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回想,被深深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重新翻了出来。
没有一点点防备,裴念生再次经历了一次亲族尽丧自己手中的痛苦。
“啊,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裴念生精神崩溃,满眼的血丝,赤红一片。
“念生!”
“念生!”
“念生!”
……
一声声嘶哑的呼唤突然响起,四面八方。
裴念生猛然惊醒,欢喜四望。
就看到一具具木讷的尸体,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裴念生一愣。
“念生,我不想死,我想活啊!”
“我不想死,我想活啊!”
“我要活着,活着!”
……
平静的呼唤最终变成愤怒的嘶吼。
尸体僵硬的表情此刻也开始狰狞。
“啊!”
裴念生崩溃地蜷缩身子,双手抱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哈哈哈,好,好一场天人永别的大戏,精彩,实在精彩。本座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邪祟了。真是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
“住嘴,住嘴,给我住嘴!”
裴念生愤怒咆哮,周围尸体嘈杂的呼喊声瞬间停歇。
一双愤怒,仇恨,憎恶的眼眸自他的指缝中露出,赤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季长留。
“都是你,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亲人们……”
“杀了你,对,杀了你,一切就都能重新恢复!”
季长留一愣,青绸斗笠缓缓抬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杀气腾腾的裴念生,而后更是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来来来,本座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小泥鳅怎么杀我!”季长留缓缓起身,威严站立,散发出一种冰冷,死寂以及危险的气息。
裴念生作为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老猎人,几乎是本能的退了又退,惊惧地看着季长留。
这种恐怖的危险气息,裴念生只有第一次遇见大虫的时候才有过。
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经历,没有想到,今天再一次遇到了。
季长留身高九尺有余,站起来宛若一个小巨人,俯瞰裴念生。
狭长的双目之中,满满的蔑视与不屑。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
死亡的危机本已经让裴念生短暂清醒过来,可是周围的尸体却在一次开口。
声音中仿佛掺杂着某种魔力,不断挑逗着裴念生那刚刚冷却的疯狂火焰。
“聒噪!”
季长留斥喝一声,右臂轻轻一抖,就从袖子中垂落一根尺许长的哭丧棒,随手一甩,哭丧棒飞出,直接劈头盖脸打在距离最近的老村长头顶。
“碰!”一声闷响。
裴念生赶忙转过头,却看见哭丧棒竟然自行倒飞向季长留,而老村长的脑袋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乍一看,好似粘合的碎瓷,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
“村长!”
裴念生惊惧叫出声来。
可是下一刻,村长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几乎大喊“杀死他!杀死他!”
“嗯?”季长留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满脸裂纹,口中呼喊的老村长。
要知道他手中的可不是普通的哭丧棒,而是有着法力的。
季长留出自大殷天庭一十八殿之一的武罗法殿,修习的乃是荒天帝座下神将,鬼神武罗的道统,专克幽魂厉鬼。
他这一哭丧棒打下去,别说普通的小鬼,就是那些得了道行的厉鬼幽魂也要被抽去一魂一魄。
可这老村长,一看不过是裴念生的一个傀儡,怎么可能抵挡自己一棒。
季长留正欲上前细细查看,今日裴家村一行,季长留发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好奇心早就已经被深深勾起。
要不然,他岂会浪费时间与裴念生耗着,早就使出神通法术,荡平了此地。
但是,他这一步,却深深刺激到了裴念生。
裴念生还以为季长留打了一棒,还不甘休,想要彻底杀死老村长。
立刻,裴念生就疯了。
“我要你死!”裴念生老猎人那股子狠劲混着恨意,直接一拳打向季长留的咽喉,这一击若是打实在了,定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可是裴念生却忘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可通鬼神的仙官。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季长留一棒子就打在了裴念生的手臂上,顿时骨断筋折,一条手臂好似苗条一般垂落。
但是裴念生只是惨叫一声,那手臂竟然诡异的自行复位,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咦!”季长留惊讶出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念生的手臂。
他想了一下,右手一抖,哭丧棒飞入袖口,却掉出一把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匕首当刀使,对着裴念生的胸膛劈下。
“噗嗤!”
一声闷响。
裴念生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痛,低头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自己竟然已经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季长留也呆住了,他看着裴念生的伤口,除了鲜血的鲜血外,他的血肉并不是正常人的血红色,而是土黄色,十分难看。
在他剖开裴念生的胸口后,这些土黄色的肌肉竟然自行止血,并且快速的愈合着,看着愈合的速度,恐怕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痊愈。
裴念生疯了,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毕竟谁被剖开胸膛,五脏六腑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还能不死呢。
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的愧疚,对季长留的憎恨,彻底淹没了裴念生的恐惧。
活着的欲望与希冀,让裴念生的身体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他好像一根点燃的蜡烛一般,快速融化着。
但实际上却是,他的身体上,土黄色的肌肉组织快速生长,无序而混乱。
几乎是呼吸间,裴念生就已经化作了一大团肌肉团。
下一刻,无数肌肉组成的血肉鞭子飞射而出,抽打向季长留。
但是季长留仿佛魔怔了一般,竟然躲都不躲,被抽了个结结实实,整个人都被抽飞到了墙壁之上。
这一击,好似打醒了季长留。
他扶着墙壁,双目之中充满了更加贪婪的目光,如同两盏熊熊燃烧的火焰。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五方太岁,竟然是五方太岁,哈哈哈……”季长留好像疯魔了一般,猖狂大笑。
“没有想到,我季长留也能占据此等至宝,真是天佑我也,天佑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