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杨作为白家的二把手,不管是对白家本身,还是对整个星佑城的商会联盟都有不小影响力,可如今包括他在内,附带一批白家骨干,全部被人于夜间残害,这样的消息很快像飓风一样席卷星佑。
再结合之前的小道消息,就有传闻,白绮罗东窗事发,未免秘密泄露,最终以雷霆般狠厉手段,将白家内部的反对声音全部镇压。
不止如此,白家内部同样有不实言论,以及恐慌情绪蔓延。
此前白绮罗通过暗线收集的关于白青杨等人的勾结证据,因为避免情况外露,她没有选择当众公布,结果现在犯案人员全部遇害,直接死无对证,并且在她想要重新公布的时候,这些东西竟然不翼而飞。
正因为知晓白青杨的身份地位,白绮罗还没考虑完备如何处置,结果变成这副模样……
“这不是摆明有人针对你么。”说话的是蓍草,这些天她一直在白绮罗的私人宅院内休憩调理,对外面的事也稍有耳闻,今日见她匆匆而来,不想事情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
白绮罗黛眉紧蹙,抬头望着倚靠窗棂的蓍草,声音中带着些许愠怒,“来的人不止针对我个人,还把手伸向整个白家。而白青杨勾结的对象,等我再去查找时已经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就说明人家准备充分喽。”蓍草倒是不以为意,阴谋诡计也就在实力相当的时候用用,等摆到台面上,最后的决定权依然落在拳头大的人手中。
“是的,而且最重要的,我隐隐感觉,对方选择这个时机出手,针对的可能不仅是我……”
蓍草回眸瞥了她一眼,端坐的她体态典雅,可丰润玲珑的身躯让她同为女人都不免有些嫉妒。一想到她话中的潜台词,蓍草平淡的语气顿时变得森冷,“你是说,星佑有人在针对他?”
“很难不让人这么联想。因为选择的时机过于精准了。恰恰在蜃海大张旗鼓对外宣传贵客莅临星佑,而他眼下跟蜃海又走得过于靠近,即使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但从我们身上,幕后之人应该也能推断出一些东西。”
“哼。他们最好把自己尾巴藏好了。否则就不是断尾求生那么简单的事了。”以小人手段胁迫拓拔野,这在蓍草看来绝对是犯了她的大忌,内心深处,对于成为自己的男人的他,蓍草有着变态的护佑感。
“这臭男人在这里还有什么仇家?”蓍草起身,向着白绮罗袅袅而行,这般追问道。
脑海中有身影滑过,但很快被白绮罗否决,她并不认为被废除修为的白远望有资格再度成为拓拔野的对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将拓拔野曾经在星佑城的一系列事转述给了蓍草。
“有能力也有动机的,也就剩下那个蛮族智者了。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也符合,不过手应该不至于伸到淮王的地盘,可你不是说那个智者在休养吗?而且他们之间好像有过交易?”
“宫内透露出的情报确实如此。至于交易,当时我虽然在场,不过神志有些昏沉,对于他们交易的内容不太清楚,他后来也没跟我细说——可我估计,能引发这种存在感兴趣的,定然不是非凡之物。”
“呵,确实。他本身就是个怪胎。”蓍草嘀咕,“哎对了,这都第几天了,他去那什么祭祠到现在还没传回消息吗?”
白绮罗见她脸上浮现出担忧,她也只能摇头,“我都安排人员时时刻刻关注着祭祠那边的动静,但从那天晚上开始,没人进去,更加没人出来。”
“难不成他在哪里遭遇了什么……不行,我得去看看。”蓍草雷厉风行地起身,却被白绮罗的话语止住,“他走的时候,不是交代给他一些时间吗,难道你对他没信心?”
