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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狡狐”

战事一触即发,已渐入白热化状态,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无论哪方,不到一方彻底倒下,绝不会调转马首,班师回营。

势必要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弃械投降,否则直至对方无人生还方可以罢休。

距离这片胶着紧张的战场,正北方向六里之外的小丘上,隐约有几骑正密切观望着此刻战局上一举一动。

那处小丘,与其说是小丘,倒不如说是风沙吹过所致,临时堆砌出来的沙丘而已;说不定下次风暴将至,这座沙丘兴许聚集规模更大,兴许淹没汇集于整片黄沙大漠,成为其中也说不定,放眼整片戈壁荒漠连成一片,每一粒黄沙何言渺小?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

沙场上无不是瞬息万变。

一处战事的胜败,总是牵扯出多少人性命攸关,生死相较。

若是随意对待,人命不如草芥,那还关心什么天下太平,百姓安宁?

毕竟成千人的战事并非那种随意忽视胜败如何,关乎着一域一时走向。

一军之将除了有亲临沙场的勇气,还要有决胜千里的谋划。

而小丘上遥望战局,为首之人是一位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神气十足的白甲短小精悍男子,战事开始多久,他就停留驻足在沙丘之上多时。

甚至自天不亮就矗立在哪里,犹如一位心性狂热的主人,翘首以盼他心里最为敬重的客人般,恪敬受礼。

居北向南,极目远眺而去,脸上神情愈发得意起来,就像是见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意中人,不远千里披着盖头,而今日正是新结良缘之时,终于可以揭开神秘面纱一睹为快……那种心情,欣喜万分,不言而喻。

情不自禁地爽朗大笑道:“我倒要亲眼见识一下今日‘驭龙营’,到底是传闻中真龙般神勇,还是如蛆虫般恶心懦弱?要是龙呢,我麾下胡狼军团以几乎近两倍的兵马优势不能说能将其顷刻碾压殆尽,但足以将采取水磨车轮战术慢慢消耗致死,毕竟这里可是我的主战场,由不得他们再神威再现;假如是徒有虚名的蛆虫,嘿嘿……就连给我呼延庭琢练兵都还不够格呢,算不上宿敌北卫白送我一份军功大礼,不过能借机挫一挫李善锐气,什么北卫一军,横贯八方,天下无敌。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狗屁不是。”

这个自称呼延庭琢的身形削小之人,乃是当下柔然“玉碎洲”节度使,统领六万兵马,虽算不上整个柔然精锐所在,但执掌一洲兵马,历年进犯嘉峪关至阴山一带,着实令边关将士头疼不已。

此人仗着兵强马壮,战法刁钻,嚣张跋扈见长;最让其有恃无恐的还属他狡诈多疑,阴翳忌恨的性格,这么多年来,犹如死死扎在两族边境线上的毒刺,令人恨不欲生。

呼延庭琢麾下阵营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杀汉人一人者,皆可入他军阵,哪怕你是草原上四等奴隶,但在其玉碎州辖地中有胆量做了这等事,就会被其看重,从此摒弃以往卑劣身份,成为冲锋陷阵的将士,柔然地广人稀,加上气候恶劣,连年征战所致,能上阵从戎者更是少之甚少,为了招徕兵卒,他也算无所不用其极。

但凡上阵杀敌一人者,彻底消除丙等贱民升为乙等良民……以此类推,使得不少柔然男儿均得到实打实的好处,不惜心甘情愿为其效命赴死沙场。

“玉碎州”辖地,狭长纵横,大大小小的部落有上百个之多,每个部落内人丁不算旺盛,以往各自划界自治,难以聚集,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了一株草,一寸之地,一只羊,一匹马,一头牛……这些关乎每位牧民切身利益就起纷争,常有流血伤亡的惨烈景象发生。

