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纵横小说App,新人免费读7天
已抢580 %
领免费看书特权

第三十一回 误入主营

李亘心里萌生一种念头,这主意虽然阴狠了些,但也是眼下最有效,最实际的。否则依靠此刻自己这点微末实力想要扳倒一位权倾朝野的二品将帅难如登天,这样才更有意思,要是太简单或是太困难,都会促使李亘放弃,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已经错过了一个十年,总不能活活耗死对方吧?那报仇岂不是毫无意义。

十年兴许不长,不过相比年近“而立”的李亘来说并不短了。

假如李善有一天被其他仇家上门寻仇得逞,或是战死沙场,自己的大仇得报就只是空谈。

想起自己居然在北卫军混迹了十年,从十六岁投身从戎开始,到现在足足已有十年时间。而李善这个大魔头由当年的从二品节度使摇身一变成了统领北卫三十多万大军的正二品大将军,他官做得顺风顺水,甚至在北卫一人独大,放眼整个大未也是封疆大吏的存在,说不定还有擢升的势头,终将成为真正的权柄巅峰,做那异姓王的可能。

反过来再看看自己这些年来举步维艰,拼死拼活,甚至殚精竭虑才混了一个五品阵前校尉。倒不是说在北卫这种完全依靠拼军功,不断地累积勋绩就很难上位,而是有几个沙场武卒真正拿命去拼前途,能有什么好下场的?不是战死就是伤残退下来,没有几个能善终者。

在北卫老百姓心目中,李善已经足可媲美任何藩王的存在,即使成为大未王朝大柱国也不为过,就连大未皇妹都委身相许,无疑是对他仕途上如虎添翼,皇亲国戚自然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之事,就差一道圣旨昭告天下,李善则成为文官煊赫,武将第一,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说他继续老老实实地在北卫安分守己,也势必成为皇帝身边最牢靠,最炙手可热的头号人物。

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或许摆在李亘面前的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别无他法,唯有拿命去拼,不顾性命地去拼……才能心安一些,或许才能进而追赶上这样的勋绩,望其项背,有朝一日能向他报仇。

瞧瞧此刻的自己,没什么可利用的潜质,没有背景靠山,唯独剩下那点可笑的勤勉,真正能依靠意志和身体力行下去,不然自己早都不知道被埋骨何处了;欲想蚂蚁吞大象,前期就需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准备和努力,伴随着无数的鲜血和汗水,打着“驭龙营”的幌子,自然也要借助李善这个北卫大将军,掌握着实权的威名假公济私,笼络人心,想要取而代之,似乎不光彩,但成王败寇,哪位站在顶点的人物的过往是光鲜亮丽的?历来史书不都是权势粉墨登场的丫头吗?

当你真正成功之后,那些不光彩的一切终将会有人心甘情愿为其扫平障碍,也会被世人遗忘。

一到坎水军寨营地,简直跟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毫无两样,原本神圣之地变得门厅罗雀,没有一兵一卒看守不说,更像是私人的府邸,除了门匾上镌刻黑漆的“坎水营”几个醒目大字,跟其他民宅没什么区别。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富丽堂皇,更没有瑞兽石雕镇宅,向世人昭示此等重地,不可误闯,不许轻犯,甚至就连令人敬而远之的威武兵卒守卫也没有半个人影,黑灯瞎火的,哪像是什么军营,连像样的告示布告都懒得陈设,足见这个张好是一个怎样的人了,说不定此刻前去黄花楼也远比这里热闹,干脆把他的军机大营都索性搬到那里办才好,省得这里形同虚设。

难道说,因为这里是胡汉战场的缘故,设置主营陪营,什么瞭哨、烽燧等必备措施,其实区别与意义不大,反正战事一旦打响,整个营寨动辄全部,其他边关重地还有遥相呼应的驰援,这里就像是一处犄角,战火一旦烧起来,整个坎水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无一幸免,必定乱成一团,谁还会在意主营是否安在?与其保住这个无用的主营,倒不如跟整个营寨共存亡,在边关将士们心目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有抵挡一次又一次冲击,侥幸存活下来,赶走柔然强敌才有其他复赘花哨的东西,否则主营乃至整个坎水寨终将沦为一处白地而已。

