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礼的讲述还在继续,拓拔野心中已是一片冰凉,他能明白那个年代生存不易,很多时候也是别无选择,可真遇上事后,就会发现,人很难分辨清楚,这种行径到底是可悲还是可怜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薛家血脉中传承下来的,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凤凰血脉,只是鸾鸟血脉,只有当血脉回溯觉醒,才有可能抵达凤凰血脉真正的强度,可这不影响薛家凭借这个迅速崛起。”
“至于代价,就是每代传承的子嗣,至多不超过两个……”
拓拔野心有所悟,从薛清颜的记忆之中,她好像就有一个哥哥——薛清仁,而阎王那一辈,好像也就是薛礼和薛义两兄弟,“这个难道就是您刚才所说的诅咒?说句冒昧的,这和皇族的诅咒比较起来,情况好像明朗不少。”
“年轻人,你理解错了。所谓的传承子嗣,意思是流淌着薛家血脉的男子,每一代至多会存在两个,绝无可能诞生第三个,即便是有,那也只有夭折的命运……”
“而且一旦产子,自身就会走向消亡。不管是先母还有他的母亲,都在此列。这可能就是薛义先前讲的,投胎于薛家,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祭品又是怎么回事?这跟清颜郡主又有什么关系?”
“知道为何酆都城地处南方,却如此冰天雪地吗?”薛礼反问道。
拓拔野沉寂了下,迅速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诅咒?”
“呵,就是那座祭塔,我不懂它跟薛家血脉之间有何关系,但身负薛家血脉的女子,最终都是沦为它的祭品,只有献祭上薛家女子才能平复,而寒潮就是灾难降临前的最有力预兆。”
拓拔野本能地对这些神神鬼鬼感到抵触,可在一次次的事实面前,又深感无力。沉默了半晌,他还是问出了心底最不想问的问题,“所以对于清颜郡主的失踪,您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急切,因为她走上了既定的道路?”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欺骗我,要我一定要去不死族拯救她?”
“因为在历史记录上,觉醒血脉的女子可以让它安息很长一段时间……”
这次轮到拓拔野不屑了,“呵,所以到最后,我该说您是为了酆都城的百姓民众考虑,还是为了自己的城主位置考虑?或者,为了她那个不思进取的哥哥考虑?”
“……这是成为薛家子女应当背负的责任。”
薛礼的回应差点让拓拔野跳起来,“狗屁责任!这难道就是被你们冠以为大义而牺牲自我的道路?薛清颜知道这事?”
“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作为薛家人,谁都无法推卸,无法逃离。”
拓拔野不想再去跟他争辩这些,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可他没走出两步,又突然回头,“既然如此,薛义前辈又能如何,为何要将他也牵扯进去?”
在知晓他们薛家的隐秘后,拓拔野突然对薛义的所作所为特别理解,无法逃离的宿命,只能选择以消极的态度去面对,可因为自己原先不清楚其中缘由,再次将他拉进这个漩涡。
“因为他也姓薛,身上流淌着薛家的血脉。”薛礼突然低声怪笑起来。
拓拔野盯着薛礼扭曲的面庞,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是故意的?!”