相对实力较弱的部落就呈现被欺压、被排挤,导致人丁惨淡;强势一点的部落就可以欺凌弱小,随意享用胜利者的果实,甚至将战败部落一切,均占为己有。

历来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这么直接明了。

造就了整个柔然呈现实力不均的现象,实力弱的部落只能苟且忍辱活着;强盛的部落不断扩张势力;自古弱肉强食的生存定律,在这个乱世纷争中就更为明显而已。

在玉碎州狭长疆域的大小部落,小的近乎彻底被吞并唯有七八人东躲西藏;强大的则成百上千人不等,他们也听闻这片草原上真正的霸主不惜许诺给出如此丰厚的条件,哪怕是不惜性命也要为之赌上一把,总胜过在其他部落之间沦为奴役。

还听说呼延庭琢除了放出实打实,鼓舞人心的好处外,即使成为麾下将士,战场阵亡还能让部落族人同样捞到实打实的好处,从此不必再被其他乡邻部落的欺辱与排挤。

造就了争相以入“胡狼”之列为荣。不过进到军阵,可就要放下以往的矛盾,安心为其上阵立功。

自从有“胡狼军团”罩着,有节度使大人罩着,还有名利驱使,这些皆是他们这些散落草原游牧人终其一生都不敢想象的夙愿。

在呼延庭琢蛮横粗暴的统治管理之下,哪怕以往较弱的部落,都恨不得将子嗣送至前线上去,哪怕是冒着后继无人的凶险,也胜过整个部落族人岌岌可危,世世代代屈辱活着,甚至彻底断绝了命脉的可能……一旦立了功,周临部落再也不敢欺压凌辱,再也不必仰其鼻息,因为谁要是横行霸道,那终归是直接与呼延庭琢势力直接为敌,至于区区一个不知名的部落,顶多不过千人而已,想要与终日杀戮为生,成千上万铁蹄刀兵庇护,横行一方的节度使为敌,除非拥有更大的权势靠山,否则就是自取灭亡的下场。

都说呼延庭琢这种办法简单又直接,彻底激发出柔然部落族群最原始的野性,成为他的成就功名的杀人兵器。

但自他管理统治玉碎州以来,以往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纷争从此消弭,甚至还出现了团结一致的景象。

以前的柔然,表面上为王庭管辖,实则各州与各州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摩擦不断,难以形成征战一方的兵力,自原可汗归天,皇后成帝后,实行一系列的政律改革,一律将矛头对向南境,势必让各贵族彻底抛下私人恩仇,成就真正霸业。

难道同为匈奴后裔,狼族之后,难道子民就甘愿生生世世呆在这个苦寒广袤的草原上,不羡慕长城之内的花花世界,那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才子美人、美酒佳肴……供人享用,最重要的,是那里江山如画,疆域广阔,生活多姿多彩,再也不必受天寒地冻之苦……

这才是一位雄才大略、心怀天下雄主该有的样子。

呼延庭琢自有了帝后撑腰,他的许多建议均被采纳,形成了王庭上下一心的局面。

有了王庭作为最大屏障,“胡狼军团”也日益壮大。其中两万兵力乃是身经百战的马战主力,传闻皆经他亲手挑选而出,必是经过层层严格考验中形成的精锐。由他一人亲自指挥,部署,训练,调配,管制……擅长打各类规模的战事,而他素有有“胡狼”之称,自有独具一格的过人之处。

还相传在成军之前,都是柔然“玉碎洲”下属各地部落的老兵油子,每一位身上背负东征西讨的累累血债,以他呼延庭琢自己的话来说,想要成为他麾下的将士,必先杀足够的人命才够资格被挑选进来;不然也要遴选出手刃过那支对战军阵中的将士校尉脑袋的狠角色;这些条件足够严苛,通过层层考验后,才能有机会进到他亲自麾属的骑战队伍之中去,否则就只能充当沙场上充当“前阵”,各自为族人争取更高一等的荣耀。

这种递进身份的激励,对于呼延庭琢来说,要多少有多少。

战场上皆是用性命搏前途,无外乎多死一些人而已。

不过想真正能进驻中原腹地的野心与抱负实在太遥远了些,否则历代汉人们单凭竖起一道城墙,就能轻易隔绝繁华与莽荒?

