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蛇一直在湖边，它与那小黑蛋一起玩了许久，没想到它去找你了，我刚才其实看见你们二人在湖边走了很多圈，但那个时候，我妹妹在，她不是很想见你们，按当下的立场，你们应该算是仇人。”

“它…它都可以在外面自由地走来走去，也…也就是说，你也可以，对吧？”吕不周问道。

“你们没看到小黑蛋么？”林染没有理吕不周，她看着江书年问道。

“没有，我现在甚至都感应不到它，应该是去找她的主人了吧，是三公主，对吧？”江书年一脸吃了大亏的样子。

林染点了点头：“我一直没给你们讲过，我有个大我许多的哥哥，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她在我们家是老幺，以前娘总喊她幺妹儿，后来上了山，外人都喊她三公主。”

“江…江书年，你不错啊，大舅哥和小姨子都…都齐了。”吕不周调侃道。

“我妹天八境，想死你就直说。”林染微笑道。

吕不周撇了撇嘴，没有再开口。

“我这次来，有私心，我很担心她，那醒妖老祖若被人围攻了，死也是先死她。”

“我妹能有今日的天八境，皆是那醒妖老祖所赐，师徒感情很好，那老祖拿她当女儿，她不可能看着众人围攻自己的师父而不出手的。”

“那是我妹妹，虽然我这地三境也不管什么用，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她白白死了。”

“我从没害过你们，其实我很怕你们与她发生冲突，那样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晚上我以为她走了，我想咱们偷完东西，就离开这，这样一来，钱也挣了，秘籍也毁了，你们与她也碰不上面。”

“救她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可没想到，那个狐妖给咱们做了局，说来其实还是林茱救了你们，如果那夜，她真的不在这里，那你们两个可能会死的。”

“她不会杀我，因为她那日就认出了我，我是没有想到以她的身份，竟然能见过林茱，而且，还上了山，成了老祖身边人。”

吕不周皱眉问道：“她…她真敢杀我？”

林染笑了笑说道：“那狐妖如今正春风得意，她以为跟了十一境的老祖，便谁都可杀得了。”

吕不周皱了皱眉，随后问道：“我…我那三天，在那冰天雪地里像…像头傻驴一样搭那个破棚子，你可倒好，扭头就直接把七教高手要围攻醒妖老祖的事告诉你妹妹了。”吕不周抱着肩膀幽怨地说道。

“这还用我说么？那老祖又不是傻子，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这些人来拜访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另外，别动不动就往脸上贴金，你比驴还差得远呢。”

“听听！江…江书年，你管不管她！她骂人！”

“你…你又没见过，你凭…凭什么这么说我，谁小了！哪小了！”

江书年皱了皱眉，似乎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他没去管吕不周，只是思考着当下的对策。

如此一来，这事真是棘手了。

本来江书年还等着在七教高手与那醒妖老祖开战之时，要趁乱去将醒妖教的秘法毁掉，一来为救陈最，二来为救这天下百姓。

可如今，七教高手若真与醒妖老祖开战，此举便定会害死林茱。

林染不会坐视不管，那是她妹妹，她也会死的，她不是山上人，没人会帮她。

要转战阵营，去帮那醒妖老祖么？江书年不愿意，醒妖教做了这么多恶事，他恨不得七教高手联合将那些妖都杀光了才好。

可林染又该怎么办呢？

“林茱是不会离开那醒妖老祖的，对么？”江书年问道。

林染点了点头说道：“即便她与师父关系不好，那她也走不脱的，师父让人围攻致死，你却独活？那醒妖教的礼法长老会有很多办法让你死的。”

小胖道人笑道：“人人都说上…上山好，可你只要上了山，认…认了祖，再想下山，必定伤…伤筋动骨，抽筋扒皮，吃进去的，你得先吐出来，才能说下山的事。”

“上山容易，下…下山难啊，江湖门派，山上教会，一个鸟样子。”

