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篝火的映衬下，拓拔野手上的戒指正熠熠生辉，好似有星光在其中流动。完颜理真能理解空间的概念，但空间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她脸上疑惑，拓拔野解释道，“虚无陨晶是一种存在于空间罅隙中的矿石，你可以理解为那里的特产，它生来拥有空间收纳的特性，所以以它为原材制成的戒指，就拥有了同等的储物功效。”

“这枚还是被炼化过的虚无陨晶戒，可以通过它，我能以心神俯瞰这片土地，拨开上面笼罩的迷雾。”

听到这里，完颜理真的眼眸顿时闪亮起来，“这么厉害，那是不是意味我们找到离开的道路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拓拔野却是摇摇头，戒指隐去，他向篝火中添了些枯枝，“只能拂去一块区域，硬要描述的话，可能只占据整幅画卷的四分之一，不过我们接下来去的地方，我已经有眉目了。”

“哪里？”

“那儿。”拓拔野伸手指着右前方，“穿过这片森林，再往前，就能抵达飓风裂谷，那里有着常年不熄的风龙卷，而在它的下方，有一座被虚无戒标记成暗红色的存在，那里应该能找到线索。”

完颜理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束光透过地面，直射苍穹。

拓拔野起身，昂首望去，眸中有异色闪动，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能清晰感知到，那束光中有一股沧海桑田的悲怆情绪，让他有种即刻动身的冲动，可想到两人此刻的状态，以及未知的风险，只能偃旗息鼓。

“抓紧时间休息和恢复，我来守夜，正好准备些东西。”

完颜理真微微颔首，没跟他客气。说是休息，也不过是闭眼合眸，静坐修身。看着少年忙前忙后的身影，完颜理真的嘴角不自觉一勾，随即迅速淡去。

天光佛晓之际，拓拔野端来一碗绿油油的汤糊，浓稠得都看不到碗底。

“这是什么？”完颜理真早就习惯他捣鼓出来的奇怪东西，她脸上只是疑惑，没有抗拒。

“呃…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能提神醒脑，喝了多身体有好处。”

完颜理真斜眼看他，“你不会给我乱喝什么吧？”

于是，拓拔野当着她的面，对着石碗就是一口，然后又将碗递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吧，赶紧的。”

“哼。”看着被他抿过的石碗，理真的俏脸上不自禁涌上一抹红霞，拓拔野也意识到问题，只是没等他缩回，手上的石碗被理真一把夺过，毫不犹豫地一口干翻。

完颜理真还没来得及发问，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丹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开，让她感觉一阵舒爽惬意，原本受伤的脏腑也在暖流的滋润下，仿佛泡在温水里，愈合的速度陡然加快。

这还不止，暖流顺着经络逆流而上，一直到达识海。

完颜三姐妹都是九渊的人族，或者说是亚人族，并非妖兽化形而来，识海的强度虽不及妖魅精灵，但比兽族还是强不少的。在这股暖流的沁润下，连番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让她精神异常饱满。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还有没有？”这是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

拓拔野耸肩，这是他拿到归元石斛后，以霍芒甲给他的配方为基准，经过洛书经的改良后配置而成的汤剂，昨晚一番忙碌，就调制出两碗，归元石斛倒是还剩半个多，可有些材料已然消耗殆尽。

完颜理真不过随口一问，此物的珍贵她已切身体会，自然能明白，浅尝一二已是幸事，她自然不会强求。

“走吧。”

理真率先动身，向着昨晚他指引的方位前进，拓拔野默认跟上。

或许因为灰眉古猿的消亡，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两人很快来到拓拔野口中的飓风裂谷。此刻还未接近，站在山脚的他们远远地就能感受风暴中无尽的撕扯割裂之意。

“你现在什么实力？”抬头凝望之中，完颜理真突然侧头问道。

拓拔野揶揄，“怎么？担心我不能保护你？”

“怕你死在里面，我可没有多余的本事救你。”理真的回击一如既往地犀利。

其实拓拔野自己都不太确定，如今的实力到了何种地步。在林中困境中，蓍草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被破除，他虽身处九渊之地，无法运用生气的力量，但不知为何，在神魂死气的运转之下，他的生气居然能暗中运行。

简而言之，他能够不将生气外显，让它作为身体的能源储备。唯一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掌握生死双气的转化，否则，不管是纪元大陆还是九渊之地，于他而言，将没有任何区别。