没那么简单,单以眼前两族边境的北卫骑军就足够令整个柔然百万大军头疼不已,若是仅凭柔然任何一支乌合之众就能轻取,也不用柔然历经了近百年这么艰辛。

所以他自担负起柔然一洲之地的大任起,就从未不甘心屈居于“玉碎州”一地节度使这个名号,他还需更有作为才对。

距离王位更近才是。

进入他麾下骑军条件就变得无比苛刻挑剔,他雄心万丈,绝不会因什么王庭贵族,或是临近几洲的官宦子弟这层关系就变通折中。

但他唯一的条件,就是手上的血债够多,以此换取捞得军功和好处也自然没话说,不然怎能对得起他的青睐有加,赏识栽培?

平时行伍大把大把地捞好处,战时可劲儿地杀敌攒军功。

无不验证了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句中原俗语来,似乎细细咀嚼回味,真有它的至深道理。

无论大未还是整个柔然在这点上都不谋而合,甚至放眼古今沙场都以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奉为圭臬。

谁要是觉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句空话,有种你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冲锋陷阵啊?

能成为他手下的兵,那可比他挑选媳妇,小妾还要讲究,最不济也要在马上呆上十年时间才够火候,有时候经验也很重要。单凭一时悍勇的莽夫何其多,茫茫然,柔然自古不缺,整个天下纷争也不缺。

整个柔然雄兵号称两百万之众,虽有言过其实的水分,但百八十万还是有的。

呼延庭琢统领一洲兵马,官至整个柔然王庭四大统帅之一,除了他有过人之处,深得帝后重用之外,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人阴翳狠厉。

他虽领兵最少的,想要成为他麾下部将兵卒也非易事,相反他的治军理念与规格在四大统帅之中也是最为苛刻、严厉的。

即便是有幸脱颖而出成为骑兵就不必细说了,加入麾下步战营,也要杀够二十个汉人士卒才算勉强合格,要么你嫌自己本事大,亲自跟他呼延庭琢动手也可以,不然“胡狼军团”雄踞嘉峪关、居庸关外二十年,不论大未还是北卫连年纷战不止,还能屹立不倒,颠破不灭,彼此各有胜败,相互都难进半尺,是何缘由?

不然他区区六万精兵如何敢在柔然王庭其他三大家族势力的夹缝间寻求一丝生机,可不是仗着他自己有王庭皇族关系,更不是因为什么外戚,近臣,深受王庭当权者重用,而是他军纪严肃,治军严苛,与南人交战不下百次,所立战功属他最盛,全是凭他自己真本事博取而来。

呼延庭琢在柔然出了名的刁钻、滑头、狠辣,尤其又以诡计多端著称,无论在柔然友军,还是汉人敌对之中都有一个不雅的称呼,为“狡狐”。

柔然天生好战,部落长以“鹰隼”这样的猛禽,或是“豺狼虎豹”这样的凶兽为图腾,就连私底下议论一个人,一个部落都不敢以他们不相符的飞禽走兽比喻,视为一种侮辱,不尊敬。

不曾想,呼延庭琢却总是与常人有异,笑称:将来可是要征服南地,一统天下的,总是被外人看笑话,再说戾气过重、杀伐罪孽深重的畜生,如何与人相处?还是狐狸好,传闻南境那边时有狐狸精这个说法,而且个个都长得好看,留下的传说和故事最多,可见南方蛮子都喜欢娇小阴柔的东西多些。

可惜就是这些娇小阴柔、越是好看越容易迷惑对方,甚至隐藏着无可比拟的凶险,传闻有苏妲己误商的神话。最是容易忽视却最为凶险。“狡狐”好啊,哪怕王庭的各位都说我“狐假虎威”都好,毕竟有你们个个龙精虎猛,我这只狐狸才能借助你们的威名出其不意,让南蛮人知道厉害。

此人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在王庭那边足见谄媚,但谁又不得不忌惮他的手段和阴狠,只要被他惦记上,哪怕你是王庭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说不定第二天与他不和之人的家眷就要身首异处。

明知是他背后使狠招,在帝后或是年纪尚幼的可汗面前哭诉,都是无用。

呼延庭琢这一切举动都被采用,甚至得到王庭新贵们的默许,没有真本事的狗才知道狂吠乱叫,真正嗜人的猛虎是重来不吭声的,一旦被他盯上的猎物,不死也得脱层皮。

柔然自古建国保持尚武情怀,有本事的重来不怕对方惦记、妒忌,相反恨不得你来正好,一并把对方的势力吃掉,不断壮大,成为王庭汗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好。

