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状师是青牛县有名的诉棍,没少干巴结权贵、祸害百姓的恶事。看到他出来,围观的百姓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喧哗。
王员外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也站在堂外,一张老脸满是焦虑之色。
“崔状师,救我!”
王二看到崔状师,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连呼救。崔状师一摇折扇,对着王二眨眨眼睛,示意他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控。
“又是你?这件案子与你何干?还不退下。”陈处墨看着崔状师,眼神不善。
“县尊大人,王员外委派崔某为王少和刘教头辩护。按大夏律,您不能赶我走。”崔状师一脸得意。
胖师爷在陈处墨耳畔悄悄说了两句,陈处墨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县尊大人,恕崔某直言:您审案时手段太狠,动不动就水火棍痛打。可怜王少爷担心您屈打成招,这才冒险逃遁。虽然有过,情理上也说得过去。”
崔状师一副沉痛的样子,看着王二,眼泪都快下来了。
陈处墨心里暗想:这姓崔的狗东西倒是好演技。倘若是在现代,好歹能混个影帝,大赚特赚,倒是不用当诉棍了。
“崔状师,你直接说本县是酷吏得了,何必转弯抹角?”陈处墨脸色不善。
“不敢,不敢。”
崔状师嘴里说“不敢”,脸上却满是阴笑。
堂外百姓发出一阵喧哗。
“陈县令对待百姓最是和善,哪里像酷吏了?”
“王二这狗东西上次污蔑人家小寡妇,活该挨打,鬼才可怜他。”
“这种货色,打死都不多!”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王员外在家丁的保护下,立在堂外,耳畔听着嘲讽叱骂,又被百姓们鄙夷的眼睛注视,如芒在背,一张老脸胀得通红。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顿了几下地面,连喊“肃静”,百姓们才逐渐安静下来。
“赵李氏昨日忽然身亡,王二有嫌疑在身,本县传唤他,有何不可?”
陈处墨反问道。
“赵李氏是否他杀,尚且存疑。即便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又怎能断定是王公子所为?”崔状师折扇一摇,微微笑道。
王二原先已经吓破胆子,现在听到崔状师这么说,胆气也就壮了起来,连声叫屈:“赵李氏身亡,与我何干?寡妇门前是非多,愣要栽赃到本少头上,我死也不服!”
刘海龙也连连磕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县尊大人,此事与王少爷和刘某无关,切莫冤枉了好人!”
两人心里都想:自己伪造现场,做得天衣无缝。陈处墨这厮断案,并无真凭实据,无非是怀疑加恫吓,让自己乱了阵脚而已。只要打死不承认,姓陈的终究没什么办法。
陈处墨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狗才,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押着嫌犯,到罪案现场勘验,让这恶贼死个明白。”
“县尊大人,是!”
众衙役押着王二、刘海龙,在百姓的围观下离开县衙,朝城东豆腐坊走去。
崔状师目光闪烁,一路上思索对付陈处墨的办法。王员外在家丁的保护下,远远跟在人群后面,强装镇定,心跳得厉害。
仵作老宋头和一个衙役奉命看守现场,看到陈处墨等人来到,赶忙下跪行礼。
“免礼,进屋来看。”
陈处墨大步走进屋内,衙役把王二和刘海龙押着,推进屋内。崔状师皱皱眉头,害怕死人,只站在门外说话。胖师爷站在墙角,态度恭谨。
靠墙的炕上,赵李氏僵硬的尸身仰卧着,脸上盖着白布,手上、脖子上出现了尸斑,更显阴森可怖。
王二看到了小寡妇的尸身,差点吓到尿裤子,挣扎着想逃出去,被两个衙役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刘海龙胆子虽大,也是浑身发抖,后心发凉。
“县尊大人,崔某看这现场,小寡妇多半是自缢而死,并无异样。”崔状师壮着胆子,在门外说道。
“哼,你一个状师,懂什么查案之道?老宋头,把你的勘验结果大声说一遍。”
陈处墨扭头看着仵作老宋头,声音严厉。
老宋头清清嗓子,昂首挺胸,开始大声汇报验尸结果。
“赵李氏悬于横梁之上,绳索勒在喉结上面,眼睛睁开,嘴和牙关紧闭,舌头抵牙不曾露出。绳索为床单撕开连接而成,打结方式为死套头。尸身双脚离地大约三尺,地上有一木凳倾倒,凳面有鞋印......”
崔状师打断了仵作的话,高声叫道:“听到了吧?依仵作所说,赵李氏系自缢无疑!”
“啪!”
陈处墨一步跨到门边,伸手就给了崔状师一记耳光。
“本县最讨厌打断别人说话的狗才,就你话最多!听完了再说话好不好?”陈处墨面色不善。
崔状师捂着脸,躲在一旁不敢作声,心里对陈处墨恨得牙根痒痒。
老宋头咳嗽两声,继续汇报。
“赵李氏的尸身双脚离地三尺,木凳却只有两尺;双脚脚尖朝着前方,并未朝着地面;屋内杂物凌乱,像是与人厮斗所致;死者张嘴瞪眼,手掌舒张,头发蓬乱,索痕浅而淡薄,不像自缢,而像是勒死之后悬吊上去的。”
陈处墨听了连连点头:老宋头虽然是照本宣科,模仿自己昨日的见解,倒也总结的不错。
王二心头发凉,悄悄责怪刘海龙:“都是你做事不细!挂那么高干嘛?”
“千万莫要乱说,别让人听见!”刘海龙心头一急,恨不能打死这个不中用的狗东西。
“哦?尔等在商量什么?串供?”
陈处墨似笑非笑,打量着王二和刘海龙,两人心里一咯噔,垂下头不敢说话。
“县尊大人,就算赵李氏是他杀,也不能断言就是王少爷所为。”崔状师大声叫道。
陈处墨冷笑一声,大步走出屋子,直奔后墙。衙役押着王二、刘海龙,跟在后面。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押住王二。仵作抓住他的脚腕,与墙根的鞋印比对一番,大声道:“鞋印相符!”
“且慢!岂能凭区区几个鞋印,就定王少的罪?”崔状师出言抗议。
“哼,若非王二这样的胖子,怎能踩出这么深的鞋印?崔状师,你踩一个试试看?这青牛县,就那么几个胖子,不是王少,难道是王员外?要不就是本县的师爷?”陈处墨瞥了崔状师一眼,出言嘲讽。
“难道......难道就不能是飞贼作案,扛了一百斤豆子翻墙而走?”崔状师强词夺理。
“啪!”
陈处墨二话不说,伸手又是一记耳光,抽得崔状师原地旋转一圈,捂着脸发懵。
“你这厮脑袋里装的都是粪,纯粹就是欠打。”
陈处墨笑容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