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处墨心头大震,早就猜到“林希”身份不凡,没想到竟是当朝太子,赶忙往地上一跪,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状态。
太子笑吟吟地看着陈处墨,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色的卷轴,轻轻展开,缓缓说道:“第一道谕旨:陈处墨身为青牛县县令,不知为主分忧,常怀篡逆之心,私锻兵器、私造铠甲,其罪当诛。责令白马寺即刻斩首。钦此。”
陈处墨心里一咯噔,后背满是冷汗:难怪白芷月和太子今天这么客气,难道是给自己喝断头酒?
他悄悄往两旁打量,寻找逃跑路线。
白芷月和手下的“三羽”,俱是武艺高强之辈,自己的武功只是半吊子,万万抵挡不住。这乐坊内外,不知还有多少白马寺的隐藏高手,看来今日自己是有死无生了。
“第二道谕旨:陈处墨为政以来,秉公执法,勤政爱民,政绩斐然。剿除匪患,身先士卒,多有功绩。如今大夏东南,多有海寇作乱,经众爱卿评议,特封陈处墨为靖海海王,暂统扬州一切军务,限期三个月,平定海寇。钦此。”
太子一脸严肃,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份谕旨,又宣读了一番。
陈处墨听得云山雾罩:两份谕旨,内容完全相反,不知道皇帝老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怀的是什么心思。
“陈哥,方才我是宣读谕旨,因而刻意严肃。如今谕旨宣读完毕,咱们不必拘礼,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太子笑嘻嘻地看着陈处墨。
“不敢。”陈处墨抹汗。
“陈兄莫要惊慌。陛下给了我两道谕旨,要求都给你宣读一番。按陛下的意思,是先让你接第二份谕旨,倘若三个月不能完成剿匪大任,再给你第一道。”太子一脸和善的笑意。
陈处墨心里暗暗咒骂,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尴尬地笑着。
海寇盘踞扬州海域一带,已有十数年,官兵多次清剿,都是败多胜少,难以尽除。自己区区一个县令,哪有这样的本事?
皇帝老子太过可恶,劈头把这么一个千钧重担扔给了自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事到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再想下一步的办法。
“处墨,接不接旨?”白芷月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陈处墨。
“三羽”站在白芷月身后,笑靥如花,纤纤玉手都握着长剑的剑柄,只待陈处墨不肯接旨,当即动手。
“砍头碗大一个伤疤,豁出去了!”
陈处墨牙一咬,伸手接过了第二道谕旨。三个月后,倘若不能剿除海寇,自己反正也不会引颈待戮,大不了不当官了,找个机会溜走,流亡海外便是。
“陈哥,爽快!”
“处墨,我白芷月当真没有看错你!”
太子和白芷月一起向陈处墨敬酒。陈处墨本来心里还有惧意,两杯酒下肚,豪气顿升,挥斥方遒,仿佛天下再无难事。
“处墨,剿除海寇,有何良策。”白芷月给陈处墨斟了一杯酒。
“第一,海上作战,无非是大船胜小船,快船胜慢船。陈某要求扬州一带水师全部听从号令,在舰船上加装蒸汽机,提升船速。接战之时,不给海寇逃遁之机。”
陈处墨喝了一大口,把杯子往案桌上一顿,点头说道。
白芷月和太子对视一眼,眼睛放光:陈处墨对阵过小股海寇,果然有经验和见地。
“第二,海寇之所以能肆虐海上,无论是粮草还是淡水,定然需要补给,必有巢穴。只要能端掉其老巢,海寇自然瓦解。”陈处墨虽然处在微醺的状态,却说得很有条理。
太子激动地点点头,拍了拍白芷月的肩膀,示意“选择陈处墨办这件大事,果然没有错”。
“陈哥,扬州城内的官兵,还有海港里的水师,全凭你来调度使用。”太子对陈处墨说道。
“说来容易,崔刺史和宋提辖这帮家伙,怎肯让陈某这样一个外来户掌管兵权?”陈处墨摇头道。
“有陛下谕旨在此,谅他们也不敢造次。”白芷月说道。
陈处墨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欲剿灭海寇,只有官兵和水师还是不够的,陈某需要一人相助。”
“何人?”白芷月问道。
“扬州船王,鲍海楠。”陈处墨说道。
白芷月和太子对视一眼,眉宇间略有难色。
扬州船王鲍家家主鲍海楠,财雄势大,商船有佣兵和家丁护送,连海寇都不敢轻易对敌,垄断了扬州一带的海路商道。江湖上送了鲍海楠一个绰号,名叫“铁头龙王”,远近莫能相敌。
鲍家的商船,比扬州水师的舰船吨位更大、速度更快。倘若能得到他的帮助,清剿海寇定会事半功倍。
“处墨,鲍海楠与吴王相交甚好,与官府一向不对付。你去求他办事,即便当面答应,多半也会虚与委蛇。”白芷月摇头道。
陈处墨微微一笑:大夏王朝表面上是天子当政,实际上这些个藩王,都不是省油灯。东北有燕王,东南有吴王,都在蠢蠢欲动,有不臣之心。
海寇、船王、吴王、官府,再加上自己这个新封的“海王”,扬州一带,一定会非常热闹。
正说话间,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同时还有家具砸碎的声响。
“弟兄们,上!”
“有弟兄刚才看到了,陈小二这个王八蛋进了乐坊?”
“给老子搜,不能让这孙子跑了!”
陈处墨心头一震,放下了酒杯。哪里鼠贼,竟然针对自己?
白芷月一脸揶揄的笑意:“有人在找陈小二,又不是找你,有何惧哉?”
“芷月不知,我白天初到扬州,就报了一个陈小二的名号。不知是哪路瘟神来找我了。”陈处墨尴尬地笑道。
“啪”的一声亮响,听上去是打耳光的声音。
隐约听见有人在逼问:“这小子就是陈小二的跟班,尽管问他便是。”
紧跟着,传来了张闻西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这帮恶贼,凭什么打我,老子就是不说!”
陈处墨“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怒意:这帮狗贼欺人太甚。
“蓬”的一声,包厢的木门粉碎,十几条大汉一拥而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