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的气息如影随形，两名噬灵鬼族所过之处，所有触及的林木瞬间被沾染上一股腐败的气息，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它们就像瘟疫的源头，不停地对外扩散。

“古拙长老你没事吧……”

“哎，万万没想到，族中竟然出现了内鬼。”古拙一声悠长的叹息，让拓拔野心头一咯噔，他很想说，这种按道理来说，存在这般久远的存在，世俗上的东西应该不在他们的欲望之内，竟然也有内鬼一说。

“呃——长老，您会不会预判错了，可能是那些噬灵鬼族用了其他的法子，突破你们的防线封锁，然后才会趁你不备想要直接偷袭得手？”

“在防护开启的瞬间，老朽没有在族落内感知到任何的同族气息，唯一的可能，他们已经开启祖祭坛，前往那里躲避了……而千万年来，只有无启族才能开启最外面的防护，别的绝无可能。”

见古拙说的这般肯定，拓拔野也就不再执着。

“您的伤无碍吧？”

“无妨，只是对方有两位同境界的存在，老朽就算能够自保，恐怕也无法顾及客人，万一被波及，那老朽可真的罪过。”古拙满是歉意的话，倒是让拓拔野有些受宠若惊，跟人家还没怎么相识，都没怎么展现自身的价值，就被古拙这般护着，他心里也是怪怪的。

“长老，您族落难道就没有其他跟您实力相近的存在吗？或者上面没有族长这样的？”

“当然有，族落中光是像老朽这等存在就足足九位，还有一位是更为强大的族长。只是贵客有所不知，自从噬界树被盗后，族人先后倒下，陷入无休止的沉眠，而不像之前，在一段时间后就能重新醒转。加上吾族没有后辈子嗣，族员的数量也是每况愈下。”

“不得已之下，族长只能前去荒野深处，寻常解决的法子，但迄今未归。无启一族就由我们九名长老共同管理，但就在前不久，族中祭坛上，族长留下的物件上传来讯息，说族长遭遇劫难，需要我们的帮助。”

“于是将一名长老留守照应，其余八名长老全部遣派出去，寻找族长的下落。”

古拙一席话倒是让拓拔野将前因后果掌握了大概，“难道你们族长没有告知你们确切的位置信息吗？在下斗胆询问下，这荒野密林到底有多大，在这里找人，恐怕不简单吧？”

“……”古拙微微沉默了下，“大概有半个中州大小吧。”

他的回应让拓拔野直接无话可说，在半个中州大小的密林中，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这样寻找一个人，实在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这里不仅地势复杂，还有各种异兽，植被阻拦遮掩，无论怎么看，难度都是只高不低。

“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将后面这两个家伙解决吧……”

“三月，你能帮我稍微拦截一下么，我需要一些时间。”

小狸猫给了他一个白眼，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但也没有拒绝，像眼下这般亡命，确实很有可能遭遇更大的危机，只能先将这两名噬灵鬼族解决，然后再好好考虑后面的行程。

主意落定，古拙也没出言反对，拓拔野四重天的修为他看得一清二楚。实在不清楚他如何将迎战五重天后期的噬灵鬼族，如果自身在巅峰状态，不要说以一敌二，就算敌三，敌四他都可以。

可噬界树的离去，对曾经关联的无启族造成的反噬是最为严重的。

不仅生死的轮回被破除，连带无启族人的修为境界都不断跌落，如今的他，虽在眼界感悟方面，比这些五重天的存在不知高出多少，但没有相应实力的支撑，再高的眼界也只能是空中楼阁，无法发挥出相应的实力。

在拓拔野凝神准备的时候，古拙和三月已经先一步主动迎上赶来的两名噬灵鬼族。古拙虽不能立即击败对方，但凭借他的实力，将和自身相仿实力的敌人拦截下来，不对拓拔野造成影响还是绰绰有余。

