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借助唐福禄手持火把光亮,看清了来者正是一脸烂笑,穿着华贵仍脱不了那一身穷酸相,脸上皱纹如刀刻般,能夹死好几只蚊子,时值隆冬时节,霜降刚过,或许没有这类惹人心烦的东西,不过那张脸出现在面前,就足令人更加心烦。还露出缺了上板牙的悠悠之口,真不害臊?就是这么一个闲家翁般人物,却是这片三洲数郡县真正的霸主,就是元媛口中不入流的镇西虎候,然而在整个北卫,百姓只晓得李善,大将军名号,浑然不知大未年号,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气人也暂且忍着,谁让来者是大名鼎鼎镇西虎候呢,他竟像是凭空出现在众人跟前,这气魄、这胆量、甚至这本事就足令人为之顿首惊骇。
即使他一个看似稀松寻常、普普通通的闲家翁,身边总是能人辈出,甘愿赴汤蹈火者不计其数,忠心不二唯其马首是瞻,肝脑涂地;总有技艺超群、贤能义士为他所用,还心甘情愿为其赴死,你说这何尝对大未皇权不是一种威胁,换作是谁,无不视其为隐患无穷。
彭老猎户将李善带至他们之间,一直以行将就木模样示人的他,几乎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带着北卫大将军闪身出现在跟前,连阵风未轻微触觉到,行如鬼魅,近乎怪诞,就连侯杰、边城两位大内高手,天下武夫玄品境高手为之侧目汗颜。
元媛差点吓哭了,还有这么灵验之人,比往年生辰对着烛光、月色、心里默念哪位神仙还要灵验,这何尝不是一种最大恐惧,说不定至此之后,在其任性刁蛮的心间留下阴影永远也挥之不去了。
当年听闻父皇常训导诸位皇子皇女们,千万别去招惹边关上那条疯狗。
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吓唬当时懵懂无知的自己,直到此刻才真正见识到这个打心底看不上的杂号武将可怕之处。
北卫地界上的任何风吹草动皆逃不出他的眼睛。
似乎自元媛登临这片土地起,就被李善死死地盯上,不然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的怪事?
只怨阿瞒重现世,不念当年校尉郎。
她可是大未七公主啊,天子威严有时候也要忌惮三分,谁让她是当今大未皇帝众多皇子皇女中又爱又疼的那个呢。元媛极力地克服此刻的心悸,好在天色已晚,视线模糊,倒不至于让李善等人注意到脸上的恍惚神情,堂堂大未公主,怎能见到事出反常、近乎妖邪之人面前表现出有损帝王家颜面的惊诧?
继续稳坐那张椅子上,身边的奴仆、侍卫、剑客、拳师们下意识地察觉到来者不善,非比寻常后,皆向殿下身前紧缩阵型,各自亮出如临大敌之姿,或摩拳擦掌,或手按刀柄,或有人挺身而出挡在公主身前,或互成犄角将两位身份显赫尊贵人物围在其中,不令来者如何凶险,断不敢有半丝可乘之机,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主子周全,为皇家效劳,就是将身家性命一同卖给了元家,无论公主殿下有无损伤,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表露忠心,这本是奴才肩负的责任,下场最坏不过是死,但保护主子不周,下场却是截然相反。
这群皇城大内来的高手,七八位之多,个个双眼爆射精光紧盯李善与其身旁的神秘人——彭老猎户。
李善一脸秋毫无犯、人畜无害的笑脸,朝着元媛所在的位置摆了摆手,打起招呼,很是熟稔地轻声说道:“小侄女啊,别这么紧张,天黑风高的,你这么隆重,是姑父照顾不周,还在生我这个姑父的气?这样吧,这就跟姑父一起回城,让你姑姑好好招待你,有你喜欢吃的冻梨和山楂糖葫芦。”
元媛干笑,她玩闹归玩闹,一旦正经起来,脑海中想起父皇的谆谆教诲,时刻要维护皇家宗室尊严,不得让任何人轻觑,不由挺直腰杆,故意提高嗓门掩盖心中的害怕,道:“本宫不喜欢吃唐福禄,尤其是产自北卫的唐福禄,又酸又涩,还硌牙。”同时冷冷地白了一眼旁边唐福禄,李善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感觉身边最亲近,日夜相伴在父皇身边的奴才,竟也是这个杀人魔头安插的眼线,加上唐福禄刚才大为反常的言论,不得不进一步证实了李善与唐福禄之间微妙的关系,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善说者无意,元媛这个听者有心,分明就在提醒她,大内禁宫,天子身边最亲近之人,他亦能手眼通天,打点好一切,世间还有谁敢轻视他这个边关不入流的杂号将军?
