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百姓举着短柄镐,拿着铁锹,背着竹筐,跟着陈陈处墨直奔后山。
胖师爷站在县衙门口,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你这狗才,本县发家致富的大好日子,你哭丧个脸,真是晦气。”陈处墨很不满意。
“唉,县尊大人啊,圣人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您身为一县尊长,时时处处把挣钱放在嘴边,有违圣人教化之道。”胖师爷嘟囔。
“住口,圣人还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呢,你倒是不提了!”陈处墨张嘴就怼了回去。
“在下是担心县尊大人得罪了王家,后患无穷。王员外的兄弟可是幽州刺史,四品的官儿,您的顶头上司。他要是发下话,找县尊大人一点毛病,小题大做,只怕县尊大人这顶乌纱帽顷刻就要不保啊。”胖师爷小心翼翼地说道。
陈处墨愣了愣,对于这个青牛县县令之职,他本是不在意的,可是,既然打定主意要在这青牛县扎下根来,大展宏图,这个芝麻官的乌纱帽看来还是有些分量的。
“哼,王刺史算什么?比燕王还大么?”陈处墨不屑地摇头。
幽州刺史,只是名义上掌握本地军政大权,实际上幽州的最高权力者是藩王“燕王”。幽州的常备军,大抵也是只知道燕王,不知道天子和朝廷。
数十年来,经过“削藩”的明争暗斗,藩王的实力已经被大大削弱了,然而还是尾大不掉,不容小觑。
尤其这幽州乃是大夏北疆之地,抵御外敌,还得仰仗燕王和部下,不能贸然削权。
“县尊大人,属下最担心的不是燕王和王刺史,而是白马寺。”胖师爷把嘴凑到陈处墨耳畔,小声说道。
听到“白马寺”这三个字,陈处墨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害怕了。
大夏王朝的“白马寺”,并不是某座寺院,而是情报机构的代称。其成员直接听命于天子,神秘莫测,据点遍布全国,探查官员贪腐以及诸王爷一切不轨事宜,有“便宜行事”之权。
落在刺史和燕王手里,顶多是穿小鞋,严重时罢官免职。被白马寺的家伙逮住把柄,扣顶帽子,会不会拿出宝剑,咔嚓一下?
想到这里,陈处墨脖颈子有点发凉。
“容后再说,先挖煤!”
陈处墨摆摆手,豁出去了。就是被弄死,大不了继续穿越,没准老子还能穿越成皇子或王爷,不比当个穷酸县令好?
一行人来到后山,但见此处林木丰茂,风光秀美,不禁心旷神怡。张闻西悄悄问陈处墨:“县尊大人,从何处打矿井?”
陈处墨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的学问虽然很杂,却不够精通,也不成系统。确定矿井的开挖位置,需要考虑地质、地形、地下水等诸多因素,不能随便乱定。
“依本县之见,这片地方煤层分布很广,无论在何处开挖,都不会有太大偏差。本县担心的是......”
“担心地下有水,把洞淹了!”张闻西抢先说道。
陈处墨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张闻西。
“县尊大人,小人嘴快,是说错了吗?”张闻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闻西,你要真的是穿越者,不妨直说,本县是不会奇怪的。”陈处墨一个劲地摇头。
煤矿排水,是生产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陈处墨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禀县尊大人,尽管放心。这片山的地下无水,都是一层一层的石头。”一个身材矮小的百姓说道。
“哦?你如何得知?”陈处墨问道。
“小人名唤谭狗儿,家住这山头一带的翠谷村。俺们村缺水,因而乡亲们凑了一笔钱,雇人打井。没想到挖了六七十尺深,依旧无水。故而俺们全村都搬走了,村子也荒废了。”
陈处墨心头大喜:“妙!妙!”
“俺们村都废了,这还妙呢?”谭狗儿一脸抑郁。
“你们翠谷村,在哪里来着?”
“往西走十来里地就是。”
“诸位,挖井近七十尺都未曾见水,一来说明这片山区的地下水位很低,咱们大可以放心挖掘,不惧水淹。二来已有现成的枯井,权当矿洞,岂不是省却不少人力?”陈处墨说道。
一片欢呼声中,众人穿林而行,一路向西。行不到十里,果然有一废弃村子,断壁残垣,颇为荒凉。在谭狗儿的指引下,找到了村头那口不出水的枯井。
“天助我也!”陈处墨仰头大呼。
本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原则,陈处墨并没有鲁莽下井,命令众人暂且回县,准备工具,下午继续。
午饭用毕,众人再一次回到了荒弃的翠谷村。众人在井口安装了辘轳,吊起大筐,先送了两只绑好的鸡下去。过了片刻,转动辘轳,将鸡拽了上来,平安无事,证明井下没有缺氧之患。
“弟兄们,动起来!”
陈处墨拿起短柄铁镐,士气爆棚。
方芷寒和丫鬟冬草在青牛县县衙的后院洗衣。忽听县衙门口鼓响,一个衙役连滚带爬跑了进来。
“县尊夫人,大事不好!有几十个泼皮,在咱县衙外面吵闹,说是要收拾咱县尊大人!”衙役的声音带着哭腔。
“狗胆包天!”
方芷寒“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头发往后一甩,秀眉紧蹙,粉面含怒。
“夫人,我怕!”丫鬟冬草面色苍白。
“冬草勿怕,当年我跟着父亲跑镖。那恶蛟山上的匪盗何其凶恶,拦路剪径,被我爹杀的屁滚尿流,我当时还小,也砍翻了两个。这几个蟊贼,何足道哉?你且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
方芷寒拿起擀面杖,毫不畏惧,大踏步朝县衙前堂走去。
来到堂前,却见三十多个汉子,衣冠不整,形貌狞恶,大声吵嚷。胖师爷躲在桌后,瑟瑟发抖。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驱逐。
“王少犯了什么法,被这狗官痛打一顿,关押至今?”
“那小寡妇水性杨花,不是好货,勾引王少不成,反诬人逼奸!王少什么人,怎能看上别人玩坏的烂货?”
“定是这狗官和小寡妇勾搭成奸,这才替她做主,胡乱判了此案。”
“狗官的老婆,是远近闻名的悍妇,这狗官被母老虎的老婆欺负得没脾气,只能在小寡妇身上找找慰藉。”
“刘教头喝酒胡言了两句,就被这狗官抓入监牢。狗官好大的官威啊!”
“不给我等一个交代,咱砸了这破县衙。”
这帮人乱哄哄的,说的话无外乎是给王家少爷开脱、辱骂陈处墨昏聩。方芷寒和小寡妇也是倒霉,被他们捎带编排了不少段子。
不远处也有一些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方芷寒微微点头,心里雪亮:这帮泼皮,多半是王家雇佣而来闹事的,为的就是给陈处墨施压,让他放了王二。
“尔等身为青牛县治下子民,不但不能给县尊分忧,还无理搅扰,着实可恶。”听到这伙泼皮骂得难听,胖师爷忍不住探出头来,大声斥责。
“老乌龟,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快让狗官滚出来!”一个身强体壮的泼皮跳了上去,一把拎住了胖师爷的脖领子,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胖师爷捂着脸,气得直哆嗦。
“住手!”
方芷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擀面杖击出,那泼皮捂着手腕连连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