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人城距离封阴城大约二百多里,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倘若全力赶路,也就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但是季长留显然就是准备摸鱼,一行人走走停停,愣是走了四五天的时间才来到稻人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中。
整个村子都是静悄悄的,别说人了,就连家畜都看不见一只。
本以为是个荒村,但是经过衙役们检查发现,这个村子还有很新的生活痕迹,村户的家中只是铺上了一层很浅的灰尘。
见此,季长留果断命令众人后退,种种迹象表明,即便还没有进入稻人城,这村子已经处于了邪祟活动的区域。
众人只能继续露宿荒野。
好在现在是夏季,要不然还真是为难这群白役了。
夜晚,坐在篝火旁的裴念生看见其中一个快手小心地走了过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裴念生与这两个快手也熟悉了。
一个年约三十,名叫张欢,一个年轻一些,二十多岁,名叫童贵。
现在走过来的这个就是年纪大一些的张欢。
他来到季长留身旁,小心地说道:“仙官大老爷,咱们出来的急,虽然路上也打了些野味,但是干粮还是剩得不多了,只够三日份。您看……”
大荒之中,地广人稀。
本来众人出行就走得急,本打算到了稻人城能够得到补充,可没有想到邪祟闹得如此厉害,就连稻人城周围最远的村子都遭了难,一村人都没了踪影。
这让他们快要断了粮草。
季长留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从明天开始,每人一天只吃一顿。明天你带几个人去周围挖些野菜,就这样。”
张欢闻言苦笑点头,他可不敢和仙官大老爷争论,只能默默退走。
深夜,营地之中只有木柴在火焰中爆燃的声音偶尔响起,几个值守的白役害怕惊扰仙官大老爷,甚至连聊天都不敢。
整个营地都是静悄悄的。
“咔嚓!”
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之中传来。
“谁!”
昏昏欲睡的值守白役猛的一个激灵,站起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将营地中的人惊醒。
裴念生也被这声中气十足的大喝惊醒,坐起身来,发现季长留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看向远处。
渐渐地,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听声音应该只有一个人,众人倒也放松了许多,毕竟他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一位神通广大的仙官。
“春神宫弟子贺月生,见过道友!”
一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席绿袍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裴念生只是一眼,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实在无法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人影走进篝火光照之处,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得出,对方穿着绿色的兜袍,带着绿色的丝绸斗笠,除了颜色与袍子上的花纹不同,模样与自家的仙官大老爷简直如出一辙。
季长留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封阴城镇守仙官,季长留见过春神宫道友,不知道友来此,所谓何事?”
脸上笑着,但季长留心中却是咯噔一声。
要知道他身边的弟子裴念生体内,可是有着春神宫的至宝,五方太岁。
如今在这里碰到了春神宫的弟子,即便季长留已经使用神通封禁了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可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让对方发现。
虽然脸上笑吟吟的,可是那双阴毒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对方,只要发现有任何异动,就会发动雷霆攻击。
贺月生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笑道:“在下是钟山城镇守仙官,是接到都州院前来此地处理邪祟的。想来道友也是如此。”
季长留扫了一眼令牌,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问道:“道友怎么独自前来?”
“在下独处惯了,不喜有那么多人,况且带着那些凡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季长留这才点了点头,将贺月生请进了营地。
一靠近,贺月生就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裴念生,让季长留立刻紧张了起来。
“小兄弟一介凡人,也不似衙门中的官差,怎么在此地?”
见贺月生似乎并没有发现裴念生身上的秘密,裴念生松了口气,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这是我收的记名弟子,前不久他的村子遭了邪祟,只剩了他一人,我便将他收为弟子。”
贺月生哈哈一笑:“还真是你们朝廷的风格。”
裴念生有些好奇这朝廷的风格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见贺月生与季长留攀谈起来,他也不好去打扰。
反而有些好奇地看着季长留,自从成为了季长留的弟子,这个师父性情极为冷淡,平日里也极少与他交流,不似寻常师徒。
本以为季长留性情如此,但今日季长留的表现却打破了这一印象。
坐在一旁的裴念生只能默默倾听,好奇地看着贺月生。
除了对对方身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外,这也是他除了季长留外,见到的唯一修仙者。
而且,在不久前,他也从季长留口中听到过春神宫的名头,他还被季长留以春神宫最近失窃的宝物为理由,禁止他出门。
没有想到今日他们就碰到了春神宫的人。
作为一个即将踏入修仙界的人,裴念生对修仙界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这不仔细观察倒也罢了,如今如此距离的观察下,裴念生就发现了十分古怪地地方。
贺月生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多岁,长得阴柔俊美,可近距离看,却能够发现对方的皮肤极为粗糙。这不是普通人那种很差的皮肤,而是一种非人的错觉,好似树皮,在火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到细密的阴影,只是太过密集,不近距离观察很难注意。
“季道友既然先到此地,可有什么线索?”
季长留干咳一声,笑道:“道友误会了,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刚刚抵达,发现稻人城最外围的村子竟然空无一人,显然也是遭到了邪祟侵害,现在对稻人城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为了防止晚上发生意外,这才退了回来,准备等天明在进去。”
季长留几乎不假思索地扯着慌。
“不过如今如此凑巧偶遇贺道友,有春神宫高徒在此,想来到时候那邪祟也要束手就擒。”
季长留直白地捧了对方一句,让贺月生哈哈直笑,连称谬赞,可脸上得意的神色却怎么都掩饰不了,显得没心没肺,是个不谙世事的雏。
聊着聊着,事情就有些跑题了。
贺月生简直就是个话痨,几乎什么都能扯,自从进入营地中后,对方就几乎嘴巴没有闲过,慢慢地,季长留脸色就不对了,笑容也开始有些僵硬,最后硬着头皮说了句需要修行,将两个快手拉了过来顶缸。
可很快,两个快手也要崩溃了。
他们不过是凡人,到了如此深夜,早就困得不行,可碍于贺月生仙官的身份只能强忍着瞌睡陪聊,裴念生倒是精神十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快手在贺月生强悍的语言攻势下,连自家婆娘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吐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裴念生不是没有见过话痨,可是向贺月生如此生猛的话痨还是平生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