“女人,你说话最好小心点。”蓍草瞪了她一眼,在她眼中,白绮罗的白家族长身份就是形同虚设。她虽然接受拓拔野占有她,可对于这个跟她分享男人的女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白绮罗不以为意,“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多注意下自己吧。幕后之人如果将我视作他的软肋,那姑娘你,兴许同样如此。”
“胆敢把爪子伸过来,本姑娘不介意一根根把它剁掉。”如果拓拔野见到蓍草这般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感叹,这姑娘前后变化真的特别大。
就在她们说话的空隙,负责照顾蓍草起居的一名侍女匆忙上前禀告,说尹千劫请求接见。
“这个时间,他来干什么?”
见到尹千劫的时候,两女心头的疑惑,化作脸上的惊愕。这位蜃海的执事全无一贯的淡然,脸色灰败头发散乱不说,全身的锦袍也变得破破烂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乞丐。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蓍草上前两步,沉声问道。她在蜃海虽然我行我素,不参与管理其中事务,但毕竟作为蜃海执事,也算半个自家人,尹千劫遭逢如此待遇,让她护短的心再次被激发。
“蜃海……总……”声如蚊呐,几不可闻。
“什么?!”蓍草蹙眉再度上前两步,就在这时,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一道碧绿的烟尘从落魄的尹千劫袖口喷出,想要凑近的蓍草首当其冲,四重天境的她竟没有任何反抗地直接跌倒在地。
惊觉不妙的白绮罗再想拉开彼此距离已然不及,一道犹如鬼魅的身影掠来,在她没来得及抵抗的瞬间,直接令她陷入昏迷。白绮罗在意识残留的最后,只瞧见眼前晃过一张狰狞的脸。
此处作为私人宅院,为了隐蔽性,白绮罗甚至不带任何随从,都是以另一个宅院作为掩饰,绕道而来,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依然被人勘破。带着重重疑惑,白绮罗也同蓍草一样,陷入昏迷。
通报的侍女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直接辞别人世。
竹影婆娑,在晚风的摇曳中带起一股血腥,为死寂的宅院平添一股诡异。
三不问祭祠地宫,宽恕种子内部,充斥着红芒的独立空间内,此刻有着不可察觉的缕缕金丝沉浮其中,随着前者呼吸般规则律动,后者也是上下不住晃动,但不管如何,两者始终保持在同一频率,相对静止。
某一时刻,陷入深层次入定的拓拔野睁开眼眸,让人惊奇的是他的瞳孔,在原本黑白分明的四周,匀称环绕一圈的红芒,像一轮璀璨的耀斑,忽明忽灭。
思绪回归本我,拓拔野瞬间洞悉期间发生的一切。
“一番折腾,居然让它沾染上我的气息,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这股感觉——”拓拔野体悟自身,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一股充沛到无以复加的雄浑气息跟他紧密相连,仿佛自己随身携带了一个能肆意取用的命源宝库。
“这应该能还回去吧……”他自言自语,欣喜之余有些苦恼。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只希望到时候萨仁那拉两位神使,不要将他都当做种子,填补给宽恕就好。
心神转动间,他已脱身离去,重新回到地宫。这次甚至不需要吟唱咒语,拓拔野通过心灵感应,就顺利地将宽恕种子取了下来。而在收取的瞬间,一幅幅跨过时空的画面却像纷纷扬扬的雪花,撞进他的识海中。
有参天的高塔,伟岸的身影,开天辟地般让人无法直视的刀光……各种无法连缀,无法描述的画面在他脑海一一闪回,“这是它所看到的,所蕴藏的过往画面么……”按捺下心中悸动,拓拔野抽身离去,这些没有头绪的存在,等以后有空闲再慢慢探讨吧。
不知道此次意外耽搁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拓拔野归心如箭。
