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有些怀疑人生。
以前的陛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来着?
李治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谢辰,仿佛对他这种性子颇有几分不适应,毕竟谢辰在他的眼里很有能力,可眼下这副谄媚的样子,倒是跟那前朝的奸佞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他又知道,谢主事做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他所做的事情让父皇来背书,谢主事终究只是一个五品官,他没有权利去干涉太多的国政!谢主事谄媚的背后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他所做之事的铺垫。
长孙皇后越看谢辰越觉得有几分亲切,听到谢辰夸赞,心里也觉得这些年皇帝实在是劳累的很,那魏征一天到晚只想着如何道皇帝的不是,却没想过皇帝也劳心费神。
李世民坐上龙椅,而后开口道:“稚奴,今日你跟谢辰一同出宫了?”
李治道:“是,儿臣今日随谢主事一同出宫,还……还去了城外。”
话音落地,刘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地道:“殿下,您怎可出城啊……那城外如此危险,若是……若是……,陛下,奴婢斗胆弹劾谢主事,齐王殿下身份尊贵,千金之子更是坐不垂堂,谢主事他……他太大胆了!”
李治的脸色微微有些猪肝色,有些涨红了脸。
刘崇越说越激动,还一边哭着一边道:“他还打了奴婢,奴婢是内务府的人,他打了奴婢……这……这根本没有将奴婢这个殿下的近臣当一回事啊……陛下……”
李世民微微凝眉。
他也有些后知后觉,此时才想到,李治乃是齐王,若是李治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出了事,如何处置他谢辰倒是次要的,自己儿子回不来了啊!
他很疼爱自己的小儿子,此时也有些认为谢辰过于随意了一些。
他板着脸道:“此事朕知道了!”
他看向谢辰,道:“谢卿今日所为,是为哪般?”
刘崇埋着头,暗地里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谢辰则是笑道:“自然是看这刘公公不顺眼。”
李世民面露几分惊色,刘崇更是满面惊呆。
这……
王亨看着谢辰只觉得这人是不是傻了!?
那刘崇说什么也是内务府的人,并且还是齐王殿下的贴身侍从,在宫里那也是一宫主管,手里管着几十上百人,最关键的是……这家伙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徒子徒孙。
李世民面色一沉:“放肆!”
谢辰跪了下来,直着自己的腰背道:“臣有罪!”
李世民心头有几分气恼,他认为谢辰有些分不清局势,他若是随便找个理由也就罢了,偏偏迎头而上,那刘崇说到底也是自己给齐王派去的人,身上也挂着一层宫里的身份,若是被臣子们知道这件事,怕是谢辰免不了被弹劾。
李世民哼了一声。
而此时,李治却是跪下,道:“父皇……儿臣有话说。”
李世民皱眉,问道:“你要说什么?”
李治微微斟酌了一下,而后道:“儿臣以为,谢主事没错!他……他带儿臣去了清明渠边,让儿臣看到了很多。”
“清明渠边?”
长孙皇后此时也有些惊诧,她脸上有些惊吓的说道:“那清明渠边据说居住的都是许多各地来长安城的刁民啊……”
李世民也一下子有些愣神。
前不久,褚遂良上奏关于清明渠边上的奏疏,李世民起初并未在意,只是户部去驱赶一番,等到事情发酵一番再着手处置此事。
“刁民?”李世民心里一惊。
皇后点了点头,道:“前些时日听闻有一伙乞丐在长安街上伤人,被打的据说是某个臣子的儿子,后来此事闹到了长安县县衙里面,但县衙的人并未抓到那几个乞丐。”
“此事,皇后如何得知的?”李世民问道。
长孙皇后笑了笑:“是臣妾跟几个诏命夫人闲谈时他们提起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而后心里有几分愠怒的看着谢辰,道:“齐王乃是朕的儿子,不可再带他……”
话音未落,李治却道:“父皇,儿臣认为有失偏颇!!”
李世民一怔。
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治。
他走到李治面前,看着自己这个历来软弱的儿子,没想到他如今居然也会在殿堂之上大声的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反驳他这个父皇啊!
“稚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李世民皱眉问道。
李治显得有几分委屈,他道:“父皇曾说,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为何儿子想要向父皇上谏,父皇就如此不耐?难道儿臣不是父皇的臣子吗?”
李世民彻底怔住。
曾几何时,自己这个儿子总是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无论是谁,都会掏心掏肺,他一度以为这个儿子软弱,不善做主,不善主事,却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说出这样几句话。
他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缓缓道:“朕既为天子,自然可听朕的臣子向朕上谏!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要说什么尽管说罢。”
李治点了点头,忙道:“父皇,那些人并不是刁民!他们非但不是刁民,还是我大唐的良民。”
李世民此时倒是真的有几分好奇起来,对于那些百姓他未曾做过详细的了解,只知道那些人来自于天南海北,聚集于京师脚下,没有土地。
至于其他的,他并不知道。
“继续说。”李世民皱眉听着。
李治道:“儿臣跟随谢主事前往那清明渠边,还未曾到渠边,便看到一排排的茅草房……”
李治讲述了在清明渠边看到的一切,他说到最后竟有些眼眶发红。
声音也有些哽咽的道:“父皇,他们不是刁民,他们有难处!那邱家一家四口人,一年到头来不过温饱,只能挤在方圆不足八九尺的地方生活,那邱小唐不过八九岁,却已经跟着他的祖父上山砍柴……他们的日子如此凄苦,为何咱们还要驱逐他们,他们也是百姓啊……父皇一定没见过,一家四口人挤在一张床上,为了避嫌,那邱老爷子睡得是个连翻身都难的地方……”
“如此艰难的生活,他们从未怪谁,只是一心一意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别人说,他们在长安城脚下生活,影响了长安城的干净,可……可他们能去哪……这是天子脚下啊,不在这里……他们这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去哪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