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处墨楞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只顾着远大理想,却忽略了“金钱”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穿越之前,自己以“敢想敢干”而著称,商海沉浮,挥斥方遒,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能在华尔街敲钟上市,达到了人生巅峰。
在他的背后,是一支精英财务团队的协助,分析细节,规避风险,合理投资。即便是这样,还是经常饱受“流动资金不足”的困扰。
“总镖头的话,也是实情。我在城外厂里监督大家造蒸汽船,花钱如同流水一般,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张闻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也是一脸惆怅。
“贤婿,老夫从幽州往这里运煤,原先在城中售卖,还能收益颇丰。现在蒸汽船都不够烧的,更不用说卖了。”方总镖头也是连连叹息。
清缴东瀛海寇之时,抄没了几个通敌大户的家产,陈处墨暗中捣鬼,中饱私囊。不过,这些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会稽高家说是要和自己合作,目前还没有把钱发过来。
不过,这高家虽然富可敌国,却大概率是盐铁走私、白银私运、囚禁吴王等一系列大案的幕后主使者,甚至和东瀛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
方芷寒白了陈处墨一眼:“夫君花钱大手大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急到用钱之时,再急又有何用?”
“陈大人,太子和林相对您颇为信任,何不向他们借钱?”张闻西一拍大腿,想到一个主意。
“不可,此举容易被保藩派攻讦。”陈处墨否决了这个建议。
穿越前的陈处墨纵横商场,知道商务上面的事儿,尔虞我诈居多,开诚布公很少。就算再正直的商人也会有猫腻儿。经商挣钱的事儿,还是不要让朝廷大臣参与了。
李元芳眯着眼睛,想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否?”
“李大哥也有计策?”张闻西笑嘻嘻地看着李元芳。李元芳是赳赳武夫,每日只知道舞枪弄棒,打熬筋骨,对于商务上的事儿并不开窍,他能有什么办法?
“闻西住嘴,听李兄弟说说看法。”陈处墨说道。
“扬州富户甚多,周边的郡县州府的有钱人也算不少,何不筹款?”李元芳建议道。
方芷寒皱皱眉,心里有些不安:“会稽布业商会的背后,定然是首富高夫人的身影。此女非但富可敌国,而且网罗了不少江湖高手,扬州一带的富户怎敢得罪他们?就算有钱,也不敢筹给我等。”
“会稽首富的含金量,岂能比得过朝廷认证的海王?我提供技术,带着大家一起赚钱,谁能反对?”陈处墨胸有成竹,一双眼睛灼灼发亮。
方总镖头笑道:“没错!东瀛海寇和鹤山贼众何等凶恶,还是被贤婿犁庭扫穴,打个落花流水。区区一个会稽首富,又能奈我们何?”
陈处墨决心已定,把桌子一拍:“陈某准备筹备一个扬州贸易联盟,先把布行搞定,此后再把酒肆、乐坊、丝绸统统搞起来,赚大钱!”
此后两天,平静无事。
经过反复研究讨论,陈处墨把收购和改造广信布行的计划和方案考虑停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三日晌午,陈处墨招来了刺史府的十数名小吏,坐在一起谈话,气氛轻松。谈了两杯茶的功夫,陈处墨提出要求:请众人将扬州城富户的名单列举出来。
众小吏在扬州任职多年,对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当下将城内富户一一向陈处墨道来,记在纸上。陈处墨十分大方,每人包一个红包,让他们打着“陈海王”的名号,将名单上的富户请到扬州城内的长风酒楼,时间订在晚上,把酒同欢,共商赚钱大事。
傍晚时分,扬州南门的长风酒楼熙熙攘攘,颇为热闹。楼后的空地里停满了装饰豪华的马车,一看就是有一场富豪聚会。
酒楼内部,装饰得古色古香,格调高雅。凭栏远眺,可以看到茫茫大海。
前些日子,天子微服私访,在这里招待过陈处墨一行。如今陈处墨自己当了东道主,别有一番滋味。
偌大的包厢内,共有三张圆桌,四五十个檀木座位。陈处墨坐了首席,身边坐着妻子方芷寒和岳父方总镖头。张闻西和李元芳分别在另外两桌招待。
除了富商之外,入席的还有崔刺史、黄长史等扬州上层官僚十余人。这扬州城内,名义上崔刺史统领军政大权,实际上早被陈处墨喧宾夺主,此时坐在桌旁,假装镇定,心里却不甚开心。
“诸位,我陈处墨自从来到贵地,公务繁忙,还未曾宴请诸位名流,还望恕罪。”陈处墨端起酒杯,态度恭敬。
穿越之前的陈处墨本就是商界骄子,大场面见识的多了,这只是小菜一碟,一时间侃侃而谈,言笑晏晏。倒是身旁的妻子和岳父有些拘谨。
“陈大人剿除海寇,诛灭伪王,功盖当世,谁不钦佩?”
“我等商贾托陈大人的福,才能高枕无忧,好好做生意。”
“我等应当宴请陈大人才对,惭愧惭愧!”
“数年来,老朽家的商船被东瀛海寇劫持了五六回,被迫向鲍家出买命钱。若非陈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灭群丑,老朽的家业早就败光了。”
“咱大夏东南沿海的商贾,家家户户都供着陈海王的画像,说陈大人上通神仙,下通龙王,是咱们的庇护神。”
众商贾端着酒杯,笑容可掬,向陈处墨奉承不停。
酒过三巡,气氛愈来愈热烈。陈处墨商海沉浮,心思敏捷,然而听到众人齐唱颂歌,还是有些飘飘然。
陈处墨已有三份醉意,把酒杯一端,大声说道:“大丈夫当造福当世,名留青史。陈某有一桩天大的富贵,欲同诸位一起赚钱,不知诸位可有兴趣?”
众人听了陈处墨的话,乱哄哄地表示支持。
“西门之外,有一家广信布行。陈某想要将其盘下来,修缮厂房,增添机械,采用最先进的技术,建成我大夏东南最赚钱的布行。万事俱备,只是暂缺一些钱财,不知诸位可否帮我?”陈处墨朗声说道。
一言说罢,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了,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陈大人,容在下善意提醒相劝:此时去开布行,无异于把钱扔进水里啊。”一个富商捻着山羊胡子,连连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