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老头同牲口一起出沟补充物资，顺便去接贾洪口中那个疯子科学家，他这一趟来回要几天时间，这段时间的食品和装备只能我们自己携带。

几天以后的傍晚，我们在一处溶洞外的营地里晚餐时，山谷开始起雾。

白色雾气像幽灵一样从地面慢慢升起，把一切笼罩其中。

此时四周一片静谧，突然，白雾深处传来几下叮当叮当的铜铃声，非常微弱，入耳却又十分清晰。

张立川面露喜色说：“孙黄棒回来了，可以换换口味了，这几天面条罐头要吃吐了。“

我们都管孙老头叫孙大爷，只有张立川因为一直和他一个村，才没大没小地喊他外号孙黄棒。

确实是孙老头回来了，叮当声来自他那些牲口脖子上的铃铛。

他和那些大牲口一起从白色雾气中走出，其中一头骡子背上似乎坐着一个人，雾气中只能看见一个黑魆魆的影子，看起来十分高大，站在地面上估计能有两米高。

“贾哥，“张立川问坐在一边的贾洪，”这就是你们说的疯子科学家吗？这科学家个头这么大？“

贾洪摇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都是严助理在联系。”

等孙老头走到跟前，我们才发现骡子背上驮的不是人，而是一根长长的天线，天线上半部分斜着向上伸出很多更小的天线，看起来就像一棵没有叶子的树。

一个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四五的年轻女孩走在那头骡子旁边，戴幅黑框眼镜，头发扎一个简单马尾，穿一件绿色为主的冲锋衣和一条深色冲锋裤。

即使这样一身打扮，也藏不住女孩的一双长腿和好身材。那副黑框眼镜一点也说不上好看，女孩脸上也没有什么妆扮，但那张脸仍然明艳动人，顾盼生辉。

没想到这就是贾洪他们口中的疯子科学家，我看了眼贾洪他们，他们四个的表情和我们一样意外。

女孩冲我们笑了笑，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叫文月白，方总让我也参与这次考察任务，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她伸出手和我们一一握手，我和张立川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一样的疑惑：这看起来也不疯啊。

刚开始，我和张立川同文月白打交道时都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贾洪他们管她叫疯子科学家。

虽然她看起来很正常，但首先，她太年轻，这个年纪能被称为科学家就不太正常，其次，疯子最可怕的时候就是看起来正常的时候，就好像炸弹最可怕的时候是爆炸前一样。

不过接触一两天后，我和张立川就放松下来，不管怎么说，文月白要比贾洪他们好打交道太多。

一直以来，贾洪这四个男人就和看起来一样不好相处，平时和我们说话总是不太耐烦，一副你们几个乡下农民懂什么的态度。

但是文月白对我们就很客气，所以我们很快就和她熟络起来，她确实很年轻，明年才满二十五，比我还小一岁。

尽管这么年轻，文月白却确实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科学家。

是不是疯子科学家还不确定，但肯定是一位天才科学家——21岁就拿到了康奈尔大学的数学博士学位，现在在成都一家大学的研究所里工作。

这几天我们继续在蟒蛇沟里寻找溶洞，但是文月白不进洞，一路上她都让骡子驮着那根奇怪的天线，天线下面是一个类似收音机的黑盒子，那个黑盒子时不时发出嗞嗞的杂音。

文月白自己则时不时拿出笔记本电脑出来看看，休息时候会在电脑上调出一大堆我们看不懂的图表数据在那里研究。

和她足够熟悉，确定她一切正常，没有发疯迹象以后，我终于大胆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文大，你这天线是用来收什么信号的啊？”

文月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说：“道长（张立川说过我们家是祖传道门后她就一直管我叫道长），你知道我们来蟒蛇沟考察的目的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问过贾洪他们，得到的是白眼和戒备，没想到文月白却一点也不避讳，还主动提出来。

我偷瞄了一眼走在附近的贾洪，他脸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回答说：“一般考察就是考察地形地貌，动物植物什么的吧。”

文月白摇摇头：“不是，我们这次来是找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我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一边牵马的孙老头就抢着说：“我猜就是，你们肯定是来这沟里找痔疮的。”

和孙老头走在一起的张立川说：“我说孙黄棒，不懂就不要乱开腔，丢我们当地人的脸，痔疮不就在你屁股上，谁要来找。”

孙老头反驳说：“你才是乱开腔。这个痔疮不是屁股上那个，是个地名，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张立川和我都忍不住笑。

张立川抢白他说：“孙黄棒，你竟然敢说神仙住在痔疮里，要真有神仙，听到你这么说，肯定让你满脸长痔疮。”

孙老头有些急了，生气地说：“你球经不懂，哪个和你开玩笑，这都是书上写的，唐朝时候有个叫气虚的和尚，在路上免费请人吃饭，然后就有个人问怎么报答他，他就说他想去痔疮看看，那人就说这是仙界的嘛，是痔疮真君住的地方，然后就带他去，两个人走了几天几夜，又爬了很高的山，才到那个地方。”

张立川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猛拍大腿，笑声在沟里回荡，震得树叶漱漱作响。

“什么和尚管自己叫气虚，怎么不叫肾亏？痔疮还有真菌？脚气感染的痔疮啊。”

文月白开始也抿着嘴笑，这时候收起笑容说：“孙大爷，你是说稚川吧，那个和尚叫契虚，契约的契，虚倒是气血两虚的虚，这个故事是太平广记里的。”

文月白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这个故事我也看过，稚川是稚川真君所住的仙界。

孙老头不是很确定地说：“是。。。吧，反正我听人讲的时候是说的痔疮，可能我是听错了。这个叫什么名字也没那么重要，你就说你们是不是来找神仙住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