此关隘一旦失守,北卫境地相邻其他关隘、城寨也会受其波及,难怪这里的人过得这么悠闲,是他们已经想通了,整个营寨形势危如累卵,即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过须臾片刻而已,存亡之地,察与不察,不都那样,反正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如此,一日十二个时辰,时刻皆处于备战,无关此处繁华与贫困与否,更无关此地是为民做主的清廉好官当政,还是刮地三尺,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反正生死也只在瞬间,好官坏官,又有几个人能记住呢?

推开铆钉密麻威武的大门,寨内景象倒是更像一座像样军帐主营模样。

高墙垒筑,瞭望哨塔无数,营帐层叠,无论是游商百姓,还是兵勇将卒,个个都穿戴整齐,挟器待时而动,人皆为兵。

山下周围十里之内的树木均被此寨生存的人们砍伐干净,不留一处死角,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与柔然铁骑开战之际,不能藏匿任何兵马,就连目之所及的空地也都精心布置,幸在此处地质与北卫其他任何一处相同,全部是岩层、乱石,柔然即使借掘地挖洞这种刁钻战术,也终将化为泡影。

很有前朝遗烈风范,坚壁清野,黄河易道,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

砍掉的木材尽数搬运上来搭建成了防守驻军的寨子,依据天险,人人自危。

所以坎水寨,却半年不见一滴水,最大的原因也在其列,那就是放眼所及之处,不见半点绿,即使人难以存续,这里的人们依旧还是苦苦坚守。

能作为抵抗胡人千军万马冲击,毋须修造得过于奢华堂皇,精心装饰得再精细,也没有楼宇亭阁的构造,终将是无用,即为战事,一切从简,也算是因地制宜。

想必当年初心倒是不错,任谁来此都不难看出,全寨上下无不誓死与胡骑拼个你死我亡的决心。

在连年兵戈的边境,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即便真为了逢迎朝廷巡检或是督战那些冠冕堂皇的排场,修造再牢固,抵不住战火无情地摧残。

一场仗打下来,说不定此处高凸乃人为,同样亦能被夷为平地。

与其空有一处豪奢的宅院,不如多花心思在怎么对方强大敌人兵马上来得实际,全寨上下皆明白一个道理,寨破人死,一无所有。

无论战时还是平安,似乎这个世道每日都会有人死,这是无可奈何的定数。作为地方父母官,不为民谋福,不为疆域安固,即使把起居行营建成得像皇宫一样雍贵,仍旧没有安稳太平日子好过,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与其靠天保平安,不如军民一条心。

为了完成此番巡视整合,李亘东瞧一眼,西看一看,巴掌大的地方,就连半个大活人都看不到,这样按图索骥下去,就是这里有几个蚂蚁窝,有多少只蚂蚁,墙角上处的蛛网有几张都数清楚了,大晚上在大费周章,真该直奔黄花楼一探究竟,倒不知他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外人撞见了不看装束还误会是偷取财物的梁上君子。

李亘不是掘地三尺找寻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根本没有那份闲工夫数一数地上几只蚂蚁,何况秋深天寒,蚂蚁似乎也不出没了,做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而是他生平第一次做这种登堂入室之事难免胆怯,虽形迹可疑,举止滑稽,为的就是蹑手蹑脚不要制造太大的动静出来被人发现,何况他此刻就是一个人而已,正面撞见了张好回来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做了亏心事还连带撒谎?