唐福禄伴君如虎多年,察言观色更是老练熟稔,听闻公主殿下指桑骂槐,自己无妄之灾,他还能说什么,更何况李善不偏不倚、不快不慢、好巧不巧地出现,更加令生性多疑的元媛确信了他这个内侍监早与李善勾结,加上李善添油加醋地混淆视听,好像在一直为自己开脱,说好话,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脱不了。为了避嫌,老老实实地持着火把当一具雕塑最好。
李善何其老奸巨猾,但凭元媛语气就知道怎么回事,但若把宫内总管司命太监开罪了,他日后在宫中就难以在唐福禄口中得知任何有用的讯息,连忙笑着打圆场,道:“糖葫芦不爱吃就不吃了,来平城怎么也不事先告知我这位姑父,深更半夜地到处闲逛多危险啊,这里可不比皇宫大内安全不说,毕竟这是北卫,民风彪悍之外,豺狼虎豹横行,说不定城外还藏匿着山匪贼寇,若是让你姑姑得知,还不得立马给陛下通禀……”一边说,一边借助火光观察元媛脸色变化,他何其狡诈,轻而易举将嫌疑从唐福禄与北卫有无珠胎暗结都转至别处,还能让未经世事的元媛不敢嚣张。
元媛急了,她可是跟着四皇子元聚一道从戒备森严皇宫中偷跑出来,作为皇室宗亲,在其子未立王,女未成家之前,断不可离开深宫内院,既是严苛帝制,更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倒不是为了限制他们的自有,的确是出于对他们好,更是出于对他们一种保护,至少不会被那些世家宗亲心怀不轨之人轻易拿住,与之用以威胁国祚皇威。
李善果然老而弥坚,奸邪无匹,三言两语就将元媛弱点暴露出来,她再刁蛮,终归在他眼里不过是乳臭未干、稚气未脱的少女而已,跟他这种侵淫官场之道多年老油子相比,简直高下立判,不堪一击。
元媛违心地强颜欢笑,冲着李善皮笑肉不笑地奉承称呼起来,“姑父您真是日理万机,不辞辛苦,为了边境防务竟还亲力亲为,父皇时常夸奖说朝廷能有姑父这样一心为民、忠心不二的肱骨体臣、大未何愁不立万世千秋,还说定要表彰您,说您乃是我大未的高屋建瓴,还说您是群臣典范,要在天下大肆宣扬呢。”
李善哈哈大笑,右手摸了摸下巴,其实很想捂嘴的,难掩此刻心情,情不自禁地道:“言重了不是?你这小侄女除了知书达礼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甜,是不是京城里所有的蜜糖都被你吃了?净挑些姑父喜欢的话说,这次好不容易来北卫,来平城做客,自然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一番,不然你姑姑定会怪罪我轻慢了贵客。还有你表哥也时常念叨着你这个小表妹,说自皇宫太书院回来之后,不知表妹长高了,还是长得越发水灵了?没想到竟如此花容月貌,已经是风姿绰约的大美人了。”
元媛也笑着附和道:“是吗?姑父可说话算话哦,侄女这次来,可要在平城玩个够,说不定三五月不回京城才好呢,到时候可别嫌烦,嫌闹腾、嫌累哦。”
“这是自然,侄女能来,等同于陛下亲临,何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膝下无女,恨不得有个乖巧懂事的亲闺女天天吵着,闹着要给我闹,我怎么都不嫌烦啊,累的。要不这就进城?”李善边说边笑,不经意间说出了此刻感受,明知不合时宜,但懂得顺坡下驴,这是他惯用伎俩。
元媛差点噎住,哪反应得过来,倒是唐福禄终于出面打圆场,指着李善身后的李亘,故意卖个顺水人情,问道:“奴才见过大将军,有件事还劳您拿个主意,此人深夜出营,一非边关斥候,二来无北卫军伍证明,不知可否帮忙认一认?”
