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就下午,一起吃中饭。”
“必须呃。”宋云妮也不含糊,补课是借口,蹭饭才是最主要的。
“云娃子啊,又长高啦!”见是宋云妮,邓桂枝高兴得不得了,牵着她手,直接上了饭桌。
“你爸妈呢?”
“还不是和伯母一样,加班开会呢。”
宋哲明和田太平,都在清阳县一中教书,算是刘冬梅的同事。
宋哲明教体育,田太平教英语,两人带着女儿从新加坡移民回来,认了宋公泽所在的祠堂,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你们随意,别管我们老家伙。”邓桂枝给自己酌了一杯,待要给宋公泽和宋小慈斟上,两人都拒绝。
宋公泽的理由是接待病人,宋小慈则拿学习当借口。
喜欢酒的人会吃,这是不争的事实。
邓桂枝这次煲了山药排骨汤,更有宋小慈喜欢的干锅鸡。
小火慢烤,铸砂平底锅承载满满的仔鸡,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佐料,像豆豉、红椒皮、姜粒、桂皮、花椒、蒜瓣,还有孜然粉等一应俱全,充分煸炒之后,余味无穷。
只不过有点辣,这就要看你肚腹了。
喜欢辣的,可以在红椒上面做文章,从微辣一直搞到狂辣,辣度是可以调整的。
邓桂枝知道孙子喜欢极辣,但她知道太辣了不好,因此选了中辣。
到了婆婆爷爷这里,就是幸福的港湾。
宋小慈顾不得吃相,手中木筷急急如律令,大快朵颐。
没想到,宋云妮也是如此,两人争先恐后,毫无矜持可言。
“云妮同学,它很辣的,别到时眼泪汪汪。”
“哼,小宋哥,我可是进步大啦,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辣!”宋云妮接连啃了两块仔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宋小慈抿嘴而笑,他知道这些辣椒的厉害,幸好这次并不是极辣的尖头川椒。
“啊啊,我要水,”宋云妮辣得跳起来,泪水早已溢出了眼眶。
宋小慈赶紧递上凉水,还有餐巾纸。
“我就说嘛,小孩子家别逞能,说你还不信。”
“我都十三啦,哪里小啦?”
宋云妮最讨厌别人说她小,特别是宋小慈。
其实,宋小慈知道,她是真的小。
从小学到初中,中间跳过两次级,读到初三,别人都是十五六岁,而她只有十三岁。
“哼,我高着呢!”,也许太辣了,也许生气了。
说不得,饭也不吃了,离开桌子,原地蹦跶了一圈,蓝裙在旋转中扭成了蘑菇云,下面是长长的秀腿。
接着身子一收,裙子向着一侧荡去,变成了好看的一撇。
一米六五的个子,对于初三的女孩子,不算矮了。
宋小慈也不客气,离开座位,背着手往她身后一站。
一米八二的海拔,比她高了一个脑袋不止。
“臭小宋哥哥,好男不与女斗,我承认比不过你的高,但你不能嫌我小吧!”
“咳,我不是说个子的事,你还是初中生,不像我参加工作啦!”宋小慈一解释,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个实习生,算不得真正的社会人。
顿觉失言,快步回到餐桌,闷声干饭了。
婆婆爷爷在旁只是默默陪笑,这话接不了。
“小宋哥,我听刘妈说了,说你不愿意去医院,在准备考公,我顶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小拳头都捏上了,“加油!”
宋小慈撇撇嘴,这丫头快要中考了,还在关心别人,还是先考虑自己吧。
整个下午,宋小慈的心思都在数学上,给宋云妮狠狠地恶补了三个小时。
她没想到,小宋哥哥还是那样的严谨、苛刻,她都觉得,小宋哥哥如果当教师,那模样肯定恐怖极了。
三小时之后,做完最后一道题。
宋云妮突然起身,如释重负的道:
“小宋哥,不打挠你了,你也要复习,我们共同加油!”
在满天的霞光里,宋云妮踏上自行车,一阵轻风飘走了。
宋小慈若有所思,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小丫头片子就要参加中考啦。
她的父母和刘冬梅同属清阳县一中,都是学校的老师,一来二去,两家成了好朋友。
“云妮妹妹,希望你能考个好学校。”宋小慈在心里默默替她祈祷起来。
星期天刷了大半天的题,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到医院看望熊照安。
不想,在医院大门碰到熊照安从医院走了出来。
挂了两天液体,复原差不多了,正憋得慌,想着沿河边走走。
宋小慈推着自行车,两人出了医院,穿过一条横街,就到了清阳河大道。
一边走,说完尸骨处理的情况,宋小慈告诉他这件事可以放心了,那些人是来浑水摸鱼的。
“想让公安机关出具死亡证明,行诈保之事,这是一群没有底线的家伙。”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要是放在过去科学技术低下的年代,还真说不定让这些人给得逞了。
慨叹一番,熊照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省得刘波拿这件事挤兑自己。
同时,他也喑自庆幸,无论宋小慈是运气好,还是有真本事,对他而言,不出事,射脱就足够了。
“石丘镇的案子稳啦,经过几天的排查,已经有一名嫌疑人进入视线,侦查员想办法拿到了他的烟头,已经送到市里去了。”
听熊照安这么一说,宋小慈猜到,肯定是胡斌先回来了,便道:
“秦局亲自督战,刑侦的人和车都在乡下,难道是派出所的车?”
