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小慈一早就到了食堂,嘴里啃着包子,手里还拿着煎饼、牛奶。
在小树林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小白。
快步回到办公室,不仅没有猫影,连个人影也没有。
几个实验室一一看过,也没有收获。
“猫咪,我正想犒劳你,哪儿去了呢?”
宋小慈无奈地回到办公室。
抬眼一看,周超推门走了进来。
“周公,送检辛苦啦。”
“是啊,我咧个年休假还差两天,刘波应当补给我。”周超的表情有些不满。
这时门缝处传来话音:“谁在说我的坏话,周公是吧,我正要找你呢。”
刘波夹个公文包,走进了办公室。
“周公,休假的事,你这样,反正你有十五天的额度,这次只算五天,下次休个十天的长假如何?”
周超沉默了片刻,同意了。
“哦那就好,正好你去趟市里,他们昨天取的指甲什么的,要送检,还是你熟悉门道,鲁先兵开的车,他在停车场等你。”
宋小慈这回再也忍不住了,一路跑到办公室外,大声呛咳起来。
忍不住的呛笑,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名副其实的送检专业户。
宋小慈觉得,不应该喊他周公,而是“周送检”、“周专员”什么的。
“痰呛的,见笑,见笑啦!”
刘波和周超不知发生了什么,满面狐疑离开了办公室。
正好没事,宋小慈拿出北都的公考资料刷了一会儿,直到熊照安走进了办公室。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在,胡斌到龙阳社区复堪现场去了,周超去市里送检,老樊腰痛,说是腰椎间盘突出,请了三天假。”
宋小慈点点头,问他看见过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没有。
熊照安却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白猫。
熊照安从包里拿出海报和一张表格,对宋小慈笑道:“县游泳协会组织秋泳青年比赛,公安局是大单位,不能落后,至少派三个人参加,他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你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夷长市青少年自由泳比赛,就给你报了一个名。”
宋小慈不置可否。
当年是参加了,但并没有取得名次,只是得了一个象征性的安慰奖。
怕宋小慈不同意,熊照安又道:“第一名有三千块钱的奖励,还有一只大奖杯呢。”
宋小慈接过海报,看了起来。
冠军三千元,亚军一千元,季军五百元。
宋小慈右眼连续跳了几下,这是好兆头。
“行吧,不知道这次是自由泳,还是蛙泳?”
“我问了,不分泳姿,清阳河横渡,一个来回,你就是仰泳过去也行呃!”
宋小慈估计了一下,清阳河宽五百米,一个来回也就一千米,这点耐力,不算个事。
“那就说定了,比赛时间是十月十六日上午,地点是清水码头,到时别忘了。”
说完,熊照安在表里填上宋小慈的名字,转身向局里交差去了。
下午,胡斌回来了。
毕竟是刑侦的痕检,这次收获还是有的。
一是对公路上的呕吐物拍照固定,并进行了提取,宋小慈扒开检查之后,发现确实与马德旺胃内容物一致。
二是,拍到了两枚比较清晰的足印,这一点很有意义。
从现场分析来看,公路一侧,也就是靠近稻田那边,有一段路面三分之一出现了裂口,地面下陷成了小斜坡。
这段斜坡恰好又在弯道上,在阴霾天气或是夜间,视线太差了。
根据胡斌的判断,当时马德旺应该就倒在斜坡处,而碾压也是发生在这里。
宋小慈研究了一会儿,表示赞同。
“噫,进步啦!”宋小慈开启探查术悄悄看了一眼,发现胡斌的痕检水平得到了提升。
由LV0.5变成了LV0.6。
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一小步也是进步,看来三等功的激励发挥了作用。
“不知交警查车查的怎么样了?”胡斌自言自语道。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大开,交警秩序股的田勤和王博中间夹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开面包的王民军,小宋法医,快点给他做个活检采样,钟大队在审讯室等呢。”
两人眼睛一亮,看来碾人的司机找到了。
宋小慈用白墙当作背景,给王民军照了一张正面和侧面照,然后特写了一张面部细目。
测量血压、心率,听一下心肺有无杂音,一般生命体征都正常,体表没有任何损伤,又问了一下有无不适之症,并没有。
取了血样,在血卡上填好编号和说明。
又拿过一张指纹卡,进行十指的三面滚动拿印,指纹也就取完了。
血卡用于送检DNA,指纹入库。
迅速填好了一张体检表格,交给田勤,两人押着王民军去了地下审讯室。
“想去听听?”胡斌问。
实习生要去旁听,必须由正式警察带进去。
宋小慈嗯了一声,两人乘电梯下到负一楼,正好看见田勤和王博交了人出来。
审讯室里,钟海洲和方强开始问话。
“整个龙城,像你这种面的共有223辆,我们都查了,就你9月27日夜晚进了龙阳村,你应该清楚我们找你的原因吧。”
王民军看样子胆子不大,钟海洲敲了敲小面板,让他身子一噤。
面的在龙城属于恶性竞争,大街小巷都是这种车,结果大家都赚不到钱。
因此,开面的成了弱势群体,度日艰难。
王民军面色晦暗,瘦小的身子显得有些猥琐。
见王民军沉默不语,钟海洲也不着急,程式化攻心是必须的。
依然是那一套永恒不变的,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样的条件可以减轻,什么样的情况可以酌情从轻,等等。
王民军几次似乎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要说的?”方强看出了端倪。
“警官,我能抽支烟吗?”