毕竟王庭贵族势力实在是该好好地整饬一番,太多白享福不做事的太多了,这种人太多,非但对整个大局并无太多裨益作用,有时候还多生枝节,横加阻拦,站出来倚老卖老或是大言不惭以整个柔然着想,简直就是恃宠而骄。

而所谓的宠,也不过是再不断地消磨祖上蒙荫德蔽而已。

就连如今的四大统帅之间也是互不服气,极少往来的境地。

各自经营着属于自己的辖地,而且辖地与辖地之间也从不敢逾越半分,除了王庭议事,他们很少碰面。

哪怕碰面也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

这一点倒跟中原上的历代王朝极其相似。

都是以往留下来的旧制,没什么非要分个彼此,好既是好,不对就要更正,没什么好效仿的,能起到奇效就行,也就不分什么敌我了。

何况柔然王庭为官那些人也是受了不少旧鲜卑、匈奴、党项等贵族传统的影响,想来几千年都沿用下来的东西,必然经历时间的历练,定不是什么坏处,不然也不会为今人沿用。

不过有一人更奇怪,那人就连王庭可汗、帝后都不敢轻易招惹,与其说四大统帅,倒不如说是连同呼延庭琢在内的其余三人皆受他一人管束。

呼延庭琢作为“后起之秀”,时机和火候还未成熟,不敢轻易为其为敌,更谈不上夺取“那个人”的权位,倒不是怕,而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厚积薄发,壮大自己的实力,等到足以与他正面抗衡的地步,再将其取而代之,这才是明智之举。

呼延庭琢作为整个柔然王庭近五六年来最坚实可靠的重臣之一,他本人没有什么摄人的气魄,也没有柔然“蠕蠕”的壮硕体型,甚至就连一般汉人体魄都不及。

此人身形瘦短,獐头鼠目,三角眼,尖削下巴留有一撮稀疏的燕须,活脱跟一只活狐狸幻化而成的无疑,可惜就是这样看似不起眼的人物,却统领着六万铁骑,除了正式的两万精锐外是他心肝宝贝一样,还有三千强弓劲弩,一千枪戟刀斧手,两百探子斥候,八百近卫营,两千刀盾兵,两千铁浮屠,以及一千女子营,每个营都是他的心头肉,花费足足六年时间,呕心沥血打造出来,才有今日的成果。

他无时不刻都在祈祷时机早熟,忍耐着“那个人”的耀武扬威,等他敲定举兵南征的谋略,自己第一时间抢占南边所有土地,成为柔然彪炳千秋第一人。

“那个人”当众立下的规矩,却又不得不被呼延庭琢捷足先登,到时候当众羞辱,这种志得意满谁人不期盼?

说不定帝后乃至新可汗,乃至整个王庭贵族无不重用备至,将“那个人”彻底取而代之。

想想都期待,然而距离得到,似乎做到就不那么简单。

不过此刻目的是能跟一墙之隔的北卫三十二万铁甲大军一较高下,同时还要想方设法掣肘柔然王庭一心想要吞并他在内其他势力的凶险,就不得不精心布局,谨慎谋划。

不过这十年来,呼延庭琢以外戚的身份一路攀升,整个柔然内外都以为他是凭借惊奇脸蛋备受器重,扶摇直上的,对于一名不入流的六品斥候逐渐成为节度使,然后正二品官衔的右庭侯庶长,这其中除了凭借谄媚逢迎得来的好处,还是他真有“驭龙”之术,恐怕唯有他本人自己心里才清楚。

不过为人诟病,其中的辛酸与容忍恐怕唯他自己悄然饮啄。

他座下能人义士也绝不在少数,其中一位谋士,黑斗篷黑袍,给人一种厉鬼勾魂,无常索命的阴森诡异,军帐内很少有人见其面目如何,不过此人高大得出奇,跟随统帅呼延庭琢多年,将士们极少见其骑马,就连这次也不例外。

他不慌不忙赶至主子跟前,所过之处那条长长的袍尾拖曳在砂砾上,露出一道长长延绵刮痕,更添几分阴森诡异的感觉,还以为他是从哪座新坟墓没有断气死头的厉鬼。

风沙这般凌厉,还能留下雁过拔毛的痕迹,确实令人感到不由自主有种寒毛竖立的怵意,要不是这些年习以为常,不少柔然军卒都很想看看黑斗笠下到底是人是鬼?

