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龙公子正襟危坐,目光炯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陈处墨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好笑。
你个孙子,就继续装吧!
“唉,国家多事,全因天子身边奸臣当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宫,遍地之间,禽兽食禄,教唆天子不走正道,以致于四海沸腾。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天子对自己叔叔、伯伯、兄弟尚且不爱,又怎能爱护万民?”
龙公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连连顿足。
“呵呵,陛下对亲人不薄,怎能谈到不爱护?”陈处墨装傻问道。
“前些年,镇守西北的秦王抵御外敌有功,却被扣了个谋逆帽子,抄家灭门,死于非命。本公子每想到此处,都是痛心疾首啊。”
龙公子一拍膝盖,连连叹息。
十年前,坐镇西北的藩王“秦王”募集私兵,私建铁场,打造军械,意图不轨。还未起事就被官兵击破,秦王自缢,全家发配西南。
秦王谋反之案,可谓铁案如山。陈处墨心里也是吃惊:龙公子提到此事,意欲何为?
陈处墨打个哈哈,岔开话题:“可惜本县只是一个区区青牛县县令,才智浅薄,这国家大事,实在帮不上忙,只望能给老百姓做几件好事实事,也就不枉当官一场了。”
“陈县令哪里话,有这份心意,就是好官,更何况陈县令把这青牛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倘若天子真的英明,就该破格提拔,让陈县令这样的英才有用武之地啊。”一旁的孔老者摇摇羽扇,给龙公子帮腔。
龙公子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陈处墨心里一片雪亮:这老家伙,表面上是替自己鸣不平,实际上是想用高官厚禄诱惑自己啊!
“本县也想为国出力,只恨无有门路。”陈处墨摇头笑道。
“哼哼,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陈县令,你就安心一辈子蜗在这青牛县?”
孔老者看着陈处墨的眼睛,精光四射。
陈处墨心里一个激灵:良木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是在暗示自己,应该及早跳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不在大夏天子手底下做事,难道要跑去塞外蛮族那里吃一碗饭?
“哎,处墨飘零半生,只叹未逢明主。若有肯提拔重用陈某的,还望告知。”
陈处墨一拱手,把“三国演义”里吕布的台词又用上了。
孔老者呵呵一笑:“所谓明主,有包藏宇宙之机,纵横四海之志!赏罚分明,决策果断,气吞万里,英雄盖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
陈处墨心里一咯噔,斜眼瞥了一眼龙公子,对他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家伙,摆明了是想拉陈某入伙啊!
一旁的方芷寒秀眉一蹙,开口说话了。
“老先生,你描述的英雄,只存在于评书里吧?什么包藏宇宙之机,纵横四海之志?皇帝老子和他的一众藩王,估计连一个县城的政务都弄不清楚。让他们开疆辟土,行军打仗,更是一个个糊涂蛋。”
方芷寒说得刻薄,龙公子“嘿嘿”了两声,说不出话来。
孔老者把羽扇一摇,微微笑道:“县令夫人,您有所不知,藩王之中,大有英雄存在。咱们大夏东北的燕王,胸有韬略,腹怀良策,抵御乌桓部落多有功勋。每当上阵,他总是身先士卒,披坚执锐,奋勇当先。这样的王爷,陛下还猜忌不用,岂不令人痛惜?”
“哪里,芷寒听人家说,燕王大好喜功,打仗稀松平常,前些年讨伐乌桓,以众敌寡,被乌桓部落打得屁滚尿流。他还拿援军骁果军当替罪羊,甩锅甩得干干净净......”方芷寒倒是实诚,侃侃而谈。
“谁说的?谁说的?”
龙公子怒目圆睁,“蓬”的一下,把茶杯扔在地上。
随着茶杯一响,周勇带着众侍卫一拥而入,盯着陈处墨和方芷寒的眼神满是杀意。陈处墨心里一咯噔:这还来了个“摔杯为号”了?要杀陈某,不用这么大阵势吧?
孔老者喝道:“都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遵命!”
周勇拱手,带着众侍从撤了出去。
台上奏乐的两个美女看到公子发怒,心惊胆战,手脚发抖,乐声时断时续。
“两个贱婢!本公子说话,有你们什么事儿?接着弹琴!”
龙公子抄起另一只茶杯,就想往台上砸。孔老者赶忙劝住,悄声说道:“不可失态!”
龙公子强压怒气,缓缓放下茶杯,面色涨得通红。
“公子勿怒,坊间早有耳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芷寒未嫁时,幽州的评书场还有一个节目,讲的就是燕王陷害忠良。可惜,这个节目后来不让说了。”方芷寒说道。
龙公子浑身发抖,本来俊秀的面容变得狞恶起来。
陈处墨心头一片雪亮:眼前这位“龙公子”,正是镇守大夏东北的藩王——燕王!那孔老者,自然就是他的军师孔亮了。
“哎,芷寒,坊间俗人所言,也有很多不真实的地方,不可乱说。”陈处墨对妻子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孔老者赶忙扶住龙公子,低声说道:“殿下切不可动气,大局为重。”
龙公子深呼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呵呵笑道:“本公子就是听到妄人乱议大事,有点上火,诸位勿要惊慌。”
实话实说,陈处墨是个穿越者,对于大夏天子和朝廷,并没有多少忠心。倘若燕王礼贤下士,大有作为,就算是投靠了他,共谋大事,那也没什么关系。
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古代历史也有一位“燕王”,篡夺了侄儿的江山,文成武德,成绩斐然。无论是什么时代,都是以成败论英雄,什么“正统”之说,“忠君”之谈,陈处墨压根不放在心上。
只是......眼前这个燕王,性格乖戾,作风粗暴,对身边人尚且刻薄寡恩,能善待天下臣民吗?
塞外作战,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也无妨。可是他不敢承担责任,把战败的锅儿扣给浴血厮杀的骁果军将士,“赏罚分明”四个字,更是无从谈起。
陈处墨心里想得很清楚:燕王绝非明主!
“世人对皇亲国戚总是有些偏见,众口铄金,大家说的未必是实情啊。”孔先生摇扇叹息。
“陈某才智浅薄,是个粗鄙之人,倒是觉得妻子说的也没大错,还是老老实实吃一碗朝廷的公家饭吧。”陈处墨笑道。
“啪!”
龙公子面色突变,又摔了一只茶杯。
周勇等人一涌而出,各从怀里掏出短刀,将陈处墨、方芷寒团团围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