反观三月，这位镜瞳一族的皇，巅峰时候更是随便一爪就能摧灭这样的存在，即便此刻身陷低谷，但它所具备的能力同样不是凡人可以仰望，随着三月的低吼，林中的空气开始变得无比黏稠，一股特别的精神力被播散开，不停地和周围的环境进行调和。

见到追逐的目标竟然停下，还主动朝着自己发动攻势，两名噬灵鬼族也是不带半点畏惧，直接迎上。身上的侵蚀鬼雾不停地喷发，类似领域一样的存在也瞬间展开。

两根耸立的尖锐双角，跟中州南域的不死族完全是两个模样，青黑色的皮肉紧紧裹着，很多地方都直接显露出嶙峋的骨架，上面还有缠绕着色彩斑斓的纹路，也不知是先天存在，还是后天画上去的。

这般模样，倒是跟九渊的苍原狼一族有些相像。只不过人家是异形蜕变人身后保留的一些原本的种族特征。可噬灵鬼族，不管从哪个角度观望，都是一副鬼气森森的模样。

在双方的交锋中，只有古拙长老那边，稍微激烈一些，相比之下，三月这边倒是显得有些平淡，只有那名噬灵鬼族在它布设的环境中不断破坏，而这位镜瞳的皇则在不停修补变幻，给拓拔野争取时间。

拓拔野也没有半刻的耽误，这次没有凝练生死双气，准备直接祭出虚无神域。

他想要将这两名噬灵鬼族给生擒，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中州南域的不死族，他以后有机会肯定还会去拜访的，能多掌握一些情报，对他之后的行程也更加有利。

拓拔野的伪领域同其他的五重睟天境强者不同，并不是以自身为出发点，而是建立在断刃之上，作为能承载命源之力和幽冥死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只要让生死双气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状态上，然后以拓拔野的神魂作为驱动，就可以发挥出类似领域的效果。

上次对巫的时候，因为心中愤怒，无意之间才发现，效果也是惊人。

在这之后，拓拔野也曾尝试以自身肉身作为基础，发挥领域的效果，可惜只是一次简单的尝试，他就彻底放弃了，以他目前的肉身强度，根本不足以同时承载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更不要说是两种力量混合后，那种质变所带来的狂暴牵扯力。

双臂之上，不同属性的力量在涌动，激荡起来的波痕就连对战在一起的几人都吸引过来，在同一个生物体上，居然同时发挥出截然不同的力量，就连见多识广的古拙此刻都有些震惊，之前碍于三月的承诺，他对于这个人族少年一直抱着不低的期待，却没想到对方具备的能力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两位噬灵鬼族也是感应到什么，手下的攻势愈加狂暴，在周边触及的林木土石等激荡得四处横飞，喷薄出的侵蚀雾气范围在不断扩大的同时，也变得比之前更加浓郁暗沉。

“快点，本皇撑不住了！”噬灵鬼族的爆发，让三月第一个向拓拔野传音，他现在受制于本体修为，之前的拓拔野花点时间都能破开他的环境，更不要说更加狂暴的噬灵鬼族。

“把范围缩小一点！”少年低声咆哮，将意图转告三月。

后者会意，眸中双瞳在此刻飞速旋转，原本一大一小的存在，此刻因为高速，呈现出圆轮一样的残影，而原本局限在噬灵鬼族周边的幻境也在不停收缩，空气中的黏稠随着体积的压缩，变得更加紧密。

“快！”三月已经濒临极限。

噬灵鬼族有类似领域一样的存在，在压缩到一定程度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一丝一毫，但这对拓拔野来说足够了，手中断刃在他的驱动下，直接朝着被困之中的噬灵鬼族斩落。

后者携带的虚无神域的气息让他发出震天咆哮，剧烈之音无比刺耳，凡是接触到的存在都在瞬间爆开，拓拔野的耳中都有鲜血流淌而下，可他不敢有任何动摇，虚空握着断刃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

