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扛着宋景深的男人把人往凳子上一丢，大步一踏，几息间离开了院子。
这些人按部就班，分别把人放下，其中有三个匆匆的去了东边的木楼。
不久后，两个男人合力搬出来一尊约半米高的古铜色半截腿骨，以构造来看，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大腿，像是野兽的或是，鬼怪的。
比他们快一步的另外一人手举着一古铜色小桌，放置到井口旁边，古铜色腿骨便被安置在上头。
因为被人扛在肩上，沐言的视角只能看到片面，不过大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既然是祭祀，肯定要有祭祀的神像和祭台，他这个活祭品已就位，就等着人到齐，开始祭祀典礼。
等门口齐刷刷的进来了许多人，这边的简易祭台也搭建完成了。
青年换上一身赤红色的长袍，青面獠牙面具，左手持刀，刀身有干涸的血迹，右手扶着白色蜡烛，蜡油滴落在手上，他也毫不在意。
他身后有三个魁梧的男人，左侧，一人身披黑袍，戴鸟头面，胸口挂有一节人的手骨，右手捧着一只碗碟，高声诵念听不懂的咒语。
右侧看身形是一个女子，头发飘长，挺直而立，一身白色上衣，破破烂烂，肚脐以下裸露，包括下体，腿，全部暴露在人前。
白皙的脚腕挂着一个血红铃铛，她从始至终没有动过，这个小院中却一直回响着清脆的铃声。
这个女人甚是诡异，不仅是她的装扮，还是出现的时机，从他们准备这场祭祀开始，沐言可没见他们之中有过女子，搬人这种力气活都是男人来做的，一共十个，到现在为止，少了一个男人，多出了一个女人。
但在场的所有醒着的人好像都忽略了女人的存在，包括为首的青年。
他们只关注祭祀的结果。
所有人就位，站在椅子身后，双手竖直垂落，眼神空洞，呆滞，没有光彩。
砰…
黑袍男，白衣女中间的那个魁梧男人突然跪下，相比前三位，他穿了一身正常的衣服，土布麻衣，过膝长靴，流苏耳环，黑色美甲……
男人平放双手，黑色指甲扣地，身体往下坠，磕一个响头。
用的力气不小，也因为院子里没人出声，噤若寒蝉，这声音几乎传进了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直起腰，双手握拳，相扣。
这似乎是一个对山神尊敬的一种表现。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沐言的前后左右，院子里所有人全都露出了渗人的笑容，坐在凳子上的玩家也是一样的情况。
扛着沐言的青年，也就是站位最靠后的魁梧男人，他的皮肉在微微的抖动，人在激动，惊讶，痛苦或者极度恐惧时身体会随着大脑的情绪波动产生一系列的行动，结合实际情况，也只有激动和恐惧，沐言不太确定他究竟是害怕还是激动。
男人叩首连续三下，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人还是保持着渗人的笑容。
沉默……
“桀桀”
忽然的一阵阴风刮过。
诡异的笑，传遍了小院。
砰砰砰——门被吹的咧咧作响，不停的拍打，很奇怪的是，白灯笼却没有受到外力影响，平稳的诡异。
他盯着白灯笼大概一两秒，白色的光忽的成了绿色，灯笼外壁升腾起了绿色的火焰，火焰并未将脆弱的白纸灯笼烧成灰烬，转而让那火光更加的明亮。
几团幽幽的绿火中夹杂着一丝阴气，这在现实中被称之为“鬼火”，恐怖片多有介绍，纵使没亲眼见识过鬼，人类也从影片中知道点关于鬼的常识。
有时候，多看看恐怖片有好处。
场上，红袍鬼面右手的蜡烛在诡异力量影响下快要燃烧殆尽，也化成了一团夺目的绿，他低头，将蜡烛平稳的放于青铜小桌上，举起手。
这个动作，沐言也看到了他那被蜡油烫伤的手臂浮现出黑色的裂痕，一个个黑色的像是爬虫，又像是小触须的东西往外伸，有够恶心的。
扛着沐言的男人接收到了命令，向红袍鬼脸走去，沐言赶紧闭上了眼。
男人走了几步，停下，沐言被人拦腰抱起，脚步浮空，随后直接被无情的丢在了地上。
好在他体质过硬，换个正常人，这一摔，就得露馅。
沐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尸。
一个阴影落下，笼罩了他的脸，对方伸出一只手，死死捏着他的下巴，使其往上抬。
他能感受到，一个冰冷的眼神在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白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你长得很好看，不单单是好看，也很幽默呢。”
“这张嘴令我都没办法反驳。”
捏着下巴的手用力，男人低低的笑着，“你说，我这刀锋利无比，该从哪下手好呢？”
用他，他们的角度来看，沐言是一个不能思考，昏迷过去的“人”，但男人却在认真询问沐言，那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沐言真想上去给他一个大逼斗，“见过有病的，没见过这么有病的。”
作为一个“祭品”，沐言还是没有做出行动。
听着男人的低语划过耳畔，报复性的用冰冷刀尖割开衣料的扣子。
阴风肆虐，虽不至于让他感到寒冷，但胸口的那片肌肤已经裸露了出来，有一种不安全感，沐言大不理解，白天的时候也就怼了他几句而已，报复心这么强可不好。
还在可以忍受范围内，为了副本，为了……
下一秒，感受到肌肤被冰凉的手指触碰，一点点的顺着衣料滑入腹部，沐言当场就破口大骂，“忍他奶奶个锤！”
再也忍不住了，他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给男人的脑门来一拳。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沐言会醒，一系列的问题演变成一个近在咫尺，看起来不算强壮有力的拳头。
这一拳快准，狠就算不上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砸在脸上，男人来不及抵挡。
但他也没多担心。
因为这一拳，看起来实在柔弱无力，硬接下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顶多是……
一拳轰下，巨力涌入身体，他面带茫然，整个人倒飞出去数米，与他飞出的同一线路上的人可就倒了大霉，几个人直接承受不住巨力，身体轰炸成了血沫，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未能留下。
他不明白，这一拳的威力为何如此之大，直到轰碎了东面的整个木楼。