李善依旧笑脸相迎,然后客气寒暄一句,道:“哦?还有这等事,冒充边关斥候或是北卫军伍可都是死罪,若是查明,当即视为通敌,一律斩了便是,总管何须顾忌呢?”
元媛不知李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大老远来不正是为了眼前李亘吗?怎么,开始吊胃口,故弄玄虚起来,这是示敌以弱还是故意上演一出“苦肉计”令人摸不着头脑,越是这样,就越难猜测他到底要干什么,这才是李善最危险的地方,难怪宫中谈及他时无人不敬畏,天下人无不谈其色变。
“姑父真不确认一下吗?他口口声声说是您的子嗣,我想不对啊,本宫只知李致表哥,其他的还真未听闻过,难不成……”
“咦?小孩家家的,竟拿您姑父开涮,我是那种人吗?想做我的儿子之人多了去了,今天来几个冒名顶替,明日再来栽赃我年轻时惹下风流情债什么的,那我这个白当爹的总不能白占便宜吧?也要看这些人之中有几个够资格的吧?真要是这样,北卫军伍啥事不干了,倒成了这些痴心妄想之徒一步登天的捷径,谁给他们的胆子?不知北卫素来讲究军功实力,脚踏实地才最为重要。今天冒出一个儿子,明日又多出一个不知名的亲属,我还怎么专心为天下,为黎民百姓,为大未守护疆土边关?”
元媛不觉得眼前这位功高盖世大将军真如他说得那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倒是撇清无妄罪责罢了,谁让大未二十余年来,没抓住他意图不轨的真凭实据,真要是说得那样清廉正派,世间也就不会这么多谣言,他说上天去,半个字也不信,面对这位老奸巨猾,又是长辈,暂且只能虚与委蛇,不由灵机一动地打蛇顺棍上说道:“那这人冒充北卫军卒,既是死罪,那本宫就代长辈肃清这些欺名盗世之徒了,还姑父清白名节,不令世间奸邪小人得势,彻底杀一儆百!”然后向侯杰、边城下令,说道:“此厮胆敢损坏北卫军威,已是死罪,那就当着大将军之面,将其就地正法。”
侯杰、边城不知这一老一少在演什么戏,然而主子之命不敢违,看了看李善,他无动于衷,没说半个字,似乎欣然默许,既得两位至高无上之人同意,他们再不必顾忌什么打狗看主人,北卫再凶险,天塌下来不还有更高者顶着。说
一想到两者皆为大未暗流涌动的顶尖权贵,谁也开罪不起,倒不如听从主子的命令,正欲动手行凶,尤其是边城刚才被李亘逼至毫无还手之力,这份怨,这个仇算是结下了,他凝结劲力灌注双手,那条软鞭犹如真正活了起来,幻化成一条毒蛇,从李亘脚下抽回来,紧紧地缠绕在他脖颈之处,越勒越紧,不出一刻时辰,定令这位性格要强之人,完全变软。
李亘却还在讥笑,从小到大早就看清这位道貌岸然,实则心肠毒辣的权高者,他在侍奉之主面前连个屁不敢放,连口大气不敢喘,跟着他共事图谋,只会累得更多忠竭义士,与有荣焉?自己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无愧天地,在北卫当差任职,唯求心安,但愿百姓少遭杀戮苦难,跟李善是不是自己血脉亲情无半点干系,若说有,那就是蛰伏其中,伺机而动,早日报仇雪恨。
今晚看来,仇报不成了。也好,图个清静痛快,安宁释然,免得再听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卑躬屈膝的奴才丑态,反正在这个世上,李亘与李善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己亡。
“狗改不了吃屎,这条狗可要看住了,说不定哪日定会反咬主子一口……”李亘全身皆硬,身子刚硬,就连三寸不烂之舌也硬,死到临头了还不改他臭脾气。
边城趁此加重双手力道,恨不得在主子与北卫权位顶点大将军面前卖弄一番,殊不知他正欲施暴盛起之时,眼前一花,一团灰影一闪身前,半举着右手,单以两根手指夹住边城软鞭与李亘脖颈之前相连之处,无论铆足多大的力,就是纹丝不动,像是二人在拔河较劲。
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形如枯槁身材的老猎户,他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手上劲力这般坚不可摧,仿佛长鞭缠在了一座山丘之处,纹丝不动。