若不是此人计出,打过不少胜仗,深得节度使大人青睐与赏识重用,怪他何方神圣,都会有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仇视,将他这种故弄玄虚的干瘦髡毛打杀,丢在这黄沙下,任由秃鹫乌鸦啃食,再来个点天灯了事。

黑袍谋士最终停驻在呼延庭琢身侧,与高头大马,威风十足的主子一起望向正置对垒的两军,不过在其副将与护卫们眼中,这副场景似乎感到极其地不适。

呼延庭琢坐着,谋士站着,八尺高的神骏加上呼延庭琢本身坐在上面,谋士居然没有显得低矮一头,甚至连他枯瘦的身躯没有半丝弱不禁风,而是相差无几,足见黑袍人身形魁梧异常。

谋士往往都是读圣贤之书,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高雅文士模样。而呼延庭琢身边这位却是一个例外。

当然,放眼天下的奇人异士也不在少数,但能像他一样铁塔般高大威风的,恐怕在南境两大王朝之中也是极奇少见的唯一,在放眼整个靠武力轻翰墨的柔然,恐怕还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了。

呼延庭琢长得不好看,短小瘦弱,但他在众多胡人里面也算是合乎常理,王庭门阀众多,同僚背后议论他的模样和长相,却来都不是以貌取人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何况他官居“节度使”,右庭侯庶长这样的权柄高位,自然无人再敢当着他的面露出一丝不恭不敬的姿态。

但凡有一点风声传到他耳朵里,或是被他麾下猛将狼士们构陷污蔑,说在柔然拿他们主子模样开玩笑,后果可想而知。

在如今的柔然王庭上下,除了几位足够与呼延庭琢实力抗衡,明争暗斗中掰掰手腕的权势外,放眼整个柔然,若是与其结怨,空有帝后与新可汗庇护也是徒然,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让那个胆敢与他为敌之人,再无宁日。

一旦报复,必是惨绝人寰的下场。男的全部遭受百千种酷刑活活折磨致死,然后曝晒三日,然后在其洲地各部落里游历示众;女的则世代为奴为娼,供前线军卒共同享用,玩腻了侯丢于牲口“开荤”。

这就是胆敢与他作对的下场,也是唯一的下场。

谋士即为一军头脑,既然能被这位二品右庶长大人常伴身侧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几乎与呼延庭琢形影不离,无论行军打仗还是王庭议事时都要带在身边,头衔固然重要,但更看重的是有过人的本事。本事足够大,才能被器重,本事不济,就是呼延庭琢的亲儿子也无用,否则难以服众。

“哼!狗屁‘驭龙营’,以愚拙见,名不副实而已,中原人向来夸下海口,很是狂妄,区区三千人马也敢小觑我五千铁骑,岂不是目中无人?”呼延庭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战场,此刻战事紧张、激烈异常,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着,充满愤懑不平,语气显得轻蔑。

黑袍谋士刚到就听闻此话,似乎是主子故意说给他听的,不由终于开口,应答如流道:“恐怕北卫那只缺牙虎却不这么认为。胆敢以三千骑甲就孤军北上,必然不会真拿这些鲜活人命当弃子吧?换而言之,北卫边军的难缠有目共睹,否则也不会与我柔然僵持整整二十六年之久,如若运气使然,纯属胡诌白扯,我们与敌之间的实力差距到底如何,庶长大人最是清楚不过?”他声音极细,听起来格外刺耳,跟他魁梧异常的身材形成天壤之别的反差。

呼延庭琢坐在战马背上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右大腿,眼前似乎一下亮起来,不由惊起一身冷汗,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良久之后猛地指着前方如胶似漆的战事,嚷叫起来:“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虎臣之名可不是你我捧杀出来的,那可是真正令整个大未,以及南梁甚至我柔然都忌惮的人物啊,大未皇帝再昏聩无能,一心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即使把一个无才无德之人给抬起来,也不会立这么久,这近二十年来跟我柔然铁骑一兵一卒、真刀真枪地拼出来的功勋,可是实打实的,做不了半点假,否则我们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再说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倒是军师提醒了我,不然连这份警觉都没有,我竟还在痴人说梦!”

