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气得就像家里祖坟被人刨了似的,他吐沫横飞,骂得声嘶力竭。忽然,他皱了皱眉,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看起来像是岔了气一般。
“你这狗崽子,气得老子肝疼,老子可是个读书人啊,都叫你逼成了现在这个泼妇样子!”
老儒生弯着腰,指着江书年的鼻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骂道:“咱...咱以为啊,你这回,终于是不整那些扯淡的闲事了,终于是要好好干点正事了!”
“我来的路上吧,我还满心欢喜,我他娘的还准备夸夸你!”
“老子银针都准备好了,你又给我整活儿?!”
“我就是贱的我!我还夸你?!”
“夸他娘你爹的脚后跟!”
那老儒生越骂声音越大,他气得胡子都歪了,脸颊一直在抽动。
随后,只见他拿出了一把碎银子疯狂地往江书年的身上砸。
“他娘的,因为半斤酱肉?!几件棉衣?!你就不活了?”
“不就是银子么!老子给你!”
那银子看似虚幻,却真真切切地砸在了江书年身上。
江书年急忙躲闪,他拎起斩马刀,一刀便劈了过去。
大白天撞见鬼了,那鬼一见面就面目狰狞地与他吹胡子瞪眼,还骂骂咧咧地往他身上扔银子,他简直太害怕了。
至于老儒生说的那些东西,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那一刀劈下,只在空中划过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那老儒生却明显一愣,随后晴天白日之中,竟有阵阵雷声传来。
老儒生一惊,从他那神情看来,是真有点怕了,江书年疑惑,自己这柄斩马刀竟有如此威力么?
老儒生双手在空中不断结印,频繁地往头顶上托举。
“错了,错了,错了,真错了,口不择言了,口不择言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时激动啊,真的是一时激动,嘴上没把门的了。”
说着话,老儒生还狠狠地抽了自己三个耳光。
随后,雷声竟然消失了,老儒生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着实吓得不轻。
江书年趁那老者还未从惊恐中醒过神来,便拎着斩马刀夺门而出,一溜小跑,直接冲到了三元镇的小学堂。
学堂的土坯房年久失修,已经危在旦夕,自上一个教书先生被镇里几个粗野农妇气走之后,这里有很长一段时日都没人来过了。
毕竟在大兴国的地界,信的是顶武,练的是拳头,读书认字什么的,并不是太重视。
学堂小院里有一尊圣人相,虽说被鸟屎腐蚀得不像样子.....
可终归是个圣人相,总也得有点浩然正气在不是?
江书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捡了一把扫帚。
圣人那张脸,被那些小畜生拉得也有点太花了,江书年看不过去,就稍微清理了一下。
“你这狗崽.....”老儒生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住嘴了。
江书年正在清理圣人脸上那被冻得很结实的鸟屎,他一听那老儒生不敢骂了,便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真是罪过啊!罪过!”老儒生面对圣人相行了大礼。
江书年只觉一股气将自己推到了一边,再看那圣人相之时,鸟屎污垢便全都不见了,整座石像栩栩如生,像是出自某个皇室御用的石匠之手。
“江书年,跟我出来!”老儒生沉声道。
“不。”江书年将那斩马刀扔在一边,往圣人身上一靠,甚至还拉住了圣人的手。
“你小子.....”
“算了!老子就在这圣人面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江书年一听,还要与我理论?
理论什么?
似乎这圣人相只能起到让这老头不敢骂娘而已.....
江书年便又拾起了那柄斩马刀。
“江书年,咱能不能.....不对。”
“就是以后吧,不能再像原来.....也不行。”
“你知道,这大寒地上成仙.....这话咋说呢。”
老儒生的话总说一半,然后他便开始苦苦思索,像是有很多事情不能被江书年知道一般。
江书年此刻意识到,这老儒生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他并不是为杀自己而来。
没过多久,就见老儒生眼前一亮,他的身形竟然又高了几分。
老儒生居高临下,趾高气昂地指着江书年的鼻子骂道:“江书年,你也是一介书生,圣贤道理读得也不少。”
“今日当着圣人的面!我就问问你,你怎么净做些荒唐事?!伤天害理!丧尽天良!”
江书年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悦,刚才就挨了你一顿臭骂,本没想计较,毕竟也没太听明白你骂的是什么,可现在当着圣人的面,你这老先生怎么说这么重的话?
我也是个读书人,如今一身清白,谁也不拖欠了,凭何骂我!
“你这人,闯进人家,劈头盖脸全是贬损之话!”
“看你这样子,也像个读书的人,怎么净跟那村口赖汉说的脏话一样?”
“怎么我就丧尽天良了?”
老儒生笑了笑,像是早就料到了江书年的反应一般。
只见他大手一挥,像是变戏法一般,一幅长轴画卷凭空出现,仙气飘洒,缓缓展开。
很快,无数尖叫、求饶、哭泣之声便自那画卷中传来,江书年疑惑不解,等那画卷完全展开,老者便严肃地说道:“我说你丧尽天良,你还不服气,你自己看看便知!”
画卷里情形有些许模糊,大概能看清的是一个昏暗的夜晚,夜色如墨,星辰隐去,无数雪花落下,似是能将这世间全部掩盖。
这其中有一些火把,亮光微弱。
时间不长,一些长相怪异的妖人出现在画卷中,他们身高体壮,浑身毛发浓密粗硬,有的甚至还未完全化成人形。
四蹄三头,五耳六眼,面目狰狞可怖,獠牙上还挂着未吃净的血肉。
它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相互嘶吼着,向前跑去,很快,领头的那个妖人便闯进一条小街。
它应是山虎成精,如今已经初具人形,两手两脚,满身毛发斑斓,虎头硕大。它蛮横无比,一脚踹开那扇红漆木门,冲进人家屋里,就要把人往外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