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冰雪聪明,她开口道:“妖人如今被打跑了,城主大人,这校武场啊,就还是道门圣地,若叫赵龙虎掌教知道它变成了这般模样,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啊。”
“李少主不是还没上山呢么,你说对吧。”
“是是是,仙师说的对,这校武场,小人一定全力修缮,全力修缮!”城主抱拳说道。
“城主啊,你有那么多人么?”林染笑道,将话题往江书年葫芦里那几十万百姓身上引。
城主下意识地说了句:“有的!还是多亏了几位仙师,此次妖人祸患,庆城几乎无人伤亡,请仙师放心,举庆城之力,我也……”
林染打断了他,摆了摆手笑问道:“真有么?”
那城主虽然有些憨厚,但不是傻子,他知道老爷们想办成一件事时的心计,因为他也经常这样做。
一件事,分明是老爷想做,但老爷不能说,必须得让下人自己猜出来才行。
猜不出来,那就宁愿不做。
若是老爷自己提,万一事办砸了,老爷的面子往哪里放?
做下人,就得有做下人的眼力,做下人不比当老爷容易,会来事的前提是得懂事。
听到这里,那城主便知道了大概,他跪地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说道:“仙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求仙师帮庆城找些人来,修一修这校武场吧!我定不会亏待了他们!一人一天按两个工算钱!”
这话说到了江书年心里,等的便是这句!陈最问他仙葫中的那些百姓该如何安置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这个计划。
江书年故意面有怒色,他冷哼一声,骂了句:“这种小事都要靠我?你们啊,真是废物!”
那城主急忙又深鞠一躬说道:“是是是,仙师说的是!”
江书年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说道:“算了,我这也算是帮赵龙虎仙师一个小忙,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就给你些人手吧。”
城主急忙拜谢,江书年见已达到目的,便挥了挥手说道:“出去吧,我与两位仙师还有话要说。”
那城主再次拜谢过后,才出门而去。
屋门关好,脚步声走远,三人相视一笑。林染说道:“你小子,青出于蓝了!不错不错。”
江书年摆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好夸的,以身份压人,如顺水推舟,若让那城主与我调换身份,我可没他这般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的觉悟。”
“另外,这城主是个好人,就冲他当时要起兵,抵抗那些妖人屠城,我今日就该以礼相待。”
林染笑了笑说道:“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一次与他合作,我们不能靠感觉来判断他的人性,这靠不住。”
“要是只有咱们几个人,那一切都好说,可问题是有这么多百姓也被卷在其中,万一我们判错了,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性很差,是个剥削无度之人,那我们就相当于把那些百姓从一个深渊推向另一个深渊。”
江书年点了点头,“只能让他怕我,只有他怕了我,才会对那些百姓好,合作才不会出差错。”
江书年下一刻抓起桌子上的一条猪腿,大口咬下,吃得满脸油花,哪里还有方才高高在上的仙师模样?
“如此安排,甚好啊!”陈最感叹道。
江书年咽下一口猪腿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几十万百姓的吃喝拉撒,剩下的各种麻烦事才是这事的大头,多方调解,多方安排,还得陈兄出面落实。”
“若将那些百姓再送回他们的家乡,一来太繁琐,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二来,按我听说的消息,他们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大兴朝这狗皇帝,十分荒唐。”
“如今安排在这庆城帮工,确实是个好办法,那狗皇帝当初骗他们,也是说叫他们给妖人帮工,这样一来,会省去许多口舌,不用再与他们解释细节。”
“工钱给足,修好了校武场,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愿意拿钱回乡的就回乡。”
江书年长出一口气,如今这事解决的,算得上是圆满了。治大国,若烹小鲜,一口气管这么多人,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处处被掣肘。
都说被人管着,难,可管人,更难。
“还有一事需要解决,庆城如今自立为王,是那小皇帝的眼中钉,若是醒妖真的帮他打垮了启正世家,那小皇帝必会来找庆城的麻烦。”林染看着江书年说道。
“秘法已毁,醒妖与那小皇帝的交易算是黄了,但也说不好那些妖人已经出手了,那咱们就去给朝廷上,跟那皇帝讲讲道理!”江书年狠狠咬下一口猪腿肉。
江书年吃饱喝足,便又将那城主喊来,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后,由陈最出面,讲了些好话,并许下了大把的银钱,还有几件山下修道者根本换不来的中品等级的仙器。
江书年知道,不能全指望仅靠着威逼利诱,就让那城主硬接下这个摊子,接下这几十万的百姓。
故此几人恩威并施,还刻意点透了其中好处,才算是放下心来。
江书年一口气给庆城带来这么多人,哪怕再造一座新庆城出来,也完全不是问题。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这笔生意当中的盈与亏,那城主算的自然是比江书年清楚。
此番投资虽然巨大,但这年月,得先有人,才能有钱。
这几十万人,哪怕只留下来十一之二,那庆城的税收也定能翻上一个新高度。
钱得能生钱,才叫有钱。
林染喝下一口艳茶,望着规规矩矩坐在桌旁的庆城城主笑道:“我们三人要去一趟昌乐,与那邵德皇帝讨个公道,城主大人这里有什么冤情怨言么,不妨说来听听?”
城主急忙起身抱拳道:“若是能让大兴朝放过咱们庆城就是最好了,哪里还敢有什么怨言的话。”
江书年问道:“当初反的时候,是为何?”
城主叹了口气说道:“岁贡压得人抬不起头啊!百姓怨声载道,那时候,庆城的各个市集,做生意的都没几个了,有的人家传了几辈子的手艺,都只能关门歇业,年年挣的那点银子,还都不够交税的。”
“那时又逢犬子连破两境,在附近的帮派里,立了威信,庆城勉强算是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便就反了!”
江书年点了点头又问道:“赋税如此之重,全是因为与启正世家的战争?”
城主回道:“据说是那小皇帝毫无根骨,但他娘亲还硬要他修行,大肆购买各种仙丹妙药,这才把国库都掏空了。”
江书年点了点头,便没有再问什么。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还得去到当地再打听。
几人向那城主要了一乘普通的马车,即刻动身,赶去大兴朝的国都,昌乐。
临走前,江书年将那仙葫留给了李鹤立,这可将那城主吓了个半死,若是被人知道昆仙王的仙葫在庆城李家,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可李鹤立拿到那仙葫之时,虽然嘴上也附和着父亲的话,说着“这可使不得”,但他眼睛里的兴奋,掩不住。
他丝毫不怕什么,江书年知道,此子不仅傲气十足,野心亦是极大。
他不怕,江书年便更不怕,只要他想,那仙葫定会回来,谁都拦不住。
将仙葫留下,亦是为了抓紧安顿那些百姓。那可不是几十个几百个,那是几十万。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若是将那些人一股脑都倒出来,定然乱套。
到时候如何安置他们都是个很严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