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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百战犹胜

李善似乎等了不耐烦了,很少见到他表现出这般急躁,竟然冲着彭顾先骂骂咧咧起来,“老家伙,怎么这些年来身手生疏了许多,就连以往胆气也衰减得荡然无存,对付两三个自以为是的宵小鼠辈,还花了这么久?本候提醒过你,这天夜里凉,你不是心疼你一手养育长大的侄儿吗?他受凉了,吃亏了最是见不得,怎么?觉得有我这样有权有势的老子撑腰,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在话下,完全就可以做甩手掌柜,别人不清楚,你还装糊涂?看不出父子关系紧张,还是觉得儿子反骨成性,反目成仇的戏码世间少有,没看个结果不安心?有你这样当叔叔伯伯的,你来寻本候帮忙之前,本候就责令秦风营出动,并责命接替你之人,见光后即刻万箭齐发,将其覆灭。存心想害死我们自己不成?”

李善话语中充满怨怼,听上去很轻易而举,还有些老而弥坚、老谋深算韵味在里面,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让在场所有人捉摸不透,试问执掌北卫边军当权者,说话会如此不着边际?那他凭什么坐上哪个位置,但军中无戏言,他那急躁心情呈现得一览无遗,看来不像是在当着朝廷中人演戏。

彭顾先面无表情,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这个李善,做事还是那么不着调,简直以癫狂来形容也不为过,谁让他才是北卫正主呢?不过听他话的意思,着急李亘心情是真,催促尽快离开是非之地也是真,就连刚才真心提醒元媛公主这块地,在场所有人皆被“秦风营”骑射们箭矢对准,只消他这位北卫大将军一声令下,呼啸风声,宛作龙吟,惊天霹雳响,直扣心弦的箭雨覆盖,一点不含糊,更不像是他在开玩笑,心里多少有些慰藉,北卫兵马将卒在他手里,无论拉出任其一支来,不以杀敌多寡计较,才能真正发挥其最大威力,何尝不是一种欣慰与荣光,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道:“是以往的羽林军,在你规整之后,在其基础上衍生出‘秦风’而已,再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一介早该死在疆场之人,如今不过行尸走肉而已,还提作甚?”

“你说呢?羽林乃雄汉象征,北征匈奴,开创前所未有盛世,才有汉室血脉传续,作为后世人,岂能数典忘祖?不过羽林既秦风是了,相对雄汉之羽林,本候更向往‘秦王扫六合,四海何雄哉?’秦之良弓劲弩,结束乱世于一统,无不靠劲风般精锐骑射,所以啊,休说李善越活越颠倒,而是不懂各人感悟心境而已。”

彭顾先嗤之以鼻地笑道:“好啦,既然被自己麾下将士以箭矢对着,这种滋味无疑被亲兄弟用刀子抵在咽喉没什么两样,现在不是叙旧感怀时候,如何定夺,不需问我这个将死之人,大将军自行安排。”

李善仰头大笑,看来自己并不是可以一直以权压人下去,这不眼前最想亲近的两个人,一位是故人,一位则是最关心之人,偏偏他们毫不领情,旧部、袍泽、死生兄弟在北卫可以“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当同袍,死则同衾,彭顾先不想,或许厌倦了杀戮,或许他不想一副残躯,年岁不及当年,留在北卫,只会成为一腔忠义边军们的累赘,以身许国的男儿自当一心守护疆土,而不是分心在这些不切实际的地方。李善懂这些老卒们的大情怀,可笑自己竟不能为其做什么,反而受限太多,拘束更甚,乃至于让他们这些功勋老人们均落得如此凄凉。不由自忖道:“安排?本候安排岂有人听?你们即使听了岂会去做,做呢遵照各自本心,这边军人心不古了,难带咯,闲话少叙,本候不就是你们推举出来,面对朝廷权贵以及各方威压的吗?恶名、恶人我当,你们念不念本候半个好无碍,北卫好才是我等这些人毕生夙愿。”

彭顾先倒没想立即与朝廷翻脸,他也不想同室操戈局面因今晚一事造就,老虽老矣,狠心都悉数化作了仁爱,天下不能再回到那个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的日子了,侯杰做梦没想到他的性命如同小鸡一样被其拿捏于一位老朽不堪的樵夫猎户手里,不抱任何生的希望,作为权贵爪牙鹰犬,尤其是替皇家宗室护卫,自打要为其效忠那一刻起,性命就已是无关紧要的棋子,任由舍弃。