混沌一般的色泽，将拦截在前方的一切阻碍都直接从中剖开，直直地朝着咆哮中的噬灵鬼族覆盖而下，原本环绕在他周身腐蚀万物的领域力量，在触碰到拓拔野的虚无神域后也在瞬间崩溃，仿佛原本光洁的镜面，在同一块巨石磕碰中，无法抵御外界的力量，自身开始不断有裂纹浮现。

而同领域密接关联的自身也在瞬间萎靡下去。

“三月！”拓拔野怒吼，小狸猫会意，双瞳再去启动，没有侵蚀领域的阻拦，他的压缩幻境瞬间缩小，两厢配合之下，直接将这名噬灵鬼族制住，将他所有的力量和侵蚀雾气都封印在体内，而失去所有倚仗的他，则直接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地砸落在落叶堆中。

而他的同伴，另一名噬灵鬼族见势不妙，刚准备脱离，就被古拙强势拦截，于是，在彼此的配合下，比刚才更加顺利的方式同样将他拿下。望着两名萎靡不堪的噬灵鬼族，古拙看向拓拔野的眼色都变得不一样了。

拓拔野一手搀扶在树干上，浑身有冷汗冒出，果然同自己预期的一样，这般使用虚无神域，虽然不像上次那样直接晕倒，但他此刻的状态却也没好到哪里去，识海近乎干涸，体内的力量也被一并抽取，他现在只感觉眼冒金星，脑袋沉重得不像话。

这种直接釜底抽薪式的打法，要不是自己这边有三月和古拙作为保障，他也不敢随意使用。

“喂，小子，你没事吧？看你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刚才的虚无神域，三月也是第一次得见，跟拓拔野相处得越久，并不是对他了解得越深，反而感觉这个人类小子就跟一口看不见底的深潭，每次都能掏出新的东西，而且每次都足够令人动人。

即便是它，都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下拓拔野。

拓拔野挥手，“只是消耗太大了……如何，能从这两人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三月摇头，然后一人一兽将目光望向古拙，作为跟他们接触更多的无启长老，他应该更有发言权。

只见他口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呼喊，然后在拓拔野诧异的目光中，从密林后方奔来两头魔兽，看模样应该是作为代驾。

“小友无碍吧，要不先随老朽回族群休整一下吧？”拓拔野的表现赢得了他的尊重，让他以询问的口气咨询少年的意见。

“古拙长老，您就不担心族群还有埋伏？”拓拔野不解，现在的他，可没有第二次施展虚无神域的力量，要是直接一脚踏进敌人的埋伏圈，那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可真成了无用之功。

古拙对此却是摇摇头。

“小友有所不知，无启一族并不单纯是外界有防护屏障，其实在内部也有，并且融合进周围的环境，即便像是眼前这两位，在噬灵鬼族拥有不凡的实力，可一样无法深入无启族群，更不要说长久地待在里面。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老朽开启屏障的瞬间，就向我们发动袭击，而应该等我们深入之后，那样的话应该效果会更好。”

“…可您不是说还有内鬼吗？”

古拙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正好借助这两位噬灵鬼族，将藏在无启族的内鬼给揪出来了。”

他说着就将目光望向三月，而三月的回应也让拓拔野一惊。

“可以，不过我们有什么好处呢？长老，您看我们才来荒野之森没多久，就帮你们解决了这么棘手的事，现在又要费心费力地帮忙揪内鬼，后面甚至还要帮你们解决污染，寻找你们的族长。”

“如此举动，应该能彰显我们的诚意了吧？”

拓拔野一阵干笑，他现在都怀疑这狸猫是不是有狐狸的血脉，怎么感觉越来越奸猾了，就差把要好处写在它那张小脸上了。

古拙倒是非常认真地点头，“您说得一点没错，等回到族内，无启定然会重重酬谢二位，以无启这千万年的积累，肯定不会让二位空手而归。”古拙一番掷地有声的承诺，让一人一兽呼吸都开始急促。

拓拔野和三月对视一眼，都瞧见彼此眼中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