江书年点了点头，心想，这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怪不得白容海先生当年看破红尘想下山，还需要自废其身，以证其心，从天八境跌到了地三境，才算是下了山。

众人沉默许久，林染开始讲起了她的家事。

“我比林茱早出生半个时辰，小时候她从不喊我姐姐，直到爹把我嫁出去的时候，她才喊了一声姐。”

江书年惊讶道：“你…嫁人了？！”

吕不周一拍脑门，“完了，完了，江书年你…你本将心向明月，奈…奈何她明月照沟渠啊！”

林染白了他一眼没有骂人，而是继续说道：“我爹地三境修为，当年是十里八乡的天才，放着在县里当个阔老爷的日子不过，疯了一样想上山，可上山，得是百万里挑一的天才，他还差得远。”

“我哥随他，没什么天分，修道止于地二境，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我爹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和妹妹身上，他希望我们两个能嫁到山上去，从小我和妹妹就要学琴棋书画，学吟诗作唱，学女红女德。”

“哪…哪个老师教的？就…就你这女德啊，学了还不如不学！”吕不周小声嘟囔。

“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几乎将家产都卖光了，才终于把我和妹妹送上了山，我被许给了祭巫教一个末流长老的儿子做妾，我妹妹许给了醒妖教的一个长老做丫鬟。”

“可我还没到死水沼泽，我那没见过面的郎君就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给打死了，我想回家，我爹不让，他花了大价钱，他让我死也得死在山上。”

“我只好硬着头皮，舔着脸，在山上给人当丫鬟。”

“同样是当丫鬟，我妹当成了天八境，我却只是地三境，她很快就不再是丫鬟了，以她的天资，自然成了这醒妖老祖的关门弟子，其实那老祖早就出关了。

“我很快也当不成丫鬟了，说来可笑，他们嫌我吃的多，就把我轰下山了，前几日抓你，其实就是为了讨好那姬云，我想回山上去，虽然我与爹一样，修灵蛊得道，去祭巫教名不正言不顺，可毕竟爹花了那么多钱，不回去的话，我非得让人骂成大逆不道。”

“就…就没人想跟你发…发展发展？你这条件...也挺大啊，不是，也不错啊。”吕不周问道。

“他们嫌我晦气，说我克夫，娘的，老娘这么标准旺夫脸！克个茄子！他死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林染气愤道。

“这…这女德啊…你还得学啊。”吕不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江书年说道：“七教高手今夜肯定会对那老祖出手的，眼下只差一个借口了。”

林染点了点头，“春宅之内，今日尽是曲意逢迎，就连你们二人在宴席中出手，那老祖都没说什么，可是，没有借口，七教也会出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吕不周盯着林染的眼睛问道：“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么？例如，那老祖是不是在做局？”

“俗…俗话说，不入仙三境，不见地仙门，那…那可是十一境啊，他…他可是地仙啊，真的不抗揍么？”

“廉颇老矣？”

林染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妙弧度，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坏，“我只知道，那十一境若是扛得住，今日就是鸿门宴。”

江书年若有所思，那老祖若扛得住，今日打退了七教高手，他定会严加防范，想毁掉那本秘籍，难上加难，那陈最的结局就还是得死，三元镇的百姓，庆城的百姓，也都得死。

若那老祖扛不住，林茱就得死，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林染一定会出手，螳臂挡车，亦是必死。

眼下，左右为难，江书年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能让七教找到借口出手，在想到解决之道以前，能拖一时是一时。

江书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心里一紧，急忙问道：“陈最私藏仙宝，被醒妖教扣留的小道消息，在山上传开了么？！”

林染与吕不周一愣，三人皆皱紧了眉头。

夕阳西照，和煦的微风吹过湖面，粼粼的水面上万千霞光，忽然，湖心亭旁的水面波动剧烈，随后，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那条黑色小蛇跃上了湖心亭中仅剩的那一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