侯杰不想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道猛然朝着自己胸前一推,整个人眼前一黑,什么事不知晓,什么知觉也倏尔失去……

彭顾先手下留情,他收敛杀意,一心记挂着李亘安危而已,是他陪着自己度过了那段煎熬难捱,也是他与这位北卫老卒朝夕相处一段时日,才由死灰重燃活下去的勇气,至于其他的,一概不放在心上,他也不再听命北卫军伍,自然不必对李善这位功勋盖世的将帅听之任之,更非他手底下的刽子手,杀人工具,他只是一位不知名的老猎户,避世樵夫而已。

麻烦已经解决,侯杰也被重锤般地气劲力道猛地推开十丈之远,分别在那斜坡泥地上划出一道宽及三尺,深及三尺的沟壑来,若不是有留手,侯杰与边城这两位来自深宫内院侍卫高手早已经全身筋骨尽碎,化作泥土肥料,滋养这片贫瘠土地上一草一木,来年逢春,萌发新芽,树木茁壮,更增生机。

彭顾先看也未看刚才还神气十足的护卫高手下场如何,他慌慌张张地走近李亘身边,以那双骨节分明、长满老茧、枯瘦如柴、尤其粗糙的双手搀扶起他,哪怕此刻二人眼神交汇间再也回不到以往那般亲切,熟悉,但这份心境依旧不改,稳如泰山般地将李亘从地上托起时,细若蚊鸣般地含糊问候一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李亘越来越看不清面前这位慈祥、老迈,一心拿自己当骨肉亲人对待的长者,更看不清李善到底还在自己身上隐瞒了什么意料不到的隐晦,即使此刻有太多太多谜团、疑问、甚至失去理智,清醒地看清他们之间是否有利益勾当,但似乎经历今晚之后,不会再像往常般照旧了。

李亘也不是曾经那个少不更事、懵懂淳朴的小孩子了,他要强,更不容一个人轻视,那就是李善,这位做梦都想雪恨的大仇人,彭顾先与他之间有什么恩怨过节,不在乎了,毕竟疑云密布不至于对其产生一丝改变,既然还活着,那自己的事迟早有一日会找李善清算。即使两手被侯杰压制过久,导致气血不畅,好在他们也不敢妄动杀念,或许还是忌惮李善的存在,真正可怕之人竟然不是这些听命权贵,杀人之人。

真正可怕的人,是能决定一个时代安宁动荡与否,掌控着时局与世人性命之人。

李亘双手还未能尽恢知觉,仍有些许酸麻,但丝毫不影响他走路骑马,这点皮肉之苦没什么,真正能让其痛心疾首是李善竟然还是最后赢家,就连效命皇家公主也对他束手无策,反被其抓住了反制把柄,就差当即昭告天下,北卫与大未就此恩断义绝,兵戎相见了。

一想到报仇雪恨面对竟是这样人物,皇家子嗣毫无办法,为了稳固江山社稷,天下暂安局面,大未必定唯有睁只眼闭只眼了,更增他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滋长野心、横行无忌的态势,自己的仇是否更难遂意。

绝不轻言放弃,这是李亘念了二十年的大仇,是支撑起自己多少次死里逃生、逢凶化吉的念想,对手更强,势力之巨,太轻易或是太顺利反而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些年来所受得苦,遭得难,憋在心里的痛,这才能激发他自己不断迎难而上的决心。

李亘不管眼前权势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本不适合这种事情,哪怕违心掩饰也做不来,他脱离凶险,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同甘共苦的袍泽弟兄,连夜赶回“驭龙营”营帐,免得那些多少次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担心,尤其是他们不会欺瞒自己,毕竟他们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拿性命换取出来的交情,这是演戏也演不出来的。

情势即使紧张,紧张得令双方都能清楚听到对方喘息声,依旧不能迫使李亘停住脚步,继续阻扰他要做得事,那就是连夜回营,边军营帐才是每位将士的“家”,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

李亘心无旁骛、眼中无旁人与杂念,走近距离二十余丈外的战马身侧,刚才一阵惊吓,需要安抚,有时候人心险恶、复杂、难猜……还不及朝夕相处的牲畜,此刻彼此安抚、宽慰、心照不宣……

李善没有阻拦,元媛与她一道前来的皇宫官宦、侍卫、拳师、剑士、内臣、奴婢……没有阻拦,在场无论是谁,均未再行难为一位疆场副尉,他不单身份特殊,就连那微妙关系也足令所有人为之束手无策,既然皆是“笼中鸟”,有一只尚且回到本该属于他的地方,何故眼红,要继续将其困缚呢?