原来这家伙还有烟瘾,刚才就是想讨根烟抽。
钟海洲是抽烟的人,知道压力大的时候就想抽烟。
看来有戏。
于是,钟海洲给了他一根黄鹤楼,并帮助他点燃。
一道烟柱升起之后,王民军竟然道:
“我偷了校车上的一个电瓶,我上网查了,也就八百多元,不够入刑的,我看你们不是交警,是刑警吧。”
钟海洲一听,哟呵,不简单啊,懂得避重就轻,转移视线,和我们玩躲猫猫啊。
旁听室里都在笑话钟海洲,一根烟换来的不是坦白,而是环顾左右而言他呀。
那么,下一步,钟海洲肯定要拍桌子了。
果然,钟海洲一把扯了王民军嘴里的烟,掐灭丢在地上,然后一拍小面板。
“别扯犊子,痛快点,从9月27日晚10点到12点,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说清白了,我马上放你走。”
王民军抬起头,似乎想好了如何说。
“27号晚上9点多,具体时间当时没看,一位哥们给我买了包好烟,让我送他到龙阳村五组,到达后时间我看了,是10:20,本想立即返回的,但我那哥们拉着我打了几个小时的花牌,才走的。”
说到这里,钟海洲问:“你几点离开的?”
“28日号的凌晨2时,他们还想玩,我说明天要跑车,正好赢了两百多元,我就走了。”
钟海洲见他说到这里就收了尾,那怎么行。
再次一拍小面板,喝问道:“你出了五组,沿着稻田那段公路,发生了什么,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王民军明显脸色一变,但还是说道:“我的右前灯坏了,光线不太好,路上有些颠簸,开的很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所有进到审讯室的犯罪嫌疑人,德性都差不多。
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过,钟海洲没有棺材,他想到了行车记录仪。
行车记录仪已被提取,只不过所有记录都被删除了,正在等待技术人员的恢复。
王民军也就这点技术含量了,以为删了就不能还原。
这正是他所依仗的地方。
然而,究竟能不能恢复,钟海洲不懂程序,心里没有底。
但他可以拿这个震慑对方。
“你的行车记录仪我们已经提取,还不错,懂得删除所有记录。不过,我们的技术员正在抓紧时间恢复,我把丑话放这里,现在说清楚算你坦白从宽,等到恢复之后再交待的话,有期判无期,无期判死刑。”
特别一听到“死刑”二字,王民军的身子开始哆嗦不已,抖如筛糠。
话也结巴了:“警,警官,我没有删除记录,它,它早就坏了。”
旁听室里,几个人都在感慨,审讯组常年套路别人,还真是不容易。
钟海洲接下来一个动作,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他居然故伎重演,悠然走到王民军身旁,贴着他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奇了怪了。
王民军竟然脸色大为好转,身子也坐直了许多。
“警官,那我说,我说,请警官记好了,我对天发誓,这次句句都是实话,若有半点虚言......”
钟海洲赶紧打断他:“在我们这里,不用发誓,我们只讲法律和证据。”
王民军真的开始了交待。
“我28号凌晨两点多一点,大概2:10吧,沿着稻田公路走了两百米,刚进入弯道,感觉车子撞到了什么,但好歹还是开了过去。
当时右前灯不亮,光线较差,我心里不踏实,将车开到前面直道上停好,原路走回去一看,出了大事情。
地上躺着一个人,我喊了几声,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时我就慌了,头脑发胀,以为自己撞死了人,这肯定要坐牢的,还要赔个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