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坐下魔兽的不断前行，拓拔野的视野也随着跌宕起伏。
趁着三月跟无启族时不时地叽叽喳喳，听不明白也插不上嘴的他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周边的环境上。
除了各种槐树，古杨，红松，水曲柳等常见的树木之外，还有非常多拓拔野不对照洛经完全不认识的品种，密密麻麻的林木之间，夹杂着齐腰高的灌木以及带着尖锐叶片的蕨类植物。
这里的景象让拓拔野感觉比鬼泣之森更加原始，更为古老。
“难道整个西大陆都是这般未被涉足的原初状态吗…”拓拔野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不禁这样思索。
“喂三月，情况到底如何，我们要怎么回去？”虽打着战术撤退的战略，但拓拔野没想到居然直接退几万里远，现在连怎么回到中州都成了问题，更不要说阻止姬届，将中州从战争和污染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三月在跟无启交流的空隙，终于找到机会，将这里的状况大致转告给拓拔野。
“我们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三月的第一句传音就让拓拔野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你不是跟人家相处得好好的么，该不会谈崩了，人家准备那你下锅吧？”
“本皇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三月一声低吼，“这里作为纪元大陆最为古老的存在，因为被盗走了噬界树，使得无启族的不死陷入非常艰难的处境，原本就无法生育的他们，族人的数量越来越少。不止如此，因为缺少噬界树的镇压，这里的污染也开始严重，不断地侵蚀他们生活的区域。”
“……你口中的噬界树不会是不死神国那颗吧？”拓拔野哑然，此前虽有听到一些传言，说不死神族为了谋取长生不死，不知从何处盗得噬界树，可当他亲身前往不死神国，见到噬界树那般贯通天地的身姿，这样的念头就消散。
这不是搞笑么，那般巨大的存在，而且还有一定自我意识，不是他看不起不死族，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出于自身意愿，根本不可能被外界的力量转移。
“你觉得纪元大陆上还有第二颗噬界树吗？”三月白了他一眼，“大陆上那些非凡存在，又不是天生就具备伟力的，你如果不瞎，那么站在你面前的本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的意思，这事发生在好久之前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中州有句古话，人挪活树挪死，没想到噬界树从西大陆转移到中州，居然还能长得这么好，不愧是大陆上的神植。”拓拔野说话的时候，不断地用目光瞄三月。
“人类，收起你那怀疑的目光，否则本皇不介意替你挖掉它！”
“你以为噬界树就没受到一点影响吗？大错特错，不仅有影响，而且非常大。上次你给我那个不死结晶我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会轮到拓拔野差疑惑了，“不死结晶难道还有假冒的，用过几次，效果虽没有理想中起死人肉白骨那么变态，可好歹也是疗愈伤势的神物啊。”
“废话。要是连这点最基本的效果都没有，那它也不配被称为噬界树了，不死族那些家伙也就白死了……你好歹也跟噬界树交过手，稍微对它的气息有些了解，难道就没有察觉有些不对劲吗？”
“你要说不对劲的话…好像没你这么好说话？”
“因为它的神志受到污染了。不仅使得本身的成长受阻，还产生了偏移，使得凝结的不死结晶的效果大打折扣，并且还变得非常狂暴，大部分时间都只能依据本能行事，毫无逻辑可言。”
对于三月的推论，拓拔野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该不会是说，无启族准备让我们帮忙将噬界树带回来吧？”拓拔野瞪大了双眼，想到这个就觉得不可思议，不要说以他现在的本事，就算三月恢复巅峰，能不能做到都是两说之事。
“人类，你还真会给自己长脸。”三月很是不屑。“噬界树的问题，无启族自己有办法解决，只要你能将他们带回中州。”