“是啊,派出所开车送的,胡斌直接去了市里,这会儿应该交了检材,都联系好了,市里加个班,连夜和你送的那滴血比对。”
宋小慈陪着走了一会儿,两人分开而去。
一边骑车,宋小慈回忆整个现场的情形,试图分析凶犯如何受的伤,一时间无法想明白。
从整个尸检来看,谭远槐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他的年龄加上羸弱的身体,凶犯的优势应该是碾压式的。
这就是宋小慈为什么会判断,罪犯是青壮年且有力量的重要依据,从而得出一个人作案的可行性。
星期一上午,刑侦技术中队,樊承德,熊照安,周超,胡斌,几个人在讨论石丘镇的命案,宋小慈在旁默默地听。
“叮,”胡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我的奶奶,血、血对上了!”
几个人手机上都有钉钉软件,赶紧点开查看。
胡斌送的烟头做出了16对DNA,和地上的血迹相似度达到99.999%。
谭三九,也就是烟头的主人,你跑不掉了。
没想到这么快,几个人赶紧问胡斌是如何找到这人的。
胡斌看了一眼宋小慈,泛起赞许的笑容,道:
“秦局刘大去了后,经过研判,将犯罪嫌疑人刻画为:青壮年且有力量,书读的不多,会骑摩托,住在交通线附近,离发案地不远。”
喝了一口水,胡斌白了熊照安一眼,似乎是扳回了一局,道:“熊队,不好意思啊,调查组将作案时间定在七天以内,没有采用你的十天啊。”
熊照安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反驳道:“学术问题,见仁见智,七天不在十天之内吗,你们学过数学没有啊?”
几个人都笑了。
只有宋小慈没笑,他觉得科学的问题应该是严谨的,至少在态度上应该如此。
几个人催着胡斌继续说。
“以交通线为脉络,围绕中心现场周边有四个村,在派出所和村干部协助下,针对罪犯特征进行筛选,符合条件在家的,居然没有超过五个人。”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随着三十年的高速城市化,都市强大的虹吸效应,将广大农村的人力资源几乎抽干了。
换句话说,如今的农村基本上除了鳏寡孤独,就是留守的妇女儿童,青壮年男性都快要绝迹了。
侦查员针对五个人重点调查,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就认定这个谭三九完全符合条件。
为了全面坐实,因为这人抽烟,侦查员秘密行动,收集到了他抽过的烟屁股。
烟屁股上的DNA和地面血迹对上,铁证如山了。
剩下的,就只差逮捕犯罪嫌疑人,将其绳之以法。
几个人唏嘘不已,这个案子破得也太容易了吧。
樊承德没赶上这起案子,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保持着聆听的状态。
这时候说话了。
“这起案子的关键是一滴血,无法反驳的证据,让整个案件少走了弯路。”
他并不知道,是宋小慈发现的血迹。
胡斌差点忘了这一出,“熊队,当时你认为这是尸体血,现在打脸了吧!”
哪壶不提开哪壶,好歹一起的同事,损友啊。
“我承认,这是我判断失误,小宋啊,你也看了,尸体没有抵抗伤,受害人毫无抵抗之力,罪犯的伤从哪里来的呀?”
熊照安学过厚黑学,人生之道,脸皮薄了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能够修到三尺三,他肯定会修的。
因此,他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宋小慈知道,自从有了影子以后,不光有了犯罪现场勘查LV3.0等技能,五感的洞察力也有了明显提高。
“我也说不上来,当时吧,也就眼睛好,恰好看见了,不瞒您们,我的眼睛可是2.0的。”
哈哈哈,几个人都笑了,宋小慈的话一下赶走了尴尬。
这就对啦,人家不过是偶然发现的,运气好而已。
樊承德眯了眯眼,他知道熊照安的尿性,应付工作,不出事,看病不好将病还原,射脱是他的终极理论。
一次运气有,两次也许还有可能,但第三次就不是了。
小宋法医对高坪庄尸骨的判断,石丘现场血迹的发现,还有死亡时间七天的判断,不会都是碰巧吧。
讨论结束,樊承德提醒道:“别猜了,等抓到罪犯就知道啦。还有,熊队,赶紧将DNA结果通报给秦局刘大,想必他们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