进了宅门才发现身无一物可证明自己不是北境上混入北卫军营的探子,这才鬼鬼祟祟地准备开溜,环境一点不熟悉,难不成光明正大地进出?本就有点登堂入室的嫌疑,当场抓个正着,到时候还要牵扯最不想动用的关系说清一切,那一辈子都欠他的人情,划不来。

一时之间越想越谨慎,以他那鲁莽冲动,淳朴老实的性格,要是做了这点亏心事就欠北卫大将军李善的人情,那还不如自己扛下所有的罪责军法处置,也胜过跟他有任何瓜葛。

一想起这些,内心就不由地灵机一闪而过,耳畔不由想起沈奇给自己的忠告。

既是忠言,就该每每耳提面命,也是对自己的警告,万不可冲动鲁莽,需三思后行,事情做了在想和想了再做,表面上两者区别不大,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算是吃了无数次亏也该长点记性,不然古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以自己的个性没有旁人指点,不得收敛,恐怕以自己身处的凶险,举步维艰不说,甚至还会连累到旁人。

正欲翻墙而出,忽然听闻屋内传出一声咳嗽,吓得李亘当场愣住,背心不禁打着激灵,手足无措的样子显得好慌张,不敢动弹一步的他,只希望其间主人只是身体偶染抱恙忍不住,而非被人抓个正着后予以警告提醒。

“既然来了,为何匆匆就离开?”声音柔弱,说不出的舒服,但李亘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整个人如遭雷击,理亏在先,就算自己是例行公务,身份正统,也百口莫辩。

这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位女子?

张好不是在黄花楼吗?他的原配发妻也在楼外鼎力相劝夫君回心转意吗?为何这主营还有一位女子存在?难不成他还金屋藏娇了?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

或许这些因果缘由不是自己一时三刻能狗想通的,也来不及细想,慌慌张张地回了一句:“走……错了,姑娘……勿怪……”一时也掩饰不住心里的紧张,舌头竟然打结,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个理由连自己都不信,未免别人就能信?

话音刚落,屋内陡然一亮,照得漆黑的房屋通明,就是李亘无处遁形,或许隔着一堵墙,一扇窗,屋内的人是看不到屋外的。但李亘却能看到屋内的人影,不免慌乱起来,或许这就是老实人第一次做错事时那可笑的样子。

刚入院子也没注意这个主营到底有几间屋子,是否掌灯,毕竟趁无人之时才闯入,何况主事夫妻不是都在排解矛盾吗?这人到底是谁?没有冒犯之意,但想此刻地上能有一条缝才好,立即掩盖自己的丑态,藏匿自己的身形。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听声音好像有些稚嫩,判断屋内说话之人不过黄髫年纪,还是一个女孩子,但说在哪里见过自己,更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认出来,不敢大口喘息了,生怕她再语出惊人,没被抓到张好的刑狱大牢内论处,倒先被面前这人活活吓死了。

“哦?想起来了,你是胡都尉身边的一员副将,一身北卫玄甲不会有错的……”闭门不出竟能看得一清二楚,也是李亘心虚,不然也不会被对方拿捏得像只小猫一样。

李亘都快汗流浃背了,要是再与她对质下去,说不定此时的脸上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也不知她这是待客之道还是兴师问罪?

李亘奇怪,顺着她的话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心里惊呼起来,对啊,自己这身战甲不就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被人当成行迹不端,做事鬼祟的小贼?还有对方也没有半点恶意,像是很害怕,一人在家,无人照看,难免遇到这种事都会警惕的。

自己也是北卫甲士,做得还是拯救黎民苍生的大事,转过身来对着亮灯的屋内拱手揖礼,出门在外,礼数不能少,这是自己与人为善的第一步,“小将乃是北卫军驭龙营五品仗前校尉李亘,特奉胡都尉均旨前来视察麾下布防情况,商议联手对抗外敌大计,还望姑娘有空通禀张主事一声……”

“他不在,我娘也不在,我一个小孩子也不懂,不过娘说北卫军个个都是好样的,皆是为了北卫百姓,至于军机大事还是你亲自跟我爹娘说吧?”不等李亘有后话,算是回绝,如此干脆利落,也算是交代了她的家事和身份。