谋士嗤之以鼻地回道:“主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柔然,北卫两股势力可不是简简单单武力上的对峙,各自优劣长短,想必你心里最是清楚,两军对阵最是讲究细微之处显真章的地方,容不得半点儿戏,那可是用一条一条人命堆积起来的!”

呼延庭琢没有置予评判,立即猴急地叫嚷,冲着一名千夫长责问起来,道:“对面到底谁领兵?可打探清楚没有?”他居然这个时候才想起发号施令,似乎被激励紧张的局势给深深吸引,犹见当年威风一般,但谋士一来的提点,一下子又恢清醒,足见沙场是容不得半点掉以轻心。

一位彪形大汉立即朗声回应道:“回禀庶长大人,据斥候开战前禀报,是有着北卫十三太保中,冠以黑豹著称的胡不归领兵,据说他乃是北卫边关李善麾下能征善战之一!”

呼延庭琢脸上立马呈现一种古怪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又惊喜又犯愁,自顾自地扯了扯嘴角,像是遇到十分难缠头疼的对手,眼前这场战事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反而显得棘手起来,犹如寒芒刺背,如鲠在喉,不除不快,痛骂道:“妈的,开战前怎么不听有人据实禀报,都干什么吃的,养你们就是一群饭桶何用?差点就误判了对手实力,只是苦了那些先锋将士。竟然是以迅捷勇猛著称的黑豹,胡不归啊,听闻此人最是擅长奔袭,百般小心,没想到还是大意了,难怪对面有恃无恐,原来他与李善最终在这里摆我一道,不愧为老对手了,若不是先生提醒我,还被蒙在鼓里。”话语中充满了客气,一改军师的称呼,足见有时候旁人提点还是有必要的,到不知他是真心奉承对手还是一惊一乍的示敌以弱?

或许在“玉碎洲”,上到节度使,下到普通胡人牧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卫之所以被称之为“北卫”,是柔然与大未之间横着一支骑战步战精锐,他们有十数万之众,听闻皆是不怕死,不畏死北卫青壮血性男儿组建而成。

自北卫驻扎边关起,互成对立,两族形势愈发激烈,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柔然二十六年来不断在边境线上用兵侵扰,未曾寸土得进,归根究底正是因为有位统领有方,军纪严明,作战勇猛的统帅,世人皆称“虎臣”的李善。

座下也相续涌现出了十三位能征善战、智勇双全的能兵巧将,后被追封为“北卫十三太保”,恶足够彰显的李善虽不是什么王室皇族,属地藩王,但他的功勋卓著,战绩斐然,足可以裂地封王,出将入相。然而甘心蜗居西北门户,执掌三洲兵马,与整个柔然百万之师公然叫板,区区三十二万铁骑,实力上无疑是以卵击石的局面,不过他李善竟然逆天而行做到了,而且堪堪维持了二十多年,实在令整个柔然上下齿冷。

这些年来恨之入骨,尤其是他麾下的十三太保,其中也涌现出了不少作战勇猛,行事雷厉风行的青年俊彦,其中“黑豹”胡不归就是其中之一。

胡不归,胡不归,征胡不归,让柔然铁骑有来无回。

这名字简直就是与柔然天生不对付啊。

说直接一点就是冲着整个柔然来的,还是冲着“狡狐”之称的呼延庭琢去的。

呼延庭琢一下沉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战场动向,似乎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即改变最初的预想,他虽然不惧胡不归,这么多年交锋不下百余次,各擅胜场。

自己统领的“胡狼军团”倒也不是吃素的,岂能任由区区三千精锐宰割的份,心里又在仔细盘算琢磨着下一步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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