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转运使陆大人之后,其中有很多疑问萦绕在李亘心里挥之不去,不得不尽早回去,和田不乐商议对策。
饭后,李亘约上田不乐回到自己的驿馆内。
不知不觉进入夜深,马场、关内一切如故。
但有的人注定无法安然入眠,特别是今晚上官招财等贪赃枉法之流密谋朝廷转运使之后,更有许多谜团需要解开。
“你说他们为何要将例行完公事的转运使重新请回总兵府内?而且还这么见不得人,该不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李亘疑问,于是将自己所见所闻都细致地告诉给田不乐,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解答。
田不乐对上官招财讳莫如深,却多少也知晓一些官场上的交易,他们官官相护,自己一个整日在马场驯马的骑师还有关内多少袍泽弟兄都深恶痛绝,既然有了一些把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似乎还没有人证物证,说道:“他们私下交易,根本不把我们这些累死累活的士卒当回事,甚至把北卫百姓也不当回事,疯狂敛财,无所顾忌,他们既然做初一,那我们就做十五,豁出去了也不怕他们是否高官厚禄,我这带着弟兄们前去饮马川河口地带拦截转运使,逼迫他交代与上官狗贼的罪状,就不信他到时候还赖账!”
李亘摇头,觉得这是下策,不但公然要挟朝廷命官,而且还会激化秣马关内将士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于是极力劝道:“这恐怕不可吧?操之过急只会弄得适得其反,田大哥不可意气用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否则整个关内的兄弟们也会跟着受牵连,还是得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既能保住北卫声誉,还能让这群宵小之徒全部绳之以法,就算朝野上下有人撑腰,至少也要赶出北卫,这才不会牵连无辜。”
田不乐早已没有耐性,他又不能让李亘为了自己的事身陷泥沼,然后赔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既然李兄弟也没拿我当外人,我事先说好了好听你安排,怎能让你涉险?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李亘见他一改往日怒气冲冲的态度,心里似乎安稳了许多,但目前形势而言,似乎对北卫并不利,朝野上下都在排挤北卫,就连从粮监司处出来的漕运,用以沙场将士们平日的军饷,竟然也被明面上地克扣,私下里中饱私囊,这就导致北卫几乎是自给自足地状态,假如小小一个州郡上都是这样,可想而知其他各地也会出现相同的事件,不得不说朝野上下不允北卫存在。
或许李善交出兵权就不会这等子破事,他就是功盖千秋所致,并且兵权完全独自支配,让不少人眼红,直接威胁到皇权,不得不说这些都是李善所致。
难不成就这样忍气吞声,朝野权贵,士族公卿皆将矛头对准了李善,也对准了北卫,对外还有柔然虎视眈眈,对内呢?各大权势,门阀所不容。不如屈就服软?一味地死撑,只会落得孤掌难鸣的态势,一改北卫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
李亘对李善的恨懑不止于他毫无作为,忍气吞声,完全就是大未的一条狗,一点尊严都没有,特别是这十年以来,变本加厉地剥夺他日益壮大的权力,还处处压制他难以抬头,都说北卫财大气粗,外敛内荏,谁知道这趟浑水有多深?这里面的门道有多难,说不定换作别人,只怕早都被大未皇族宗亲完全吞并,成为民不聊生的境况。
谁在乎过北卫百姓的死活?谁又真正考虑过黎民的感受,天下免受战燹戕害,但愿安宁太平,真正安宁太平谁不想,可惜最终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谁都想文成武德,一统天下,功盖千秋,彪炳万世,这些歌功颂德也唯有鸿途霸业真正的主子才能刻写历史。百姓?永远只有被时代湮没。
面对这些权贵、士族、官场巨宦掌控的时代,自己一介武夫似乎又能更改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或许不知道,虽掌握了他们官官相护,结党营私的证据,但凭一己之力兴许一点作用也没有,相对北卫来说,这算不算太倒霉?
李亘越来越觉得心里没底,但又觉得不能辜负了田不乐这些甘愿为北卫拼死拼活的将士们,他们又为了什么?为了吃饱饭,还是能穿得暖和一点,或者说就是为了单纯地活着?
都不是,为了北卫能不再受兵燹刀戈之祸及,不再被各方权势贵胄们无情、疯狂地剥削,甚至不再受任何人欺负,至少不让北卫的后世子孙们受欺凌,从此挺着腰杆做人,不再划地而治,不再遭人白眼,受外族侵略,什么江南名门望族、中原达官显赫、就连有的北卫土生土长的“自己人”都极力地想逃脱北卫地界,加入冷眼蔑视,白眼轻贱的阵营,以“北卫”而耻,一点不以为荣,自己不得不做点什么?
哪怕就是为北卫正名也好,哪怕微不足道也是值得的。
李亘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赫,官宦巨鳄到底是怎样的一头狮子?难不成还想把北卫整个都吞进去不成?
既然狮子想大开口,那就不能一直惯着他们,就怕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一旦贪起来就没够,好像有个无底洞,他们越发猖獗,北卫呢就越发孱弱,他唯有竭尽全力地为北卫堵住他们的血盆大口,敲碎他们的利齿,不然这等窘境只会越来越恶劣,绝不会越来越乐观。
倒不是北卫不想朝廷插手,实在是没有一个是真正替北卫百姓着想的清官,一身清廉,两袖清风也只是书上说说,真正进到官场这个大染缸,不是你个人意愿想不想沉沦,而是官场就是一个无尽的深渊,一旦陷进去,自然有股身不由己,情不自禁的力量再使劲拉着你,拽着你,你越是挣扎厉害,反而愈发陷得越深,最后也成为他们中一员。
朝廷倒对这事乐见其成,他们更愿意看到北卫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最终还得由朝廷来接管过去,至于柔然那边,天底下除了李善一个敢叫阵的带兵武将,难道就没有了吗?战国群雄混战都死绝了?
大未采取的措施素来都是避战求和,而非树敌众多,何况还是一向以骑军横行天下的柔然?
李善横在中间,反而增添两族之间的仇恨和恩怨,不利于天下大势。
然而庙堂上弹劾、排挤北卫的数不胜数,搜集李善罪状更是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地步,但依旧还是不能伤其分毫,削减半分,因为他坐拥一支铁骑,单论战力,大未不敢正面强硬态度收回权力,而是采取不断收缩的软刀子渗透到北卫内部,一点一滴地蚕食李善在北卫的地位。
至于柔然那边,大不了画地而治,若是出尔反尔,那就割地赔款,和亲联姻,以求百年安宁太平。
都说大未财大气粗,赔得起,也奉陪到底,李善又不是大未独一无二能打的,取代他的位置,还有成百上千的良才替代他,真要是柔然染指天下,波及大未根基,大不了再彻底撕破脸,更何况,元家气运正盛,大未更是卧虎藏龙,绝不妄想李善能带来什么好处。
睡榻之前岂容他人酣睡!
既然李善这个整日谄媚卖笑之人只能疲于自保,北卫还怎么敢把明日交给他,与其靠别人恩赐活法,倒不如放手一搏。
上官招财、钱步沟一流不是要在北卫地界上仗势欺人,耀武扬威吗?那就抓住这条线将他们赶出北卫,就算不能,至少让他们有所警示,不敢再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