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哪来的不知几斤几两的家伙?”
“敢在我们文松楼前摆摊叫阵?”
“折扇卖字,百文一把?!”
“这特么怎么不去抢?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没脸没皮的家伙!”
文松楼前,一行儒生打扮,刚出楼的公子哥吆三喝五地结阵往一个方向走去。
文松,取名儒雅,其实就是个酒楼,只是多士子儒生聚会之地,因此在当地也有些名气。
眼下刚过院试,自然有不少成绩喜人的儒生在酒楼落塌,邀朋谢友,热闹一番。
“各位客官,要不要折扇?”
“百文一把,童叟无欺!”
江南问旁边摊贩租了个躺椅,悠悠躺在椅子上晃啊晃,看到有人来,还是读书人来,心中一喜。
“童叟无欺?我看你是老奸巨猾!”
一个面庞通红,明显喝了不少酒的儒生看着江南身后的白布招牌,一脸痛恨地说道。
“一把折扇顶多两文五,你却卖一百文?”
“哪怕是奸商也没你这么当的啊!”
又一个头戴纶巾的年轻儒生义愤填膺地说道。
士农工商,读书人对商人的歧视是最重的。
现在有机会纠出一个奸商,正是痛打落水狗,涨威风的好时候!
随着几个儒生的大声斥责,江南摊子周边的路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大圈子。
“诶~诶~这位客官,你可不能胡说啊?”
“什么奸商?”
“我这可是卖字的,折扇只是托物而已!”
江南见状连忙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卖字?就你这样的也敢附庸风雅?”
一行儒生有些不屑地耻笑道。
忽然,远方文松楼又下来一行儒生,看见人群拥挤,便也凑了过来。
“好啊,这不是四次落榜的江南江大才子嘛?!”
“怎么,读书不成,现在来做生意了?”
“你难道不知商贩最是低贱无信?竟然委身从商,真是有辱门楣!”
一个油光水滑,满脸油腻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阴阳怪气道。
江南闻声看去,发现是个熟人。
这家伙叫徐鹤,跟他年龄差不多大,同一个私塾里出来的。
因为每次私塾考核的成绩他都不如自己,嫉妒生怨,二人之间多有摩擦。
现在这徐鹤通过院试,拿到了秀才功名,正是得意之时,看到江南在摆摊卖货,自然要痛打落水狗。
“你小子……”
江南勃然大怒,有些忍不住想揍眼前这泼皮。
现在的他体力不是以往,打军士武夫可能不行,揍个瘦弱书生还是没问题的。
可还未等他发作,却见一身材修长,面向温和,衣着气质颇为不凡的士子走出行列,径直到他的摊子上取了一个折扇观看。
“咦?”
还未过几息,就见这士子发出了声轻咦。
这也不怪他,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柳公权的字。
“字体匀衡瘦硬,势头斩钉截铁,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
“妙,实在是妙!”
那士子合上纸扇,手却紧紧握住扇骨,一脸严肃地看向江南。
“这字是你写的?”
“对。”
“一百文一把?”
“对。”
“我全要了!”
还未等江南回过神,那士子便抛出一个硕大的银元宝丢在摊子上。
“啊……这?”
江南设想过自己的纸扇会卖的很好,可没想到是这种场景。
不是人声鼎沸排长龙,而是被一个人给包场了?
“你的银子给多了,我还没找呢!?”
就着一晃眼的功夫,摊子上的几十把折扇便被那士子用脱下的外袍给全兜了起来,背起就走。
“不用找了,是我的银子给少了!”
士子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消失在街道,江南停在半空的手还伸着。
“这个银元宝快有五两了吧?”
“一两等于十钱,这个世界三五钱银子就够一普通农户人家生活一年了。”
江南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银元宝,反应过来连忙把元宝塞进怀中。
“这个银元宝已经能承担我读书,生活开销两三年了!”
“这来钱也太容易了吧!”
江南心都在颤抖,他没想到赚钱会这么轻松,一下子便赚到几年的用度开支。
“不过,恐怕还不够……”
现在可不止他一个人过活了。
周围的人群见了热闹,后面也没争斗,便各忙各的了。
随着人群慢慢散开,周遭的这些儒生士子也纷纷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先前那个买下所有折扇的士子叫邹龙,是他们个圈子中无形的领袖,无论是家境还是学识,亦或是功名。
可这样的人物却捧了刚刚被他们嗤之以鼻之人的场子!
这就叫他们很尴尬了。
“嘶……”
这些儒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慢慢地都有些自讨没趣,纷纷离开。
只剩下少数几个对江南感兴趣的儒生还留在原地,可碍着面子,又不好意思主动上前结交。
而徐鹤也留了下来,刚刚邹龙那番行为可以说是无形中狠狠打了他的脸。
锱铢必较的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再说了,邹龙对着这家伙也没有表示明确态度……
“喂,江南,我们后天菊意楼士子集会,你去不去?”
徐鹤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假惺惺地笑着道。
“集会?菊意楼?”
“那不是你们这些过了院试的秀才们集会的场所吗?”
江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邹龙一眼,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这手段也太浅薄了,让自己这个落榜生参加他们的集会,然后借机羞辱自己一番?
江南摇摇头,丝毫没有在意后面徐鹤说的什么引见座师,结交人脉之类的垃圾话。
收拾完摊子便径直往家中赶去,他可没忘家中还有位佳人在等着自己,顺捎还从街上买了些吃食布匹,这可让徐鹤气的哇哇直叫。
眼见自己的计谋没成功,只好咒骂几句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
“你是说,那家伙邀请你去参加后日的秀才集会?“
家中,江南和滕玉屏面对而坐,就着新泡的茶水吃着新买的吃食。
“是啊,那家伙心术不正,但好在脑子不太好使,”
“他的计划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明显是想羞辱我……”
江南一边跟滕玉屏说着自己的见解,一边仔细瞅着眼前的佳人。
无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秀色可餐~
“不,你后日还是去吧。”
滕玉屏嫣红的嘴唇动了动,蓦得说道。
似乎是担心江南误会,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你去,这对你今后考功名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