“你在开玩笑——”三月的话差点让拓拔野从魔兽背上摔下去。他的所有术法都源自归藏经，可归藏经对于时空的记录连半点都没有，这是他一个四重天的修者所能触碰的存在？
“话说三月你不是可以帮我带过来么，那么再努努力，带个无启族回去，然后解决了噬界树的问题，再回来带我不就好了……”
“我可以给你打个形象的比喻，中州那边的空间，就像一个到处都是裂纹，然后被强行粘合在一起的瓷器，而西大陆的空间，稳固得就像一块严丝合缝的巨大山峦，以本皇目前的状态，做不到。”
三月直截了当地将他的天马行空的猜想打掉。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看来这里的危机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啊？”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礼貌？”三月没跟他绕弯，直接将之前的对话内容转告于他，“本皇在听到无启的处境后，就说你可以帮他们解决难题，所以才会有你现在看到的场面。”
“——！你都没问过我？”拓拔野恨不得将这只狸猫给拎起来。
“问你又能怎么样，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准备面临被两方势力夹击的准备吧？”三月冷哼。
“啊？两方势力？不是只有无启一族么，还有也要对我们动手。魔兽？”
“不死族。”
从三月口中吐出的三个字让拓拔野大脑有瞬间的宕机，“不死族？那些家伙不是在中州南域？”
“是当年偷盗后遗留下来的不死族，而今愈发壮大的污染可能就跟他们有关。”
“那些家伙现在不是无法脱离死气存在么，又怎么影响到无启族，难不成这里的污染已经那么严重了？”
“你在中州南域看到的不死族，是被噬界树吞并后的存在，原本的他们不死族可不是那般模样，这里的不死族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而加的称谓，严格来说，他们是一群以吸收负面能量为生的种族。”
“噬灵鬼族。”
“这名字听上去就不是很阳间的东西。”
“呵，等你真正见到他们的模样，可能就会对这个名字有更加深刻的认识了……原本即便失去噬界树，无启族也绝不是区区残留下来的噬灵鬼族能侵占的，不过污染的卷土重来，使得噬灵鬼族的实力大大增强，使得两边的优劣瞬间逆转。而且因为污染的缘故，蛮荒之野中的魔兽，也有很多受到影响。”
“所以三月你就赶鸭子上架，把我推上台面，承诺能帮助他们？”拓拔野眼角余光偷瞄瞄了几眼，继续传音，“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虽然本皇对无启族不太了解，但如果在双方中选一个作为盟友的话，还是他们最好，而且只要将这份友谊加固了，以他们久远的历史积累，那丰厚的底蕴和回报，足以让你满载而归。”
“这么画大饼，三月你不如改行好了。”拓拔野突然回过神来，直直地盯着这只小狸猫，“你不会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拓拔野的猜测让三月顿时跟猜到尾巴一样，直接跳到半空，浑身毛发都张开，“…本皇乃镜瞳一族的皇，随意污蔑，可小心你的舌头，人类！”
拓拔野连连摆手，“是是是，不该误会你的。”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无尽沧桑的话音在拓拔野耳畔响起，“贵客稍安勿躁，只要能帮吾族祛除灾祸，不管有任何需求，吾族定然全力满足。”
拓拔野扭头张望，正好看到那位居中的年迈无启族眯着眼朝自己淡淡点头。
“呃…您居然会说中州古言？”
“呵呵，以贵客的年岁来看，纪元大陆早些年的历史有所不知也是正常。老朽已记不住那是多久之前，这黑曜海也不过是环大陆的州泽。直至后来东西崩裂，大陆才逐渐有了现今的模样。”
“具体情况还是等回到族落再详细告知贵客吧。”
“在下拓拔野，敢问您怎么称呼？”
“原来是拓拔野小友，无启族没有姓名这种东西，不死特性的加持下，世世代代轮回存活，使得我们自然相识彼此。小友想要称谓的话，不烦就称呼老朽为古拙吧。”
拓拔野点头，向着古拙略施一礼。无启族以礼相待，他自然不会怠慢。
古拙伸臂轻点在坐下魔兽的背上，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而其他的也一并跟上，想来不想在林间多溜达。
不过没等他们行出多远，密林之外就突然有飓风刮过，将林木拂地沙沙作响，落叶没有直接落地，反而在这股无名之风的裹挟下，朝着魔兽上的众人袭来，宛若一阵刀刃暴雨，唰唰的破空声充斥耳畔。
