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场所谓的庆功宴,本就是酸枣诸侯为张恒所设,现在主角喝得歇菜了,宴会自然就到了该散的时候。
看着不省人事的张恒,刘岱目光若有所思,随后便一挥手,叫来了两个侍者,把张恒抬到休息去了。
张邈等人见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便也起身告辞,袁绍系的诸侯纷纷起身离去。
等送走这些人后,刘岱却把孔伷和乔瑁留了下去,请入自己的居所,开始秘密商谈。
乔瑁与刘岱本就是挚友,从起兵讨董伊始二人便守望相助,被请进来无可厚非。
至于孔伷嘛,只能说在袁绍系诸侯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迫不得已开始选择跟刘岱报团取暖。
人,从来是屁股决定脑袋。
来到房中,刘岱先请乔瑁和孔伷入座,之后便命仆人上醒酒汤。
三人围坐桌案旁,刘岱首先把目光放到了孔伷身上。
“孔使君,方才席间张子毅所言,使君以为如何?”
乔瑁是自己人,所以刘岱首先开口询问孔伷,想听听他的意见。
孔伷摇头一笑,“公山公胸中已有成算,又何必问我。”
“此言差矣,老夫这点愚见,又岂敢在使君面前卖弄。”刘岱也笑了,连连谦虚道。
乔瑁是个急性子,见二人还在相互试探,便忍不住插嘴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二位就不必再打哑谜了。眼下局势,须得咱们同舟共济,共图大事!若晚了,功劳可都被别人抢走了!”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甚至是非常露骨,他乔瑁赞成出兵。
至于他口中的别人,是刘备和曹操,还是张邈等袁绍系的诸侯,就不得而知了。
“元伟之意,是到了咱们出兵的时候了?”刘岱开口道。
“这不明摆着的吗!”乔瑁冷笑道,“张子毅这等货色都能连战连胜,咱们又有什么可顾虑的。依我看来,董贼麾下的西凉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闻言,刘岱还是没有表态,但旁边的孔伷却点了点头。
“元伟所言有理,咱们众诸侯汇聚在此,本就是为了讨贼报国。之前没能进兵,皆因不知董贼虚实,今既已探明董贼暗弱,在下以为,正是出兵之时。”
相比于乔瑁的直爽,孔伷的话就含蓄多了,至少把趁机捡便宜这种事说得冠冕堂皇了一些。
可刘岱还是没有表态,只是摇了摇头。
乔瑁顿时急道:“使君还有何顾虑?”
“并无顾虑,老夫只是在想,方才那张子毅说董贼即将发五万大军进攻荥阳……”
“那张子毅夸大其词而已,使君不可轻信。他前番攻占荥阳,董贼反击乃是意料之中,但应该没有五万大军。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五万人,又有何惧哉?
似贼军这等乌合之众,咱们反手可灭。诚如那张子毅所言,正好借此诛灭董卓,杀入雒阳!”
乔瑁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站起来一拍桌案,脸上写满了雄心壮志。
“不错,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孔伷似乎也被乔瑁所感染,重重一点头道。
“自然是要与董贼决战的,只是还得谨慎一些。”刘岱却无比清醒,再度摇了摇头道。
“哎呀,我的使君啊,你这不是谨慎,而是坐失良机。”乔瑁急声劝道,“倘若真让别人捷足先登入了雒阳,到时候哪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刘岱皱眉道:“元伟稍安勿躁,想要击败董贼哪有那么容易,雒阳也不是轻易就能进去的。咱们一边整军备战,一边静观其变,此地距荥阳不过两百里,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会错失良机。”
“如何静观其变?”孔伷不解道。
“那张子毅不是说要粮草与董贼决战吗,咱们给他就是。他之前虽连战连胜,却都是小规模作战,不值一提。此次董贼大军来袭,正好让他再替咱们检验一番董贼的成色。
张子毅若还能再胜,就说明董贼确实不堪一击,届时咱们就趁势出兵。张子毅若败,咱们也可以从长计议。”
不得不说,刘岱稳健起来,倒真有几分张恒的风采。
这番话有理有据,听得孔伷连连点头。
“使君所言有理。”
乔瑁却忍不住瞥了孔伷一眼。
前番我说进兵你赞同,如今刘公山说静观其变,你又赞同。
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跟颗墙头草一样摇摆。
不过刘岱既然做出了决定,乔瑁也不好反驳,当即跟着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咱们就再等等,只是得提前整肃士卒,一旦形势有变,便能第一时间出兵讨贼!”
“这是自然。”刘岱笑道。
……
这边刘岱三人做出了静观其变的决定,那边张邈等人商议的结果也差不多。
尽管张恒的演技很逼真,尽管前面一连串捷报都在努力证明董卓的虚弱,但能当一方诸侯的人,可没有一个傻子。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们也得再亲眼确认一遍。
商议了一圈后,张邈等人决定先禀报袁绍,言明酸枣这边发生的事情。等待袁盟主指示的同时,众诸侯也在暗暗积蓄力量。
一旦情况有变,哪怕没有袁绍的命令,他们也会出兵。
此时的酸枣诸侯,犹如面前摆着一块大肥肉的饿狼一般,只等头狼冲上去舔到油水,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董卓这一身的肥膘啃食殆尽。
只是,谁来做这个头狼呢。
当然还是刘备。
客馆中。
张恒被使者搀扶进来后,便躺在榻上鼾声如雷。
可等侍者离开之后,张恒立刻坐了起来,快步冲出房门,跑到院中桑树下呕吐起来。
张恒本就极少饮酒,今晚为了迷惑众诸侯也算豁出去了。
一顿昏天黑地的呕吐之后,张恒才感觉腹中稍稍舒服了一些,便取出丝巾擦拭嘴角的残渣。
“若不是这些傻弔不肯出兵,我又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如此卖力的表演,应该能取信那些人了吧……也不知荥阳那边怎么样了,董卓的军队打到了没有。”
张恒一屁股坐在树下,口中苦笑自语着,眉间隐隐闪过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