“真是聪明的年轻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作为酆都城的城主,我不会放任有任何的意外产生,尤其是你这个从不死族安然归来的,最大的意外。我不会让你对民众的安全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薛礼右脚重重一跺,就像先前袭击薛义一样,只不过这次攻势的对象换成了拓拔野。时刻注意薛礼动向的拓拔野,自然不会轻易被擒拿,见他攻势毫不留手,少年不再有任何藏拙。
有感于先前薛义的应对手法,拓拔野也是照猫画虎,在薛礼手爪临身的一刹,借力向后侧方滑去,只可惜到底是实力有所欠缺,少年衣肩还是被对方抓破,冷风吹过,让他感觉一阵凉意。
薛礼作为主攻,看着手上的碎布条,神色就是有些愣住,短短半天之内,接连被两个人闪躲开自己的攻势,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还以为他这个阎王的名号是浪得虚名。
“三重从天境?!”盯着面容清秀带着一丝沧桑的少年,薛礼不忍惊呼道。他此前多番求证,肯定这个少年在进入不死族之前,虽身怀特定能力,但修为这块,肯定不会很高,这个年纪撑死二重天。
“看来,别人眼中生灵勿近的不死族,却成了你的福地。不过没关系,那里的收获,本城主今日会替你妥善保管。”
拓拔野揉了揉肩膀,嘴角一勾,“看来城主大人,对我先前在城主府所说的话,不太相信啊。”
“还真是非常抱歉,本城主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薛礼一击不成,再次跟进,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在知晓对方隐藏的真实实力后,对于拿下他的心就更加坚决了。
壮硕的身形有着与之毫不匹配的迅捷,只见薛礼脚下发力,身子在空中拉出道道残影,唰地一声就逼近拓拔野,挥掌如刀,向着拓拔野脖颈出击去,这种不带任何花俏的攻势,能将二者实力上的差距百分百呈现出来。
知晓其中道理的拓拔野自然不会硬接,但奈何对方速度实在太快,来不及闪避的他只能竖起前臂将对方的掌刀拦下,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少年的身形被击得横移出去,在雪地之上拉出深深一道辙痕。
嘶。拓拔野只感觉手臂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臂骨都有开裂的迹象。
薛礼见状,心头的惊诧相较拓拔野更甚,自己以高出他整整一阶段的修为,真刀实枪之下,两招居然都没能拿下对方,第一击可以说是自己小觑对手,但第二击仍未奏效,这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薛礼上身一震,一股灼热的炽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即便相隔一段距离,即便在如今寒冷的环境之下,拓拔野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威势,看来这位城主大人要动真格了。
薛礼脚下的积雪犹如牛油般迅速向外消退,裸露出的地皮也开始变得焦黑。
“年轻人,我真的很欣赏你,如非立场不同,我们兴许能成为朋友。”薛礼盯着拓拔野,一步步向他走去,火力全开的他有着相当的自信,彻底拿下这个妖孽的少年。
可没等再走几步,周边的雪地中突然窜起数条蟒蛇般的身影,原来是一道道积雪凝聚的雪蟒,悍不畏死地向薛礼的脚踝咬去,虽然在他不死凤凰火炙烤下,头部很快融化,可庞大的身躯依然卷动着,朝着薛礼身上缠绕过去。
“雕虫小技!”身上炽热再提升一分,这些雪蟒只能起到些许钳制的功效,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势。
拓拔野眼神一狠,趁着对方被雪蟒围聚的空隙,飞奔上前,调用命源之力凝聚于右拳之上,狂猛的拳势就像一头猛虎,朝着薛礼当头咬下。
后者对此却是脸现不屑,垂落的手臂上手腕转动,一股灼热在手心聚集,随即收肘递拳,向着少年迎击来的一拳直接捣去。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碰撞炸裂,薛礼却没有成功的喜悦,脸上就是一沉,因为在撞击的瞬间,拓拔野就借势向外围墙之外掠去,原来他打定的主意从来都不是硬战。
在自知实力不敌的情况下,头铁硬莽是很愚蠢的行为。
就在拓拔野飞身窜离之际,薛礼却很反常地立在当场,没有任何追击的举动,这番场景落在少年眼中让他暗道一声不妙,还没反应过来,侧向一道乌光就向着他突袭而来。
身在半空,没完全适应滞空之力的拓拔野躲闪不及,直接被击回院中,这还不算,薛礼一个窜身跟进,一爪直接扣住他的后颈,气劲在他手中凝而不发的威胁,让拓拔野心中叹息,直接放弃抵抗。
玛德!抬头看着浑身罩在黑袍中的蓍草,拓拔野恨得牙痒痒。千算万算,这么久没见到他,居然把这茬给忘了。薛礼以大欺小不说,还居然以多欺少……可惜没人理会他的心声,少年终究还是成功被俘。
“那个,城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呢……”
薛礼只是招了招手,蓍草在他身旁落下,二人相视一眼后,蓍草在拓拔野惊骇的注视下,双手互掐印诀,一道道黑色的带着玄奥纹路的系带从他并拢的指尖飞出,在主人的操纵下,就如先前雪蟒一样,缠绕上拓拔野。
蓍草的手迅速点出,左右挪动,势若游龙,很快随着他一声敕命般的收字落下,聚拢的符文瞬间落在拓拔野身躯上,并且迅速收紧,让少年一阵呲牙咧嘴,更让他骇然的是,周身原本如臂驱使的命源之力跟他意识间的联络被彻底斩断。
无论他如何呼唤,沉寂的命源之力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反馈。
拓拔野被一股玄奥的力量彻底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