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战车自然是那枣红马不能比的，很快几人便回到那茫茫雪原中的窝棚里。
江书年这才意识到，只要再向前走上几里，便就能走出庆城边上这一千多里荒地了。
这一切的事也就与自己无关了。
“书年兄弟，我...我看完小狐狸就走。”陈最站在窝棚门口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江书年很疑惑。
“陈兄，你听我说，过几日，那几教高手一来，我们就能救庆城了。”
“那醒妖老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再插手庆城的事了。”
陈最没有说话，只是走进了那个简陋的窝棚。
小狐狸一早便嗅到了陈最的味道，一直在挠门，见到陈最之后，便一下扑在了他的怀里。
陈最揉着它的脑袋，眼眶湿润了，他低声说着什么，可那感觉并不像重逢，而像是永别。
江书年看得心急，他问道：“陈兄！你还回去做什么？！”
“那些高手管不了庆城的事。”陈最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狭小的窝棚里，四人站立交谈，显得很拥挤。
“为何？”江书年问道。
“他们只是为那老祖而来，不管杀得杀不得，他们终是会走。”
“醒妖教会再次屠了这座城，之前我便说过的，醒妖屠城并不是为了那老祖，而是另有原因，那老祖亦是棋子。”
“要保庆城，只有杀尽天下之妖。”
“否则，那些妖人便会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这里，屠杀这些百姓。”
“你可以保住它一次，两次，可你终究会失手。”
“谁又做得到呢。”
陈最一手摸着小狐狸的脑袋，一边说着这些话。
他语气平缓，其实早就做出了决定，如今只是在简单诉说。
“醒妖教屠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书年十分不解，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好，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幼童，永远需要人扶。
陈最摇了摇头，他其实也并不太清楚，那些妖人如此行事是为了什么，不过他知道，那帮妖人想要什么。
吕不周看了看众人，忽然开口说道：“是...是一部秘法出世了，与之前你感应到的那无字丹书与仙剑一样，是仙王遗物，不过，那秘法是醒妖教的仙王所创。”
江书年皱眉，又是仙王的遗物么？
“这么说来，上古各教仙王的遗物都要现世了？”江书年问道。
“是...是啊，不能光是你家仙王秘宝众多，频频现世，俺...俺家老祖就穷得啥也没有吧。”
江书年疑惑道：“仙王们的遗物似乎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一千年以后的今天现世，有什么说法么？”
江书年陷入沉思，难道说，一千年前的那些仙王遗物，都会与自己有关么？
“不...不知道，顶武与儒教好...好像也有秘法现世，只不过，目前传...传出来的还只是些小道消息。”
“果然是山上人，知道的就是多啊，你怎么不早说？哎，终究还是跟咱们这种土包子不是一条心呐。”林染笑了笑，随口揶揄道。
“你这妖女！你...算了，我不...不跟你一般见识。”吕不周有些生气，他好心好意将这些事讲出来，却落了个埋怨，若不是看你腰细还腿长.....
江书年追问道：“醒妖教那是个什么秘法？”
“吸...吸人精血的一个修炼之法，可助...助那些妖兽快速幻化人形，而且每日坚持吞噬鲜活的精血，似乎还...还可以使那些妖兽永久保持人形，不会再变回去了。”
“怪不得如今开始对普通百姓下手了.....”
妖兽修行，速度缓慢，自然是比不得人。
那些妖兽曾经想彻底幻化成人，都要突破地三境才有一丝希望，而且，即便它们变为了人形，在破镜之时依旧会引发无尽雷劫。
如今此种秘法一出，幻化成人便是件易如反掌之事了，若能永久维持人形.....真是天大的诱惑了，怪不得那些妖兽都疯了一样的四处捉人。
江书年此刻忽然想起，那日在河边吃烤鱼，那老祖说了句：“这人啊，都喜欢好看的东西，你若总是呲嘴獠牙，那就没个好。”
“据...据我猜测啊，这功法修炼起来应是消耗人血极大。”
“吸那些修道者的血，他们肯定反抗，弄急了眼还容易遭到山上本家的报复，可...可凡人精血量大又管饱，还听话，我猜最终效果应该是与修道者相...相差不多。”吕不周摇着头说道。
“畜生。”江书年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陈先生，你如今为何会选择留在那城主府不离开呢？”林染一针见血的问道。
“我与三蛋为救你，可谓费尽了心机，如今海阔天空，你去哪不可？为何还要回那城主府？”林染的话里透露着一丝怒气。
陈最盯着林染看了许久，开口道：“林小姐，你当初又是为何会在那醒妖老祖身边呢？”
“当日，你可不是与我们一伙。”
“说来话长，只是挣点钱，打个短工罢了。”林染无所谓地说道。
陈最笑了笑说道：“怕不是这么简单吧，林小姐。”
陈最说罢，转头去看江书年，却见他竟没有怀疑什么，看来他与林染的关系不一般。
老相识？
还是近来才认识？
也许江书年已经知道了实情，也许还不知道。
不过，江书年确实没有怀疑林染。
陈最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摇了摇头，便也不再发问。
可江书年却不停地追问他为何不远走高飞，他盯着陈最的眼睛，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陈最长出一口气，说道：“那日我走后，便跟他们动了手，城里将近三千修道者，各个门派都倾巢出动了。”
“那些人不仅不准备与我一同抵抗醒妖屠城军，还要平了我这块绊脚石。”
“可我是人六境，无人能奈何我，我也奈何不了他们，我总不能因为他们不与我一起反抗那醒妖老祖而杀光他们吧。”
“即便我杀光了他们，也救不了这城里百姓。”
“我为救这一城百姓，他们为自己的前途。”
“无人有错。”
“谈判了很久，结果就是，我以我的命，换了三万百姓，所以我要回城主府去，等着那些妖人一点一点抽干我的精血。”
“与我一同的，还有八十七个儒门弟子，四十三个人四境，二十一个地三境，二十三个地二境，他们一共换了六万人。”
“庆城保住了九万人，是确定的九万人，他们不用担惊受怕地活着。”
陈最说罢，并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他那张面色青白发灰的脸上神采奕奕，就像一个死在沙场，死在冲锋路上的将军。
江书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听着这些事。
陈最微微一笑说道：“林小姐.....”他本想说，江书年是个好人，他心思简单，你别害他。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当众说这些，有些不太合适，便住嘴了。
陈最只是转过头说道：“书年兄弟，你保重，我要回去了，那些妖人若是知道我不在城主府，会杀了鹤立的。”
“他只是个要强的孩子。”
“对了，书年兄弟，求你帮我照顾好小狐狸，如果你以后要离开此地，那就交给白先生吧。”
“书年，江湖险恶，自己当心。”
“我...很高兴认识你。”
陈最说得那么决绝，让江书年想起了自己九月初九那天，要用身家性命去买那一块酱肉。
那时的自己也是如此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