李亘走了,暂且离开这不该属于他的战场,留下一堆烂摊子也好,自有人会自行去收场。

——

元媛被李善以及他早已暗伏在高处,甚至不知具体方位的骑射、弓弩对着,再也没有心情去阻拦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她贵为大未公主,第一次出门竟遭受挫败,心境自然不会太好,但也绝不会莽撞冲动,对付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的,不如直接拿下他背后为其撑腰壮势的老的。

可惜谋划不周,经验不足,竟被其玩弄于股掌,她恨恼、气闷、甚至恼羞成怒也无济于事。

能制住眼前这位“笑里藏刀”的笑面虎,唯有把仅有希望都放在一脉血亲的元岱身上,对付眼前这头桀骜不驯的恶虎,唯有同枕共眠母虎,或许这就是压制了吧?

毕竟同为大未宗室血脉,元家人自然要帮元家人。

李善善揣人心,何尝不知这位来自深宫内院的皇族金枝玉叶此刻还在奢望什么,不惜把话说得更清楚点,免得她还在痴心妄想,笑道:“侄女啊,你都打算反出大未了,还满怀信心以为还是元家一块宝不成?何况你来北卫也并未通报任何人不是,怎么就认为你那同族同宗的姑姑会来救你,女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她来了又能怎样,平城或许她说了算,可惜在北卫,任何事情逃不过我的掌控,谁才是北卫真正执权当政者,还用我来给你说道吗?不要固执己见,乖乖跟我回将军府好好给你姑姑请安,不然秦风营箭矢不长眼,却尤其喜好箭雨覆盖,北卫虽穷,可是一两千支羽箭还是舍得的,再说了,与盛产箭竹的西蜀毗邻,这点数目还是求得来,你是想看元李两家就此反目,还是继续蒙骗天下人,视整个北卫为眼中钉?”

元媛幼小心灵很是受挫,毕竟此事极其隐秘,权谋一事在他们这些士族宗室视为不传之秘,大未皇帝元泰只与这位视为掌上明珠的公主一人透露过,到底是安于现状,任由李善继续嚣张跋扈,维持着大未皇权威严,这样下去的后果就是在天下百姓心目中,北卫和李善就成了大英雄,救苦救世的大英雄,大未皇权反而在天下人心目中逐渐淡化,这无疑是最危险的存在;不少朝中近臣,或是亲权派,主和人士,认为这种境况危及社稷、影响国祚,世人只知北卫与李善,却丝毫不把大未真正当权者当回事,总不能将这些愚民、蝼蚁都屠戮殆尽,做个真正孤家寡人没有跟随者,也不足以证明王朝强大。自古以来,攘外必先安内,李善与他的北卫当年退而求其次选择驻守西北门户,看似一步极其拙劣愚蠢昏手,甚至在当年看来是最为明智选择,可惜放任二十年今日,却是致胜关键,这才是整盘棋官子所在,也是直抵大未咽喉处要害的一根利刃,才发现李善才是最终最大受益者,在和大未和天下下着一盘很大的棋,他既得了民心、人望、荣耀、地位、以及世代钗荫、享之不尽地权贵,然而大未虽为其主,但本末倒置了,索性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功高盖主局面出现,谨防再现春秋乱世,大未当家人只得隐秘不传,与北边联合,准备消除心腹大患。

至于南边为何不交好,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般的存在,南梁当年平息战国群雄大乱做了些,直至今日又做了些什么,至今大未元泰可不是那种胸怀宽广,仁德明君,既要两家修好,决无可能,两家唯有两个最好的结果,那就是对峙南北,平分天下,若想借助其中一方任何势力为其做事,除非牺牲更多利益,可能就是生生世世臣服,久居人下的局面。

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彻底实现天下一统,真正到了哪一步,说不定这天下姓什么,他们才不会那么大度,宽宏,只想谁也别想占一点便宜,谁也休想从中获利,与其屈服于他,倒不如维系现状。

元泰乃至大未宗室中人,最终选择联外除患的计策,就是实施起来有些费神费事,但总好过“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的态势,何况北卫那头猛虎隐隐有抬头之势,动辄伤人凶险,若是不极早解决,定让他寝食难安。