“应该能跟那个无念过过招吧……”拓拔野不确定地说道，只能模糊地感知下，搬出四重天后期的无念来作为参考。并非他刻意隐瞒，而是在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点，拓拔野从未经历过天劫。

“九渊有天劫吗？”少年突然问道。

“当然有啊，你师傅难道没有教过你吗，每重天的境界反馈都是不同的，抵达三重天之后，每跨越一重就需经历天劫的考验。这不是常识吗？”

理真的反问让他挠了挠头，他启蒙的师傅巫真，后来的羽枢，从未跟他讲过这些，归藏经也只记录功法运转，并未言明任何与境界相关的信息，“我就感觉自己像个无底洞，能一直修炼储藏下去。”

“气蕴丹田，妖兽我不知道，反正人类的身躯对于能量物质的容纳是存在一个上限的，达到上限之后，只能压缩凝练，然后进阶……你能一直容纳下去，说明还没到它的上限。”

“可能吧。”拓拔野拍着胸脯，“不过放心，我应该能够抵御这种程度的风暴。”

见他信心满满的模样，完颜理真不再打击，率步而行，向风暴肆虐的山巅攀去。拓拔野紧随其后。

画卷世界中，滞空飞行的能力被剥夺，但修者强健的体魄，依然得以保留。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拓拔野二人就已站在山巅，少年单手叉腰，望着眼前的景象，看着风暴留在崖壁上沟壑纵横的足迹，原本的轻视之心微微收敛。

“上来。”驻足观望后，他下蹲的同时，这样说道。

一眼知晓他的举动，理真脸上倏地一红，却兀自嘴硬，“看不起我？”

拓拔野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我没开玩笑，快。”

虽藏着羞涩，但理真并不扭捏，脸上露出一副慨然赴死的神情，少年侧头，看得想发笑。

“转过头去。”拓拔野乖乖回头的瞬间，背上就传来一股异样的触感，是少女攀附上来的身躯，柔软中带着紧绷，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沁人的清香飘荡在他鼻尖，让他心神一荡。

不止是他，完颜理真在两者身躯相亲的一刹，更是神魂俱颤，不过少年身上传来的清爽，却让她渐渐平复下来，“还不赶紧。”她在催促，只是话语中没有了先前的力道。

“哦。”从呆愣中回神，拓拔野重归慎重，略微屈腿，然后瞬间发力，向着风暴中心纵身一跃。

拓拔野的跃进初始还顺利，可随着深度的增加，密集的风刃犹如箭隼，不断地砸向少年。有着神魂相助，他能提前感知并规避，但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不是闪避能解决的。

噗呲，噗呲的细微响声，落在耳畔，落在理真心尖，落在拓拔野身上。少年就跟木头一样，没半点反应，只有身上涌现的淡淡土黄色光芒，以及内在看不见的浅绿色命源，前者防御，后者修复，不间断地重复。

凌迟般的酷刑，带来的痛苦谁都无法免疫，拓拔野却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相处时间虽短，可他明白身后女人的性子，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处境，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拓拔野咬紧牙关，身形如流光，贯穿风暴，向着黑暗笼罩的地下飞纵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簇拥的昏暗中，一道身影陨石般自上而下，重重砸落在地，激荡起万千粉尘，在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中，两道身影缓缓站起，正是拓拔野和完颜理真。

“没事？”理真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回过神之前又迅速松开。拓拔野摇摇头，从空间戒中取出一把散发着荧光的植物，这是月莹草，在林中找寻药材时顺手采集的。

清冷月色一样的光驱散黑暗，以二人为中心，将周围一丈内的空间尽数点亮。

理真在他观察四周情况的时候，不时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周身上下衣衫褴褛，那是一路上留下的痕迹，其间透露的肌肤，很多已彻底结痂，这让她略微心安。

“跟紧我。”拓拔野有虚无陨晶的帮助，能大致了解此地状况，但也仅限于地表，深入风暴底下后，他发现脚下嶙峋怪石遍布的大地，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诡秘气息。

审慎地向前移动一段距离后，拓拔野突然站定，转头朝某个方位望去，“这里好像留有熟人的气息。”

“他们？”

拓拔野颔首，进入格日画卷世界的，除了彼此，就剩那两家的人了。

就在此时，他们脚下的大地，刺目的强光冲天而起，经久不散。而拓拔野在迅速适应后，借助它的照耀，也终于将四周全景尽收眼底，同时，居高临下的他，远处两道奔向巨像头部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扎兰格尔和布里左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