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令陈处墨惊呆了。
“胡总巡检,这是何意?”陈处墨说话有些结巴。
方芷寒心头也是一凉:丈夫一向是从容淡定的风范,口齿伶俐,言谈流畅,从未有这样说话的时候。看来他是真的着急了!
“呵呵呵,陈大人,对不住了。胡某敬重陈大人的为人,不过,高夫人给的实在太多了。”胡总巡检说话阴阳怪气。
一旁的几个巡检也是满脸哂笑,一起冲黑虎堂的郝总堂主和高夫人拱手行礼。
“劳烦诸位弟兄们辛苦一场,着实是过意不去。这件事情过后,每位参战的弟兄奖励十两银子,巡检大人们每人三千两。”高夫人娇笑着拍打着巡检们宽厚的肩甲,暧昧的往他们身上凑。
“岂敢,岂敢,我等都受高家大恩,怎能不图报答?”胡总巡检倒是挺谦虚。
“这张银票,就劳烦胡总巡检带给程太守了。”高夫人摆摆手,贴身丫鬟秋蓉走了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面额五千。
“呵呵,老程这老狐狸,只在家里坐着,坐收五千两银子,真是好买卖。”胡总巡检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程太守毕竟是会稽城的长官,若没有他暗中支持,我们的事业怎会如此成功?”高夫人笑靥如花。
高夫人又摸出几张银票,递在胡总巡检手里:“程太守以下,刘长史、于提辖等,每人一张。”
整个会稽的官场,难道都被高家拖下水了?
陈处墨心头一凛,一颗心脏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方芷寒忍不住大声喝道:“厚颜无耻,不堪入目!尔等是大夏王朝的武官,不是高家的私兵。”
胡总巡检呵呵一笑,双臂抱在胸前,一脸揶揄地看着方芷寒:“这位就是陈大人的内人吧?在金陵京城一众大佬的眼里,我等无非就是些丘八、炮灰而已,何必为他们卖命?君不知有兵,兵也不知有君。”
方芷寒正要出言反驳,陈处墨轻轻地摆了摆手:“芷寒,不必再说了。是陈某办事不细,没想到招来的援军,竟是我等的催命符。”
北门的樊能樊巡检冲陈处墨拱手抱拳:“陈大人,您跟京城那些个官儿大不相同,对朝廷和百姓有功,我等都是明白的。可是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高家对我等优待有加,着实对不住了。”
“尔等巡检司,手下有官兵将近三千,难道都是叛逆之人?”方芷寒不忿地喝问道。
“陈夫人,您指望这些贫苦出身的士卒们忠君爱国?”胡总巡检不屑地摇头。
陈处墨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陈某并不是愚忠之人,良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岂能不知?然而高家出卖国家,包藏祸心,未必是什么明主吧。”
高夫人咯咯一笑,得意忘形地坐在了黑虎堂总堂主空出来的那张座椅上,双腿搭在扶手上,神色倨傲:“陈大人,胜者王侯败者贼,您既然算计不周,败在妾身手上,就该认命了,何必拿愚夫俗子的言语来教导别人?”
李元芳怒气上涌,浑身筋肉绷紧,右手轻轻地搭在刀柄上,准备冒险突袭,擒下高夫人,然后逼迫众人放陈处墨等人下山。
陈处墨似乎察觉了李元芳的意图,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元芳兄弟,不必冒险,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陈处墨声音平淡。
高夫人笑吟吟地看着陈处墨:“可惜啊可惜,如此才华横溢、卓越不凡之人,竟要死在此地。”
被黑虎堂俘虏的沈有信忽然来了精神,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嘶哑:“陈处墨乃是林竹贤身边的红人,堂堂海王!他要是在旗峰山失踪了,陛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呵,蠢材。白马寺元气大伤,大夏天子就相当于聋子和瞎子,谁能证明陈海王到会稽城了?”高夫人不屑一顾。
贴身丫鬟秋蓉笑嘻嘻地打量着陈处墨一行:“关于毁尸灭迹,我们是有一套完整流程的,陈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方芷寒心头更凉:事已至此,被黑虎堂和官兵们杀死在此地,毁尸灭迹,任凭谁都发现不了陈处墨和自己的踪迹,权当是凭空消失了。
陈处墨哀叹一声,将腰间腰刀拔出。
郝总堂主和胡总巡检一左一右,站在高夫人身旁,一双眸子闪烁着灼灼凶光,盯着陈处墨的一举一动。
“陈大人,何必困兽犹斗?妾身保证,让陈大人一行死得舒舒服服,没有痛苦。”高夫人眯着一双美目,好似一匹直立行走的狐狸。
陈处墨武艺稀松,但他在江湖上还有一个身份,“摸鱼派”的掌门人陈垂。此时见他腰刀在手,似乎想要搏命,众人都有些紧张,打好了围攻的主意。
“咣当”一声,陈处墨竟然把腰刀扔掉了。
就连高夫人本人,也是一脸诧异。
“我投降!”陈处墨愁眉苦脸。
郝总堂主厉声喝道:“陈处墨,你武艺太高,我等不放心。若是真心投降,就自断筋脉!”
陈处墨闷声闷气的答道:“自断筋脉,陈某就成废人一个了,对于高夫人又有何作用?”
高夫人强忍内心的激动,眉宇间满是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大人弃暗投明,妾身万分欢迎!”
郝总堂主看看方芷寒、李元芳、青羽、范豪杰等人,呵斥道:“陈处墨依然投降,尔等还不放下兵刃?”
李元芳走到陈处墨身边,悄悄问道:“陈大人莫非还有良策脱身?”
陈处墨不语,悄悄眨了一下眼睛。
李元芳冷哼一声,把手中的夹钢刀扔在地上。他对陈处墨是绝对信任,相信他另有脱身之策。
紧跟着,范豪杰也把手中长刀丢下了。
方芷寒粉面含愠,右手紧握刀柄,刀身抽出一截,声音低沉:“处墨,身陷绝境,有死而已,岂能向贼人屈膝投降?”
“娘子,处墨自有计较......”陈处墨慨叹一声。
正说话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一阵放肆的笑声中,一个女子从方芷寒身旁掠过,突施偷袭,一把夺过了她的雁翎刀,连刀带鞘,扔在地上,随即跳到一旁。
“青羽!这是何意?”方芷寒大惊失色。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陈处墨叹道。
青羽,这个白芷月的部下,“三羽”之一,竟然是卧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