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招降徐荣一事,之前张恒就向刘备表达过想法,但事到临头时,刘备还是有些担心。
“子毅,这徐荣的妻儿老小皆在雒阳董贼手中,他会归降吗?”
张恒耸了耸肩笑道:“不知道,但事在人为,倒是不妨一试。就算他徐荣不肯投降,这些雒阳禁军都已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好,那就试一试,不知子毅需要何物?”
“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张恒笑着从战马上解下一个水囊,里面装着满满的佳酿美酒。
见此,张飞不由瞪大了眼睛。
“子毅,你哪来的酒?”
“当然从城里带出来的。”
张恒笑着答道,同时一挥手,旁边的亲兵会意,连忙纵马而出,向徐荣阵前奔去。
徐荣正疑惑关羽为何退兵时,却忽见刘备派了一个骑兵过来,行至弓箭射程范围外后,那骑兵勒住了缰绳,冲徐荣这边大声呼喊道:
“我家主簿请徐将军阵前答话!”
原来是要与自己谈判,可这时候还有谈的必要吗?
直接杀过来,自己怕是也全无反抗之力。
徐荣皱眉苦思片刻,却突然明白了张恒的用意。
难不成要招降自己!
那骑兵见徐荣这边没动静,不由得轻蔑一笑。
“怎么,雒阳禁军尽是一群无胆鼠辈?”
闻言,徐荣面带怒色吼道:“匹夫休狂,徐荣来也!”
言罢,徐荣不顾亲兵的劝阻,单骑纵马而出。
张恒见徐荣现身,便扭头向张飞笑道:“翼德,随我走一趟?”
徐荣是实打实的沙场宿将,虽然不知道武力值有多少,但张恒可以肯定的是,真要打起来自己绝不是对手,所以想要找个保镖陪同。
“不去,不去。”张飞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又不是打仗,我去干什么?
张恒举起了手中的酒囊,“你若随我同去,这里面是剩下的酒都是你的。”
“此言当真?”张飞眼睛一亮。
张恒肃然道:“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好,那赶紧走吧!”
得了张恒许诺的好处,张飞表现得异常积极,话还没说完,便纵马向前奔去,看得刘备和关羽连连苦笑摇头。
张恒在张飞的陪同下出阵,对面徐荣也只带了数名亲兵。
双方来到两军阵前最中央的地带,为了让徐荣放下戒心,也为了自己的安全,张恒特意挑选了一个双方弓箭射程之外的地方。
徐荣本以为来的人应当是关东群雄之一,可见了面之后,却发现对方竟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且并未着甲,而是一身书生打扮。
关东诸侯中这么号人物吗?
张恒没有理会徐荣诧异的目光,当先从马上下来,远远对着徐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倒要看看此人打的什么主意!
徐荣见张恒身旁只有张飞一人,便也命亲兵不要跟随,下了马后孤身上前会晤。
张恒正了正衣冠,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淡淡笑容,对徐荣拱手一礼。
“久闻徐将军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却是人生一大快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荣虽然摸不清这话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却也只得拱手回礼。
“先生过奖了,在下区区贱名,不值一提!”
两人说话间,张飞从战马上拿出了一条草席,铺在了地面上。
张恒再次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匆促间邀请将军,阵前简陋,还望恕罪!”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徐荣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张恒,心中有些犯嘀咕。
“怎么,将军久经沙场,难道惧我一介书生不成?”张恒笑着激将道。
闻言,徐荣冷哼一声,这才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与张恒对坐而立。
这时代还没有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所以汉代人日常待客时都是跪坐。只是如今张恒手中也没块桌案什么的,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徐荣忽然有些尴尬。
再看张恒,却是怡然自得,直接伸手拿起了水囊,又摸出两个粗瓷大碗,先给徐荣满满倒了一碗酒,继而又给自己满上。
“将军请,尝尝我卷县的佳酿!”张恒笑着招呼道。
听到卷县二字,徐荣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想当初自己出兵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甚至定下了三日拿下卷县的计划。
可如今呢,卷县还在人家手中,自己却连大本营荥阳都丢了。
一念及此,徐荣忍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略微排遣心中的郁闷。
一碗酒下肚,徐荣面色红润了几分,却忽然低吼一声。
“好酒,再倒!”
反正战败已成定局,生死皆不由己,一生稳重的徐荣忽然生出了放纵的心思。
闻言,身后的张飞不禁对着徐荣怒目而视。
你一个将死之人,还喝这么多干什么,给我留点!
张恒自然不是小气之人,便又给徐荣倒了一碗,看着他又是一饮而尽。
反复再三后,一贯不善饮酒的徐荣喝得面色通红,已有三分醉意。
“多谢先生赐酒!”
徐荣打了个饱嗝,拱手向张恒笑道。
张恒点了点头,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
“如今局势,将军以为如何?”
徐荣苦笑一声,“这一战的确是在下败了,最终也无非一死而已。倒是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知先生可愿解答?”
“将军请讲。”
“此战可是先生用兵?”
张恒点了点头,算是默然了。
“那先生是何时开始谋算荥阳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恒笑了。
“将军与杨定共守荥阳,杨定愚蠢,前来自寻死路,却连累将军。所以,将军只有进军拿下卷县,才能免遭董贼迁怒,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闻言,徐荣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原来从杨定死的时候,此人就开始谋算了,自己焉有不败之理?
罢了,罢了,技不如人,倒也无话可说。
长叹一声后,徐荣冲张恒一拱手道:“败在先生手中,在下心服口服。恳请先生高抬贵手,放过那些无辜士卒。至于在下,情愿任凭先生处置!”
“将军麾下的士卒,皆为我大汉勇士,昔年平定黄巾,讨伐叛乱的功臣,如今虽不得已从贼,但只有肯幡然悔悟,玄德公必会欣然接纳,将军不用担心。”
看来此人是想收编我麾下士卒啊!
想想也是,毕竟这些士卒曾是雒阳禁军,整个大汉战斗力最高的军队之一,没有人能不动心。
“既如此,那便多谢先生了。”
张恒挥了挥手,“且不提这些勇士,将军打算何去何从?”
徐荣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为将者,受命忘家,临敌忘身。既已战败,自当身死国事,以全其节,以昭其忠。在下身受王命,不敢忘怀,倒要辜负先生一番美意了。”
他知道张恒想招降自己,但奈何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在雒阳,又不想背上个背主的名声,便提前开口拒绝。
可是他这番慷慨之词出口后,并没有等来张恒的夸奖,反而引来了张恒的大笑,声音尖锐且不屑。
“先生这是何意?”
徐荣不悦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听刚才将军所言,实难自已,还望海涵。”
“在下所言,有何可笑之处?”徐荣追问道。
张恒摇了摇头道,“徐将军,且不说你这一腔热血是真是假,就单说你刚才所言身受王命,就极为可笑。我且问你,你到底是身受王命,还是身受董贼之命?
还有,你说你愿身死国事,可我怎么感觉,你是为了董贼而死。
效忠逆贼者,纵然身死,也不过遗臭万年罢了,又谈何忠义气节?”
“这……”
徐荣沉默了,几乎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