轰隆——木楼塌了，废墟活着大片的尘土将青年压在了底下，生死不知。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以至于其他人没反应过来。
“祭祀就祭祀，脱人衣服算什么事？”
沐言带着不满的系上扣子，吞戈这孙贼也不知道拦着点，他主人差点被人上下其手！
“发生了甚么事？”一开始扛着沐言的壮汉楞在原地，显然，他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沐言也就距离他两米之遥，之前这人还是昏迷着的，怎么一下子就？
他开始反思，“难道是摔的那一下？”
不，那也不对啊……
一拳轰死了好几个人，这可不像个正常人能造成的破坏……
眸子一转，求助的看向白衣女和黑袍人。
女人僵硬的转头，同样也是茫然，被面具遮挡脸的黑袍人，倒成了最神秘的人物。
在那张面具底下，黑袍人清秀的脸上挂着不解，恐惧等之类的表情，甚至起了想逃跑的心思。
他们想献祭的这个“人类”到底是什么鬼啊！
当事人呢，已经整理好了上衣，挺直腰板，摸着下巴，观察着祭台上的青铜腿骨。
这不符合人体构造的大腿冒着乌泱泱的黑气，黑气与井口相连，形成一条弯曲的黑色弧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腿骨有异常，井口底下也应该藏着鬼怪，所以祭祀的山神究竟是哪一个，都是，还是都不是。
“咳咳咳”
废墟中传出了轻微的咳嗽声，几块木板被掀开，一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满头凌乱的青年一瘸一拐的往前走，风吹动，大红色衣袍破破烂烂，从下摆处破了个大洞。
他那张鬼面獠牙面具只剩下一半，一只眼睛上满是乌黑色的血液，还在流淌，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嘎吱嘎吱……
那座坍塌的木楼因为没了几块木板的支撑，失去了稳定性，又要第二次坍塌。
摇摇欲坠的声音在背后响着，就像一支催命曲。
青年慌张的快走了几步，他的小腿好像受了伤，走路本就不便，一心求快，反倒没有尽快离开坍塌点，走了几步，跌在了地上。
“快，快扶我一把！”
“楼马上要塌了！”
他声嘶力竭的大吼，拖着腿往前爬，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那坍塌的楼，马上要把他再次压在底下，他越发的着急，鲜艳的破烂红袍，狼狈的面貌，像极了一个乞丐。
沐言身后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扶起青年，把他带到了安全的位置。
青年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脑中不断播放刚才的事，差一丁点命丧黄泉，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还在恐惧中没回过神，地面上多出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不敢想象，来的人是谁。
“怎么伤的这么重，啧，是我的问题，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弄疼你了吧。”
沐言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一脸的关切，“可是我也没用多大的力，你怎么这么脆弱……”
熟悉的声音，犹如来索命的恶鬼，他最不想听到，看到便是这个人。
“你，你……”
无从开口，无法反驳。
他咬着牙，恨恨的憋回一口气。
“咱们都是朋友，介于你刚才的行为，你必须给我道歉。”
青年懵了——“我差点死了，我特么才是受害者好吧！”
见对方不理，沐言换了个说辞，他蹲下身，指尖勾起青年的下巴，“要不你告诉我山神的事也可以，这样我们的事就算扯平了。”
这个方向，他看到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和一双不带温度的眸子，少年在笑，笑的一点也不真挚。
纵使知道对方在威胁自己，他不敢，也不能拒绝。
沐言的一拳让他在死亡的深渊中徘徊不定，这一拳，算是把他打醒了，双方的实力差距，说起来不难，做起来也不难。
三七开吧，对方三拳，他头七。
打又打不赢，他只能认栽，“对不起！”
“然后呢？”沐言继续盯着他看。
看的他全身发毛，“还有啥？”他都被打成这个逼样了，没说理，还道歉了，这就不错不错得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不接受。”
“？”
沐言笑眯眯的给青年解释，“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觉得你没有诚心，根本没意识到你犯下的错误，所以我可以选择不接受。”
“你呢，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我就不追究刚才的事，四舍五入，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你别太过分！”青年道，“我已经道歉了，你还得寸进尺，我——”
锋利的刀尖抵在了脖颈上，青年的话止住了，他大口吞咽口水，“有话咱可以好好说，没必要动刀，哈哈……”
“我劝你还是赶紧说吧，我有癫痫，你也知道，这病一发就容易手抖。”沐言把玩着刀，刀锋在肌肤上滑来滑去，手指控制得当，刀锋不会碰触到皮肤。
“一不小心发生了什么，我可不负责任。”
说完，他的眸子猛地一瞪。
一个冰凉的物体彻底与皮肤接触，青年吓得闭上了眼，“我说，我说，求你不要杀我！”
沐言温柔的拍拍他的肩膀，“这样就对了嘛。”
将刀收回空间，他另一只手往后一抓，握住了劈头而落的砍刀。
咯嘣一声，砍刀碎成两截。
美甲男哆嗦了一下，刀柄落在地上，他看沐言，就像是面对一个怪物，嘴中喃喃，“这，这怎么可能？”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搞偷袭的人吗？”沐言歪头，舔了舔嘴角，“因为我——不是人啊。”
他咧开嘴大笑，快速起身，捏碎了男人的头颅。
一个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望着尸体，沐言低语，“记住，这才叫真正的偷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