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处墨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天子冷哼一声，把玉杯重重顿在桌上，面色不太好看。众人心头都是一震：天威难测，皇帝若是动气，该如何收场？

“陈小友切切不可赌气。陛下是英明之主，绝不会辜负忠臣，令明珠蒙尘。今虽暂时不能就任刺史之位，焉知今后不会重用？”林竹贤赶忙打圆场。

“非也，陈某并不是说赌气话，而是真心想念青牛县的父老乡亲，归心似箭。”陈处墨认真的答道。

“不忘故土，好！只不过，大丈夫当造福苍生，岂能久居青牛县这小地方，偌大的才能施展不开。”天子转怒为喜，微微一笑，连连点头。

“陛下，臣处墨回青牛县，正是为了朝廷的大业。”陈处墨又说道。

“哦？但说无妨。”天子有些好奇。

陈处墨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画起了地图。

“陛下，青牛县资源丰富，且位于幽州北端，距离边境很近。若是蛮族乌桓入侵大夏疆土，幽州是防御的重点，而且青牛县更是首当其冲。”陈处墨画出了幽州北部的地形图，天子眯着眼睛，连连点头。

白芷月说道：“青牛县的北端还有大县白羊县，即便是乌桓入侵，也不会先打青牛县。大夏边军自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非也。白羊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是真的发生战事，青牛县北边的乌鸦岭一带，倒是防御的重点。”陈处墨认真地解释道。

天子捋捋胡子，微微一笑：“陈爱卿忧国忧民，倒是可敬。只是乌桓已经与我大夏修好，虽然不是兄弟之邦，一时间倒不至于南下入侵吧？”

白芷月也笑道：“据白马寺的情报，这半年以来，乌桓并未侵扰边境，似乎安静了许多。陈海王这是杞人忧天了。”

“乌桓没有侵扰边境？”陈处墨心头一凛，心里感到一丝不寻常的寒意。

乌桓部落和大夏王朝，这些年虽然没有大规模开战，然而入侵袭扰是家常便饭，怎能如此安静？

“陛下，乌桓这些日子安静本分，并非他们真心与我大夏和平相处，而是在组织军马，积蓄力量，伺机南下啊。”陈处墨惊声叫道。

满座大惊，就连皇帝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惊惧的神色。

“陈爱卿，这只是你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据边境军士所讲，乌桓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天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陛下，臣在青牛县时，遭遇雪灾，庄稼歉收，想必北端的乌桓，雪灾更加严重。那乌桓可以算作半游牧半渔猎的部落，如若遭受雪灾，牛羊马匹大量死亡，唯有南下掠夺，才有生路。”陈处墨拱手说道。

天子神色一变，连连点头：“陈爱卿所言极是。事关大夏国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林竹贤也说道：“陈大人的推论，不无道理。宜命东军加强训练，做好战备，以防乌桓突袭。”

“哼，白少卿，你身为白马寺高层，对于情报的分析不足、思虑不深。好好向陈爱卿学着吧。”天子瞥了一旁的白芷月一眼，脸上有不满之意。白马寺身为大夏情报机构，没有把外地入侵的风险及时告知朝廷，有些失职。

“臣惶恐。”白芷月出席叩首，声音哽咽。

“起来吧。寡人来扬州，是微服私访，不必繁文絮节，磕头没完。只要能把差事办好，寡人心里就很欣慰了。”天子摆摆手，白芷月小心地站了起来，眼圈泛红。

张闻西听到陈处墨“乌桓入侵”的推断，心里害怕了：不呆在花花世界的扬州，反而回去兵戈风险极大的青牛县，这是闲的吧？他想劝陈处墨留下，又怕皇帝发怒，只能强忍着不吭气。

“陈夫人，如若真的乌桓入侵，你会支持夫君回到青牛县么？”林竹贤笑着问方芷寒。

“林相，陛下，芷寒家在幽州，若是外敌入侵，岂有不保家卫国的道理？必将协助夫君，力抗强敌。”方芷寒朗声说道。

“李某之命，即是陈大人之命。李某之躯，即是陈大人之躯。愿与陈大人同进退。”李元芳声音低沉有力。

张闻西见大家都表态，脸色苍白，只好说道：“愿追随陈大人，为大夏守边。当然......要是乌桓人不来就更好了......”

天子见陈处墨一行忠心可嘉，面带微笑，连连点头。

“臣处墨所在的青牛县，三面环山，正是要害之地。况且臣在青牛县深得民心，军民团结一致，且县城固若金汤，如若乌桓部落南下，臣愿为大夏边境最坚固的盾牌！”陈处墨冲天子一拱手，面色刚毅，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陈大人在青牛县时，抵御过鹤山贼寇的围攻，对于守城是很有心得的。且陈大人思维机敏，让他驻守北境，可以有力支持边军。”林竹贤也向天子提出了建议。

“既如此，何不授予陈爱卿幽州刺史一职，统领青牛县及其他郡县？”天子端着玉杯，看着陈处墨说道。

“启禀陛下：幽州王刺史，尽忠职守，素无劣迹，不可轻换。臣才识短浅，只做县令即可。”陈处墨说道。他心里寻思：老子才不想挂个刺史的头衔，天天跟燕王扯皮呢。倒不如呆在青牛县轻松自在。

天子一拍桌子，陈处墨心里一咯噔：皇帝老子多半是发怒了。

“哈哈，陈爱卿不慕名爵、不爱权位，一心为国，真乃我大夏的擎天柱也。”天子看着陈处墨，一脸欣赏之意。

“陛下谬赞。为国尽忠，乃是为臣的本分。”陈处墨出席叩首。

“既如此，寡人就准陈爱卿回到青牛县，再当县令吧。记住，朕的朝堂之上，永远都有爱卿的位置，只待边患平息，你即刻来金陵。”天子捋捋胡子，开心地说道。

“谢主隆恩。”陈处墨再拜谢恩。

天子一句话，陈处墨又变成了“陈县令”。

“夫君当真是忠勇可嘉，有胆有识，芷寒没看错你。若是乌桓南下，芷寒定要护在夫君左右。”方芷寒看着陈处墨，脸上有崇敬之色，悄悄说道。

“哪里什么狗屁的乌桓南下，都是我瞎编的。”陈处墨龇牙苦笑一下，压低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