李亘怅然,没想到张好这个当主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丢下一个聪明懂事的女娃娃独自在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阵酸楚萦绕心间,替她感到同情,张好原配更是不嫌弃他出生寒微,死心塌地跟着他,即便没有子嗣继承衣钵,但也算得上是圆满幸福,为何还舍弃娘子和女儿,整日流连于青楼坊间,跟不务正业的风尘女子厮混?哪怕他是一营主事,寨中子民既是家人,也不该厚此薄彼,心里更泛起一股恼恨。

想到这些,又不能跟一个黄髫少女说这些,免得她伤心,心想还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一心都放在自己身上,哪怕被对方指认出自己行迹不端的丑事,胜过知道家中丑事,损伤她年幼心灵。既然第一次造反就这么不顺利,好像小女孩也比较懂事,不愿意插手军中大事,忍不住多嘴一句,“哪……你爹娘都不在,你一个人在家,不如陪你多说说话?反正……”

“我看不必了,我年幼,可还是知道,爹没什么本事,要不是营寨里有叔叔伯伯爷爷们撑着,这里早就被柔然那边占去了,北卫大将军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他手下都是个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胡人再凶狠,也休想踏入这里半步。”小女孩听闻不少关于北卫的事,似乎小小年纪就得知这些,心里崇敬英雄豪杰。

李亘不知该说实话还是谎话,李善才不是什么大英雄,他不过是一个虚伪外表下,掩饰权力手腕的阴谋家,一个不计人生死的刽子手,十足的大魔头而已,然而这都是自己最了解,不为人知的一面,总不能打消年幼无知少女的向往与美好吧?那自己跟李善有什么分别,苦笑道:“对,北卫甲士个个都是好样的。你爹娘更是……”

“才不是呢,爹娘整日吵架,嫌弃我只是女孩子,长大了也不能为北卫建功立业,继承衣钵,说不定他们都后悔生了我,总说要是我是男孩子就好了……”说到此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受尽了委屈,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父母?

想想也是,跟自己倒有几分相似,自己不就是爷爷不疼,奶奶不爱。多次心想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多好啊,不会遭受同龄人所不能遭受的苦凄,但又想,自己既然多余,更不能让讨厌自己之人如愿以偿才对,别人愈加不希望活得好好的,就越要艰难地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更好,不顺眼者更加心塞,这不乏也是一种报复。

相似之人难免同病相怜,相恨之辈互相诋毁猜忌。

“女孩子也挺好的,将来你长大成人,嫁给北卫儿郎,打点好家务琐碎,做好一顿饭食,缝补衣衫,操持好一切顺利,替他尽孝;这样他才会安心在沙场点兵,多杀敌人,在外尽忠。”

小女孩听了这些心情好转,开心地道:“对啊,谁说女子就不如男?你这话中听,以后我就给爹娘说,这是北卫一个大哥哥给我说的,他们再也不会嫌弃我是女孩子了。打仗要死很多人吧?”

李亘胸口一闷,想了很久才淡淡地承认,“对,打仗要死人,要死很多很多人。都说北卫三十二万好儿郎,殊不知……”

“殊不知十室九空,就差女子披缟素上沙场了。这些我都听娘说过,她原来也是跟你们一样,上阵杀胡人的,也不知算不算英雄,是不是英雄必须都是男的?”小女孩天真可爱,问些稀奇古怪,刁钻问题,李亘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应对回复。

李亘苦笑,英雄?李善这种人也算是英雄?但不忍心欺瞒她,顺着她的话说:“不是啊,像你也是小英雄啊,谁说英雄必须是七尺男儿身?”

PS: 明日请假一天

上纵横小说支持作者,看最新章节

海量好书免费读,新设备新账号立享
去App看书
第三十一回 误入主营
字体
A-
A+
夜间模式
下载纵横小说App 加入书架
下载App解锁更多功能
发布或查看评论内容,请下载纵横小说App体验
福利倒计时 05 : 00
立即领取
05 : 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