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楞了一下,俊俏的脸上笼上了一层白色的寒霜。
“陈处墨,这些事情,你何以知晓?”高夫人低声喝道。
古代直呼其名,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陈处墨心里明白:自己戳到了高夫人的痛处,让她有些破防。
“高夫人,您府上管家赵永,原是岭南赵家的儿子。尔等为了攫取岭南的财富,屠灭赵家满门,赵永无奈之下,只能追随于你。此人早就不满尔等飞扬跋扈、认贼作父,暗中搜集了不少关于你会稽高家的情报。”陈处墨缓缓说道。
“姓赵的狗贼若非营商头脑卓越,早就斩草除根了。此贼吃里扒外,杀得还是晚了!”高夫人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毒之色。
广汇码头和鱼梁村,正是赵管家传递给了陈处墨正确的情报,方能击杀高夫人麾下数员大将,剿灭了海鲨帮,夺走了准备走私到东瀛的银子和盐铁、兵器,还把囚禁的真吴王营救出来。
经此两战,高家伤了元气,但并未伤筋动骨。
最后一次,赵管家冒险外出,想把会稽高家最大的秘密传递给陈处墨,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惨遭杀害。
赵管家身上的旗峰山内部图,被白芷月取走。白芷月带领白马寺手下,来到会稽城,不想出师未捷,反而自己落入陷阱,惨遭掳走囚禁。
“陈某本不欲再管白马寺的事儿,只不过,这次牵扯到东瀛人,陈某就不得不管管了。”陈处墨声音愈来愈冷。
高夫人富可敌国,早就跟东瀛的幕府将军勾结在一起了。她刚想反驳几句,细一琢磨: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宣称和东瀛人合作,担心犯下众怒。
东瀛海寇在大夏沿海一带作恶多端,名声恶臭,虽然东瀛幕府和东瀛海寇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但架不住大夏人对东瀛人恶感满满。若是黑虎堂帮众知道高家勾结东瀛鬼子,只怕要当场哗变。
“白芷月何在?”陈处墨又问。
“陈大人,既然我们撕破脸皮,若是有白少卿在我手里,算是一张底牌。”高夫人笑道。
陈处墨微微一笑:“陈某早知黑虎堂将白少卿囚禁于总坛。只需要团灭了黑虎堂,把这座旗峰山挖个遍,自然能够找到。”
高夫人神色一变,眸子里涌起杀意,声音却还是甜腻腻的:“陈大人,尔等就这几个人,武艺再高,终究不是神仙。这黑虎堂总坛,共有精锐帮众一千多人,再加上投诚的白马寺成员,人数更多。”
“高夫人所言不差。不过,陈某向来谨慎,不打无准备之仗。”陈处墨呵呵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罢,陈处墨将右手高高举起,摆开一个古怪的姿势。
“陈大人这是何意?”高夫人不解。
陈处墨的袖中暗藏的管子内,火石被击,迸出一团火花,通过一个精密的机关,点燃了隐藏的导火线。只听“嘭”的一声,一道紫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
“你......竟然还有后招?”
高夫人目光闪烁,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看似有些失态。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陈处墨曼声吟道。
“陈处墨,这里是会稽城,不会有人助你。”一旁的郝总堂主提起九环刀,大声喝道。
正说话间,却听旗峰山下,传来一阵阵嘈杂声。人声鼎沸,旌旗招展,刀枪在月光下闪着烁烁寒光。
转瞬间,一队队人马冲破了黑虎堂守卫们的防线,直奔山顶。
“官兵?”郝总堂主神色大惊。
不多时,两千五百多名官兵已经杀上了旗峰山顶部的平台上,摆开阵势,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中间还夹杂着弓弩兵,配合严密,将黑虎堂的一千多人牢牢钳住。
六员军官披甲带盔,手持利刃,指挥众官兵布置包围圈,甲片子哗啦哗啦作响,威风十足,正是会稽城的六名巡检。陈处墨曾在太守府见过众人,并约好了“借兵”之策。
“卑职城北巡检樊能,见过陈大人!”
“卑职城南巡检毕玉,见过陈大人!”
“卑职城东巡检韩德,见过陈大人!”
“卑职城西巡检徐盛,见过陈大人!”
“卑职城中巡检霍世忠,见过陈大人!”
“卑职会稽城总巡检胡富贵,见过陈大人!”
六个巡检向陈处墨单膝下拜,声如洪雷。
“诸位能够仗义前来,陈某喜不自胜。”陈处墨作势,请众军官起身。
胡总巡检腰悬宝剑,冲陈处墨拱手,态度谦卑:“陈大人吩咐的事儿,卑职敢不用心?剿除贼寇,乃是官兵分内之事,怎敢言谢?”
若论单打独斗,黑虎堂的帮众都有武艺在身,并不输给官兵。然而,若论结阵作战,江湖手段还是比不过正规军的组织能力和配合能力。
大局顷刻逆转,不少黑虎堂成员已经魂飞天外,暗自偷看逃跑的路线。
八九个香主也是咬牙切齿,自知大势已去。但还是抱定必死决心,要与黑虎堂共存亡。
整个晚上,沈有信的心脏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如今见官兵接管了战场,大局已定,不禁流下两行泪来:自己和手下弟兄们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呵呵,陈大人,真有你的。你上山之前,就安排官兵在山下潜伏了?”高夫人笑道。
“陈某做事的原则:一是调查仔细,二是不打无准备之仗。高夫人,即便您是会稽首富,今番也不易开脱罪名吧?”陈处墨眉开眼笑。
高夫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陈大人,你表面上看,是一个聪明的细致人,但往灵魂深处看,却是一个粗人。你太过自以为是了。”
“何意?”陈处墨楞了一下。
高夫人身陷困境,不应该是这种从容淡定的态度啊?
“胡总巡检,把陈大人拿下。”高夫人扭头看着一旁威风凛凛的胡总巡检,嘴角不自禁地往上挑起。
“是!”胡富贵答应一声。
猛然间,官兵一起上前,刀枪如苇,竟然将陈处墨一行围在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