边城正欲开口示意侯杰小心,或是让他立即动手掰断李亘双臂,彻底将这棵救命稻草拿捏在手中,不想老猎户左手反手一记“惯枪术”直指侯杰胸前,听闻到那声堪堪迟暮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哦?要打架吗?跟老头子我比划比划就行,很久没动过筋骨了,再不舒展舒展,变得僵直腐朽,恐怕以后就真没机会了。”
侯杰一向在御前高手之列算是最为冷静之人,当察觉到眼前有凶险,似乎天生嗅觉异于常人,就嗅到了杀气,立即警觉,准备对付最其貌不扬之人,意料不到的事还是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一股无形劲力直刺胸膛,身后气劲宣泄,犹如摧枯拉朽般激射而出,随着轰隆隆声响不绝,不明就理,不知所以,这老猎户到底什么手段,竟能彻底将自己性命悬于他手,只消动一根手指,对方立即就能置他于死地。
殊不知,即使眼睛看不见,即使在黑夜之中,正对着老猎户北面,自己背后此刻到底是怎样景象,但听那地摇山动般的亲身感觉,老猎户功力只强不弱,远超自己还有边城大内高手合力。
侯杰可是自恃成名已久,虽算不上天下十人之列,但也绝非寻常武夫毕生难达境界,怎么排,也能到二十人左右,却不知自己在其面前竟连反手之力也没有,甚至命悬一线,随时皆有可能将他置于死地。
难不成这个常年在深山中不闻世事的猎户,竟然是藏匿山林、远避尘世的高手,天下武夫十人,从没有这人半点传闻,难不成猎户只是他隐匿身份最好的乔装外皮,至于他的名号与手段,不消与人声张提及,这就是最令人不解之处。
边城心有余悸,也看不清就在眨眼之间,这位老猎户到底施展了什么神通,竟一下制住自己与侯杰,在御前侍卫之中,算是千户,实力不会太弱,今晚接连受辱,看来北卫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但借助脑后火把光亮,依稀感觉整个人差点摔了个踉跄,这正是在眼前老猎户展开左手,以“惯枪手”直抵侯杰胸口要害处之后,侯杰整个人身后就产生了异相,真正的异相,以凡人之躯改变地形地势走貌,还是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怪谈。
像是被千万人瞬间开凿出一条长及数里,不知边际至什么止的深壑,简直出人意料,难以想象,要不是夜晚缘故,说不定见到骇人可怖景象,当初就被震慑住。
都是幻觉,做梦,传闻江湖中有人冠以迷惑心智的手段对付心智不定对手,想必这位老猎户常年住在深山之中,对天材地宝、五行相克侵淫多年,练就了神不知鬼不觉令人中毒的手段,何况有些毒,本就无色无形,无味无法预测与防备,一旦中招,任由摆布。
边城不信自己多年苦练竟不能与一位行将就木老翁也比不过,即使比拼劲力他也不在话下才对,都说“拳怕少壮”,这跟随李善来的,竟还有叫帮手,不得不怀疑一定是中了他一来就散发在空气中的迷幻毒药,这才使不上平时十分之一的力气,一想此节,深感不忿,立即再加重双手上的劲力,即使用上了吃奶劲都拉不回软鞭半丝半毫,犹如在跟渊渟岳峙地万钧山岳顽石较劲,臭骂道:“老不死的,你放手,连北卫大将军都说此人于北卫无关,你竟然……”
彭老猎户再也不是那个亲切、矍铄、老迈、慈祥面容,反而变为了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冷酷模样,平淡地道:“跟我动手,似乎还是嫩了点,外来和尚会念经,可惜这里是北卫啊,说北卫有无关联,岂容外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何况你们要对付之人无外乎正是大将军,还是他家眷子嗣,老头子不能坐视不管;话又说回来,大将军即便不要老实,可老头子不能束手不管啊,我可一手将其带大成人,说起来,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至亲之人了,既然是亲人,怎能见外人任由欺辱自己孩子呢?”
