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些冷场,蒋志雄急忙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稳声开口道:“书年,你们去昌乐是要做什么?方才忘了问你了。”
江书年回道:“去找那邵德皇帝。”
“哦?去找他做什么?”蒋志雄听是与那皇帝有关,便来了兴趣。
“书年,你们是要去帮那皇帝么?”蒋小荷的神情有些担忧。
“不是,我们是去找他说说理。”江书年笑了笑。
“说理?别说那皇帝能不能懂理,他只要是能懂点事,就不能干出这么多荒唐的事来!”蒋志雄一拍桌子,愤怒道。
“蒋总兵,现如今,启正世家与咱们大兴国已经开战了么?”
蒋志雄冷笑一声,嘲笑道:“打了,那国师简直愚蠢至极!竟然叫步兵精锐穿了重甲上船,还让他们去打水战!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太兴水河上的那几万精锐步兵,全军覆没,沉了百条战船。”
江书年皱了皱眉,追问道:“启正世家呢?”
“启正世家么?仅仅死了千余兵马,还有百余三境左右的武夫而已。”
江书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来晚了。”
“书年,你这次是想要从中调解么?”蒋小荷轻声问道。
“是啊,说到底,他们非要争这太清水河,不就是冲着那陨仙岛,不就是想要这几件仙宝么,我给他们不就是了?”
“何苦要搭上那么多条人命?!”
“那些兵,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
“哪个愿意死?哪个不会疼?!”
“该死的是那皇帝!该死的是那启正家主!他二人争,就让他二人自己打!”
江书年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控制情绪。
“说得好!”蒋志雄拍桌而起,眼中尽是赞许之情。
江书年看着蒋志雄问道:“敢问蒋总兵,我来时,见院中百余兵士穿戴整齐,似乎今日就会与皇帝的亲兵开战?”
蒋志雄摇了摇头,“不会,右皇卫将咱这七个县是围起来了不假,可他不敢轻易出手。”
“为何?”
蒋志雄笑了笑说道:“右皇卫的主帅是陈齐,善用兵,不仅在咱大兴国是数一数二,到了那大陈王朝,也丝毫不逊色。”
“这么号人物,肯定已然发现咱这解林县周围,有猫腻。”
江书年想到了林飞等人,便顺口问道:“你是说那些斥候军么?”
蒋志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江书年年纪不大,又没带过兵,定然是不理解这其中的事。
“斥候军虽然个个勇猛,但也没这么邪乎。”
“排兵布阵,讲究一个地形地势,有时候只差那么几里地,就能差出好多事,成败就在于此了。”
“书年,你来看。”
蒋志雄拿了七八个杯子起身,带着江书年来到了旁边的空地上,非常耐心的与他讲解。
“现如今,在明面上,就属咱解林县周遭这七个县闹得凶,皇帝命旁边几个府发兵来剿,但催了几次,就是没人动弹。”
“当下时局不明,谁也不肯先出手,都在等,谁赢,他们就站谁那一边。”
“皇帝没办法,只能派亲兵来剿。”
“可与启正那一战,输得太惨,那皇帝手底下也没几个兵了,这右皇卫是老皇帝留下的精锐,虽然生猛,可也就一万轻骑,五千重甲的主力而已。”
“其他那几万亲兵,都是样子货,不禁打。”
“现在围过来的,只有两千轻骑,一千重甲步兵,没敢全都围上来,他陈齐那么聪明一人,定是已经料到,咱们这附近,有埋伏。”
江书年点了点头,大概理解了当下的战局。
蒋志雄快速移换杯子的位置,又说道:“旁边晋州府,青州府,隆州府,三府十三县,十几万兵早就在解林县周围,埋伏好了,就等着那右皇卫动手。”
“不止解林县,这周围三个县的范围都行,只要他的主力,但凡敢行进到附近,咱们这小二十万兵,就能全歼他们!”
“哪怕二换一,再不行就三换一!”
“没了右皇卫,咱这大兴国,就得改名了。”
江书年听懂了,但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锦袍狐裘,长相俊美,高挑威猛,生得十分好。
他一进门,便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江书年,笑着说:“小荷,有客人在?”
“蒋伯父近来可好?”
江书年仰着头,望了他一眼,还没起身,就只见那人与蒋志雄寒暄着,两步逼了过来。
当堂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一丝气元波动,江书年本来就仰着头,重心不稳,那人又贴近他,气元一推,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人冷笑一声,自行坐在了蒋小荷的身边。
江书年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什么都没说,脸上也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蒋小荷的脸冷了下来,蒋志雄急忙起身,笑呵呵的帮江书年拍了拍身上的土。
其实哪里有什么土?
不过是打个圆场罢了。
江书年向来好脾气,对于这种小事,都是不屑一顾的,见过他发怒的都知道,他从来不被这种无聊的小事烦扰。
那青年见蒋小荷脸色不太好,便笑着说道:“小兄弟,别介意,我近来钻研护体罡气入迷,时常外放,刚才已经尽力收敛了,可还是碰到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小荷,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兄弟是谁?”
这话说的,七分客气中带着三分凌厉。
什么叫你已经尽力控制了?
就是说你不经意间外放的一丝罡气,就能直接给我干一个跟头呗?这么说话,就是显你厉害喽?
另外,其貌不扬这个词,也是大有深意,它说的是模样很普通,看上去甚至还有点丑。
文人用这词,往往是欲扬先抑的手法,夸的是那人能力非凡,令人惊艳。用起来总会先提上一句,别看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其貌不扬的,但是谁都想不到,他有多么厉害。
所以,这个词不重要,在这个词之后,跟着什么话很重要。
可那青年说罢之后,什么话都没讲,这就谈不上什么欲扬先抑了,只是纯粹骂人了。
这话就好像是在说,虽然你其貌不扬,但确实其貌不扬啊。
蒋小荷听完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烦躁,蒋志雄拉着江书年坐了下来,拍着他的肩膀,一直在陪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陈最笑着倒了一杯酒,起身恭敬道:“这位兄台,他啊,不太爱说话,我是他哥,我敬你一杯。”
说罢,便一口饮尽杯中酒,那青年只是看了陈最一眼,桌上的酒杯,碰都没碰。
一点面子都不给。
蒋志雄急忙又来打圆场,他举起杯子,笑着说道:“陈兄弟!我这侄儿,他不会喝酒,我来陪你喝!”
蒋志雄饮尽那杯酒后,陈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坐了下来。
只见陈最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散去,六境气机却猛然拉开,整个屋子里“嗡”的一声,杀气腾腾。
那青年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看他面色不定,浑身颤抖,定然是在挣扎。
下一刻,他面前那杯酒便飞了起来,缓缓浇在了他的脸上,直到那杯酒从脸上流尽,他也未能抹一把脸。
江书年不在意,不愿意与他一般见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朋友们也不在意。
欺负我,可以,可若是欺负我的朋友,那老子们绝不饶你!
反过来也是一样,陈最若是受了半点委屈,吃了什么窝囊气,那江书年定也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只是可惜,吕不周与林染今日不在。
若是他二人也在的话,那今儿个可真就热闹了。
不给他打个满脸花,腿折胳膊折,都算他吕不周与林染近来吃斋念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