拓拔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古拙已先行出手，指尖在前方的虚空中轻点，原本无物的半空中突然泛起阵阵涟漪，仿佛一层透明的光幕将在场诸人全部庇佑在内。
叶刃如雨，疯狂爆射，但所有的存在，在进入光幕的范围之内，就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从极动到极静，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令拓拔野惊诧的还在后面，叶刃没有因为被拦截而洒落，全部被卡在半空，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它们全部制住，停滞于此。
古拙再次轻点手指，凝滞的叶刃全部倒转，以更为迅疾的速度，朝着四周的密林爆射而去，气势上相较来时更为狂暴。
“好强……”拓拔野暗暗震惊，单纯古拙显露的这手，他自问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其中不仅是对命源之力有着神乎其神的掌控，并且在神魂的分化上，控制同样妙到毫巅。
更恐怖的，是在原本柔弱的叶片上，施加恐怖的力量予以反击。
这种感受，远比他们的称赞和书上的记载来得更加直观，也让他对无启一族更加期待。
结局立竿见影，密林中不断传来噗呲的声响，以及重物砸地的声音，向来是埋伏者中招。不过看古拙好像没有追击的意思，而是率领族人，引领拓拔野和三月，直接朝族落赶去。
“…刚刚那个不会就是噬灵鬼族吧？”拓拔野向三月传音询问。
三月摇头，“那不过是噬灵鬼族操纵的魔物，你没看到那位无启长老没有追击么，他只是将双方之间的联系斩断，让它们回归自由状态。”
“哦…我看古拙长老那么轻松就将对方的伏击破去，那还需要我们干嘛？”
“你错了，这顶多算是噬灵鬼族派出的骚扰，连伏击都算不上，他们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截下我们，或者说是为了阻碍古拙的回去，而且又不是每位无启族都有那么强的实力。”
归程途中，类似的骚扰又遇到两波，不过在古拙强横的实力下，都没激起太大的浪花。
“贵客，老朽可能要先行一步。剩下的的路程，就麻烦跟随族人一并走吧。”古拙忽然出声，驱兽加速。
“不用那般麻烦，在下随长老同行即可。”三月跃上拓拔野肩头，拓拔野则给坐下魔兽加持术法，使得它的速度同样飙升，可惜他实力有限，不然这源自归藏经的术法能将己方全部覆盖在内。
风在魔兽底下流动，让原本跃动一下十数丈的距离瞬间提升至二十多丈，如此神异的术法就算是历经斑驳岁月的古拙，都有那么瞬间的愣神，他深深地看了拓拔野一样，没在说话，安心地御兽在前面引路。
“你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三月问道。
“跟你没说的秘密一样多。”
“……”
不过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在一片巨大的盆地边缘停驻下来，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古树，拓拔野仰起脖子都没瞧见它们的顶管，入目所及，只有苍翠的绿叶浓荫。
“奇怪，族落的防护法阵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感受到附近有敌人的侵入。”古拙探出干瘪的手掌，轻轻印在某颗古木的躯干上，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光幕在拓拔野眼前显现。
就在光幕开启的瞬间，张开的豁口中，就有两道青皮厉鬼模样的人型存在，挥舞着双掌朝古拙印去，掌劲还未靠近，一股带着强烈腐蚀的雾气就先一步飚射而来。
古拙眉头紧皱，双手向内化圆，呈圆盘模样，将袭来的攻势尽数抵挡下来，但后续跟来的两道掌印，却直接突破他的防护，落在他的双臂之上，一口浑浊的液体从古拙口中喷出。
他没有选择继续进攻，而是带着拓拔野，直接拔腿撤离。
不用古拙解释，拓拔野就已经看到后面跟来的两道鬼魅身影，不用猜也知道，这大概就是令无启族忌惮的噬灵鬼族，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居然已经强横到这种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