李善嘿嘿一笑,仍旧不听不看,不闻不动,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元媛、唐福禄,以及将他们包围在其中的各大侍卫、拳师、剑客,人还真不少啊,即使彭老猎户专心拿下了两位玄品境八境与止境御前侍卫,但其他的怎么处置,总不能让他这个大将军亲自应付吧?格外冷静地回了李亘刚才的嘲讽,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听不出好赖话,甚至不知什么真心实意,什么才是逢场作戏,哎!脾气就不能改改?”
李亘没了咽喉处的制约,反而喘息正常,但抓住自己双臂的力道还在,依旧动弹不得,不过幸在说话如常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而且必须说清楚,“军中从无这么多花花绕绕之物,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拐弯抹角,我恨你是真,不念你情更是真,甚至杀你也不会是假的,你不如趁机借刀杀人,以绝后患免得夜长梦多。”
“你啊你,借助你彭伯伯刚说的话,谁家长辈会跟自家晚辈计较呢?一听自家孩子有难,岂能坐视不管的道理。”
元媛决计没想到李善刚才口口声声还说李亘跟北卫素未瓜葛,话音还未落,他身边的人就开始动手了,这哪点像是漠不关心的外人,比亲爹还亲的举动,似乎早就在来的路上就商榷好了对策,故意挑起自己一行人的注意,任其松懈时,打一个措手不及,兵家之人果然是此间行家里手,虚则实也,实则虚也。
真真假假,尽在李善掌握之中。
就是没想到他突然出现,聊得好好的,兀自发难,到底是纵横沙场几十年的虎将,整个北卫就是他权势范围之内,皆能照应得到。
“姑父这是……”
“远来是客嘛?自然这是北卫独有待客之道,说再多客套近乎的话,最终不还是要拉下脸来说道清楚?过早不宜晚,哪有未来媳妇先对夫君下死手的道理,明摆着要守寡吗?姑父有些伤心了。”
元媛真被这对性格迥异父子恶心到了,小的宁死不屈,视死如归,好一副铮铮铁骨,英雄气概;老子呢,却笑里藏刀,处处咄咄逼人,难怪父皇整日面对这人的嚣张跋扈一点办法没有,既被他软弱无能表象所欺骗,又被他阿谀奉承所蒙蔽,这种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内心在酝酿惊天阴谋。不过还不至于彻底撕破脸,毕竟北卫还有元家人在,恁地西北王目中无人,他也怕长公主不是,再说表哥李致还能在关键时刻说说话,难不成这些年来,这些皇室血脉也被李善给感化同应了?
“姑父这样倒令侄女有些挂不住了,难不成北卫待客之道就是这般生猛,不讲道理?”
“道理不都讲了吗?你姑姑在家等你,当然还有你四皇兄,他正和你表哥在偷香窃玉、勾栏听曲好不快活,为何你却不和他们一道,偏偏喜好特立独行,这玩闹心重可不好,皇家考验未来夫君,李家也看看未来儿媳人品,划得来。”
“你们自说自话,谁答应这门亲事了?”
“诶,你小子能乖乖按规矩来,说不定不必这般麻烦,这可是天赐姻缘,当爹的自然要好好把把关。”李善还是承认李亘是他儿子。
元媛冷哼,刚才还跟自己演哪出戏呢?来不就是来要人的?长辈说话,自己会不给,怎么?硬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