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娇娇一个白眼翻上天,径直掠过他,“满庭芳倒也不缺座椅。”
老不正经,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些。
容承翰嘿嘿一笑,将汤婆子塞给容卿卿,屁颠屁颠跟在她后边,时刻准备着帮一把手。
“朕身强体壮,朕来搬。”
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帝王和娘娘亲自动手?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旋即一拥而上,将两位主子簇拥着回到原地,两两搭手又添置了一张座椅。
待四人坐定,容承翰挥挥手,示意侍从悉数退下。
他满面春风,连两道浓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
“昭儿在西北生活得可好?”
“多谢父皇挂念,儿臣一切安好。”
容树照站立,拱手弯腰,一举一动不失皇家气度风范。
他离开京都之时年方十四,转睫间一晃两三年。
稚嫩青涩的脸蛋如今眉宇间舒展散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容承翰定定瞧着他,欣慰地点点头,“你此番回京,便多住些日子吧。你母妃十分挂念你,常常在梦里呓语着你的名字。”
“谢父皇恩典。”
他无所谓地摆手,脑袋偏向祝娇娇,观察着她的神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处没有旁人,何必谢来谢去,徒增生分感。”
祝娇娇回之淡然一笑,笑容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醉人而煽情,舒适得令他陶醉。
他的娇娇愈发貌美,不失韵味。
四周陷入沉寂中,众人发觉平日里话多的容卿卿难得地闭上了嘴。
她只手撑着下巴,半边身子瘫在椅子上,目光透过花窗遥望着夜空繁星。
“卿卿?”容承翰轻声呼唤她。
她神思依旧处于游离状态,无人知晓她的所念所想。
祝娇娇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眉眼间萦绕着不解,“卿卿,你有心事?怎么一个人发呆呢?”
她终于回过神,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缓慢地摇摇头。
容树照双手交叠贴在胸前,眉峰一挑,大胆猜测,“皇姐怕是要退化为一块望夫石。”
猛然被戳破心思,容卿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支支吾吾反驳,“别乱说。”
她才不会在一家团聚的美好时刻,想起冷冰冰的某人。
可是顾晗舟在京都,除她以外,再无亲眷,着实可怜。
众人但笑不语。
容承翰端正坐姿,正眼瞧着她,“朕可以下一道圣旨,让他进宫,与我们一同用晚膳,你便不用惦记着他了。”
容树照赶忙附和,点头如捣蒜,“我倒是也想见见皇姐夫,看他到底有何魅力,能把皇姐迷得魂不守舍。”
祝娇娇唇角微扬,浅浅一笑,“摄政王的确是人中龙凤,卿卿对他动心在所难免,我见了也甚是欢喜。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文能富国,武可御敌。实乃卿卿的佳偶。”
一人一句,一唱一和。
容卿卿燥热感从心口蔓延至四肢,将脑袋深深埋在胸前,眸光闪烁不定,结结巴巴,毫无底气吐出一句话。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
三人齐刷刷盯着她,异口同声,“你不喜欢他?”
“那,那倒也喜欢。”
容卿卿终于鼓起勇气承认了对他情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清风,是明月,是心跳,是无可替代。
容承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丝毫不顾及帝王威严,眼尾泛出点点泪花。
他欲开口,霎时间呛了几口气进去,重重咳嗽起来,面红耳赤。
祝娇娇皱起眉头帮他拍着胸脯顺气,“一把年纪,瞎激动什么。”
跟老小孩儿一样。
他瘫在椅子上顺气,待脸上霞色退却后,他轻轻地笑,带着点勾引和促狭,一把握住祝娇娇的手。
“娇娇,我眼光一向不错。无论是当年与你在一起,还是如今帮咱们的女儿挑选夫婿,皆是我人生中极为正确的抉择,我永不后悔。”
他没有自称“朕”,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娘子般,小心翼翼,轻言细语。
祝娇娇反握住他的手,无声中叹一口气,顺势锤了他胸口一拳,“皇帝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又怎能后悔?”
“娇娇,你后悔吗?”
是否后悔遇上他?是否后悔跟随他进宫?
容承翰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攥得更紧些,他那深沉的眼眸中,透着历经岁月的沧桑,仿佛飘荡着层层烟雨,一片朦朦胧胧。
祝娇娇轻咬下唇,语气缓慢却坚定,“妾心似君心。”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容承翰手臂一揽,将温香软玉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秀发上,细嗅着清雅的栀子花香。
“我的娇娇。”
“别闹,卿卿和树照还在。”
祝娇娇作势要推开他,谁知禁锢住她纤纤细腰的臂弯圈得更紧,让她难以动弹。
容承翰睨着像木头般呆愣在原地的两人,不悦开口:“你们两个可以走了,明日祭天大典不可出差错,早点歇息。”
不解风情,真是半点也没遗传到他的睿智机敏。
容卿卿与容树照:“......”
晚膳尚且未用,如今便急不可耐地要赶人走。
“儿臣告退。”
姐弟二人一齐离开满庭芳,走在寂静的宫道上。
气氛出奇的安静,小径无灯,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路照亮。
容树照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他拉住容卿卿的衣袖,真切询问:“你说母妃不会给我们再添上个弟弟亦或是妹妹吧?”
“看破不说破,父皇自有分寸,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容卿卿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海里依旧徘徊着一道端庄雅正的湖蓝色身影。
话本子里说的“相思成疾,无药可医。”与她如今的状态贴切极了。
她进宫陪着母妃在满庭芳小住了几日,便控住不住地思念着他。
恨不能,立刻,马上,现在就见到那个人。
容树舟偏头凝视着她,充满考量意味上下扫视,脸上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没关系,当不成兄长,我可以直接升一辈,当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