说起柔然,也算是三代以上是一家的存在,对于同是鲜卑、匈奴后裔的他们来说,求助远房族人并无有什么不妥,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然而北卫一向据以力争,尤其是对付北方雄踞已久的柔然更是深恶痛绝、势不两立的地步,加上两国交战,大未整个边境线上节节败退,若不是有历朝历代修筑城墙与群峦阻隔,说不定早就入驻中原了,唯一能勉强打得有来有回,就属大未整个西北的北卫,想要联盟,自然是铲除李善和他的北卫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了。

似乎这与大未隐忍多年的仇视不谋而合,既要柔然人信任,必先拿出点像样的诚意,不然此事不成,经过一些亲和派从中撮合,搭上这根线之后,元泰悄然与柔然王庭那边达成密谋,先就是联姻,既能缓和紧张关系,还能稳固邦交,这样才能彻底联盟,对付一些极难应付的困难。

一旦将北卫彻底收复,规整于管辖之内,南边的大梁也就不再话下,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至于李善为何得知这些隐秘,大未频频不对劲的地方,他马上征战近三十年,何尝看不出君王心思,揣摩那些权贵隐忧,宁肯信任外族也不愿信任自己,他这些年也是很憋屈,北卫呈现了前所未有窘境,几乎可以说是自给自足的局面。

朝廷不但连年克扣边军粮饷,甚至漕运、资助也再递减,起初还以为大未为了想收回李善手中兵权,不惜做出的限制决策,但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朝廷不增兵,不发放粮饷,不给予任何资助,麾下三十余万儿郎倒不是那种软蛋,个个都很争气,长脸,这些年由败多胜少不断朝着十战八胜的态势转变。

万军辟易的传闻就不断传开,北卫边军的威名也彻底打响了。

李善身边也汇聚了一群真正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疾苦的恭忠体国之人,其中不乏涌现出“北卫十三太保”,“王佐谋士”等贤能义士。

就拿那位善断阴阳,有着天下第一读书人之称的纪无遗,早就察觉到大未这个主子的异心与疑心,曾多次进言李善要多做准备,尤其是防止“卸磨杀驴”这招狠毒长远谋划。

李善表面上软弱无能,尤其在大未朝廷上既有武夫之莽,却又向大未当家人卑躬屈膝、奴颜婢膝表现忠诚,都以为他生怕有朝一日,大未当家做主之人会收回他的一切。

主子软硬兼施,李善背地里何尝不是两面三刀?

大未忌惮北卫这头养不熟的虎狼,迟早有一日会咬主人一口,所以不惜先下手为强。可惜北卫岂不是在阳奉阴违地陪着主子演戏,企图迷惑天下人,不断地将自己的眼线手脚伸向朝廷内廷,得到了一些极其隐秘的密谋。

联合外族对付身边最忠实的跟随功臣,有人做初一,那李善就来做十五。

元媛说到底不过是王权富贵下的可怜牺牲品而已。

李善再恶毒,也做不到凡与自己不合之人一概杀之而后快的狠厉,这些阴毒狠厉的谋划既然是大未当家人,自该去找真正说话算数之人算账,对付几个柔软之人也算不得什么英雄盖世,更何况杀几个皇族子嗣不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懂得。

李善这些年做够了缩头乌龟,之所以还如此硬气,靠得不是自己狠辣异常,对仇敌不留半丝余地,靠得是百战犹胜的北卫边军,还有背后依靠的千千万万黎民百姓。

他扬声大喊,尽显号令千军万马般的气概,这一刻起,那个百般忍让,处处懦弱的佞臣似乎不再看权贵脸色活着,他要为世间公义正道活一回了。

“收兵!迎客!”

山野之间,齐刷刷地咿呀声响,就像暴风雨前夕预兆,闷雷戛然,虽不至于惊起多大风浪,但四面八方随后盈久不绝的铁蹄阵阵声,却像那霹雳炸响,李善他从不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拿气势吓唬小孩,他不过是在印证自己从始至终,绝没有说谎而已。

休说三两千骑射,就是山林隐秘处埋伏着一两百弓弩手,都足够令在场不足半百之数,在顷刻间尽数覆灭,长弓之下的战力倾覆,即使放在任何一场激烈战事之中,都是不容忽视地存在,这或许就是“百战犹胜”得来的宝贵经验,李善才有这份十足底气,与天下任何强盛势力一战高下。

PS: 情势即使再紧张,紧张得令双方都能清楚听到对方喘息声,依旧不能迫使李亘停住脚步,继续阻扰他要做得事,那就是连夜回营,边军营帐才是每位将士的“家”,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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