑开眼睛,也只见得眼白,无法辨认。”
“哦。”
顾晗舟兴致不高,恐怕说出那句话时他没过脑。
“云飞,你随身保护岳哲,襄助他查出他们身上裹挟的毒,是何种?得出结果后,若有特殊毒类,上报至摄政王府。”
将事情大致安排好之后,他转身去见了容承翰。
却不料遇上了容卿卿。
顾晗舟避开她的目光,拱手向容承翰行礼,“陛下万安。”
“晗舟,若你前来是为了与卿卿和离,那朕不会同意,你回去罢。”
容承翰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顾晗舟迅捷地瞥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容卿卿一眼。
想来是她提前告知了皇帝,他想和离那番话。
感知到他一闪而逝的目光,容卿卿心虚地撇过头,她就是不想和离,哪怕用皇权压着这桩婚事,她也不愿和离。
她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眼眶四周红了一圈。
顾晗舟心头一动,“陛下,臣来此并不是为了请求与五公主和离。臣是想与陛下商议回宫之事。若陛下的身体状况允许,越早回宫越好,以免横生枝节。”
此言一出,父女二人齐刷刷抬头看着他。
容承翰眼神飘忽,轻咳两声道:“此事朕亦无法敲定,宣太医前来。”
顾晗舟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一位医师,医术了得,如今便在广平殿外。若陛下有需要,即可传召。”
“咳咳,不用了,朕忽然觉得身子已经大好,不必劳医师前来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