半炷香后,呈现在拓拔野眼前的死寂景象,却让急于分享的心如坠九渊。倒地不起的侍女,空中弥漫的血腥,以及蓍草全然无踪的气息,这些无不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也从侧面告知拓拔野,这里出事了。
狂暴的怒火就像亟欲喷薄的火山,誓要将幕后敌手摧灭殆尽。
拓拔野胸腔急促起伏,吸入脏腑的寒意让他压下怒火,恢复冷静,当务之急是找到蓍草的线索。神魂毫无保留地在宅院中铺开,细无巨细地全方位搜索,宛若神明的双眸,在空中俯瞰,将一切收入眼底。
唰地一下,拓拔野闪身至蓍草中计的位置,在这里,他感知到一股缥缈到几不可查的气息,居然让他有那么一丝熟悉。在他疑惑之际,拓拔野想起什么,将此前蓍草刻印在他身上的符箓激活。
它就像指南针一样,为拓拔野黑夜中的前行做出指引。方向赫然是星佑皇宫,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飞掠的身形再度加速,望着前方再熟悉不过的建筑群,新仇旧怨全部在心里翻涌滚动。
有些压在心底的积怨,并非他不想,而是碍于现状下做出的取舍。可当真正在乎的事物被肆意践踏的时候,理智便会消退沉寂,唯有血与火才能将过往的仇怨全部洗刷。
辉煌的灯火,宛若颗颗璀璨夜星,点缀在皇宫群殿之间。拓拔野正要前往的,正是整个皇宫最为神秘的卜宫。
拓拔野毫不掩饰地闯入,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掷一颗巨型石块,瞬间惊起万丈波澜。在他的气息出现的瞬间,原本悄无人息的皇宫黑暗中就有身影冒出,直接拦截在他跟前。
“来者何人?!宫闱重地,岂容宵小之辈擅闯,给我拿下!”
望着向自己扑击过来的两道寒芒,拓拔野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戒律护持之下,领域般的存在使他完全无视周边攻势,如入无人之境,毫无阻碍地穿透绵密的攻势网,继续朝着卜宫飞奔。
“这……这是,睟天境强者?!”负责皇宫护卫的小队队长,多少有些见识,这般架势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一些,而传言中万法不侵的领域居然在自己眼前出现,他心中庆幸的同时又是一阵后怕。这种存在,岂是他能招惹的存在,人家弹指之间将自己灭了,都不会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而像这样的情况,在拓拔野一路前行的时候发生好多次,使得那些守卫进退不得,只能面面相觑地跟在他屁股后面,随之一起前行。直到拓拔野抵达卜宫殿前,局面才得以告破。
自从灵言者巫从卜宫撤离后,这里自然被智者夷所接受,淮王人老成精,没有多家过问,就将原本属于巫的所有赐给了他。因而附近生存的全都是蛮族,颇有些城中城的意味。
拓拔野顿足站定,望着从宫殿中相继走出的一道道壮硕身影,眉宇之间压抑的怒火却没有半点缓解。
“夷!给我滚出来!”强劲的气息将话传达出去,声震九霄,此时围聚过来的军士和蛮族越来越多,但少年傲然凌立的姿态,却无一人敢轻攫其锋,光这份将千军万马视作草芥的胆魄,就足够他们仰望。
无形的声波,化作有形的攻势,将卜宫前的门扉尽数摧灭殆尽,木屑石渣纷飞之下,有几位形态特别壮硕的蛮族再也不再隐忍,直接大踏步上前,要将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直接就地擒拿。
一尺见方的铁墩下盘微微下蹲,随即如巨石腾空,蛮族勇士宽厚的身影将星月之光都敛去几分,拓拔野伫立的身形不为所动,双眸开阖之间,有红芒闪烁,只见他掩藏于袖袍中的右手,突然横击而出,一道灰蒙的月牙般剑气以势不可挡之势,斩破阻碍,撕裂空气,带着一连串的爆鸣声袭向扑来的蛮族。
“滚!”只听接二连三的噗噗噗声响起,蛮族那坚硬如生铁般的外皮,在拓拔野挥手一击之下,瞬间被破开防御,惨绿的血液飞溅而出,原本气势汹汹的蛮族顿时从半空跌落,无不抱着残肢断臂哀嚎。
这一刻的拓拔野对此却没有半点神色上的波动,啪嗒啪嗒,拾步上前,而不管是前方拦截的其余蛮族,还是身后聚拢的皇宫守卫,随着他的移动,都禁不住后撤。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所看到的,不是什么人族少年,而是一位捏着死神镰刀的黄泉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