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枫离开永寿宫后直接回了养心殿,他刚推开门,就看见殿中的衣架上顶着一团不灰不白的东西。那“东西”见他走进来,马上扑了上去落在了他的脚边。
顾南枫哭笑不得地看着脚下的“东西”自言自语:“子辰那小子也真是......怎么让这麻烦东西自己飞过来,也不怕它被人射杀了。等会得让陆羽带下去照料一番。”
他正想着喊陆羽过来,身后就传来了陆羽的声音:“属下参见皇上。”
顾南枫愣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皇后近日如何?”
“回皇上,皇后近日似是没胃口,不怎么吃东西,只将自己闷在屋中。”
顾南枫沉默了一会道:“吩咐下去,皇宫戒严。还有,给朕取一副护臂来。”
陆羽依言照办,转身离开了养心殿,同时在心底叹了口气:“皇帝明知皇后每年的三月月末都会出宫祭拜亡父,而今年三月中旬就让皇宫戒严,这不是铁了心不让皇后出宫吗?”
待陆羽去拿护臂时,顾南枫让那只风尘仆仆的海东青飞上了衣架,从它脚边的信桶中取出了那指甲盖般大小的纸条,将它展开放在桌案上。
这时,陆羽手中拿着一副崭新的护臂走了进来,顾南枫随手拿了个茶盏压在了纸条上转身接过护臂试了试:“把墨白带下去洗干净,喂饱了再送过来。”
立在衣架上的海东青闻言歪了歪脑袋,打量着陆羽,忽而扑棱了两下翅膀,围着陆羽转了几圈后就停在了他脚边,顾南枫见状,笑了笑:“子辰养的玩意儿还挺聪明,你带它下去吧。”陆羽向颔首并他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顾南枫敛了笑意坐到桌前,将压在纸条上的茶盏移开,盯着纸条上的名字看了许久:丞相沈林海,户部尚书苏怀信,吏部尚书周广洪,太尉徐清石......
顾南枫看着这些名字,眉头越皱越深,他叹了口气将纸条带进了御书房,提笔将那已死之人的名字划去,并将它锁进一个小匣子中藏在众多古籍的后面。然后他便在御书房内批阅一些重要的奏折,当他从屋中走出来时,月上中天。
顾南枫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满月,踩着满院的月华慢慢踱回养心殿。
三月的夜晚还是透着凉意,裹挟着一缕凄清向顾南枫袭来,勾起了他无尽愁绪:帝王之位难坐稳,朝堂局势难看清,心上之人难求得……生在帝王家,得到的多,但失去的更多。
凤栖宫,苏晚意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在外面守夜的秋叶,她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走到苏晚意的床榻边掀开半扇床帘,俯下身问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晚意将头埋进被褥之中,声音哽咽。
秋叶在心底叹了口气半晌开口道:“娘娘可是思念故亲了?”她自小就跟在苏晚意身边伺候,苏晚意心里想什么她大抵能猜到,况且自从尚书大人离世后,苏晚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寝食难安,如今已是第五年了。
秋叶并不善于用语言去安慰自家主子,只静静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拍了拍她那清瘦的脊背。
苏晚意心底的忧伤在此刻全都溢了出来,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锦被之中,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枕巾上,低声的抽泣和呜咽声从厚重的被褥中传出来......
次日,皇宫戒严的消息迅速在宫中传开,不由得弄的人心惶惶。
清晨,秋叶去浣洗房取苏晚意的衣裳时,偶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顿时慌乱了起来,急忙往凤栖宫跑去......
当她走到宫门口,见到苏晚意病怏怏地坐在桌前,面对满桌吃食发呆时,忽然就想把这个消息瞒下来。她将衣服放好后,在迈过门槛的那一刻犹豫了,脑海中乍然闪过一个念头:虽说不知皇宫为何戒严,但若是娘娘在出宫祭拜的那日因为皇宫戒严而出不了宫,该会多难受?不若说了,好让他心中也有个准备。
秋叶正想着,苏晚意忽然喊了她一声,她心虚的应了一声。却听苏晚意开口问她:“秋叶,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呃......没......没事。”
苏晚意闻言,从桌旁站起径直往内室走去:“既是这般,那你便退下吧。”
霎时,秋叶就慌了:“娘娘......皇宫......呃......皇宫戒严了。”秋叶吞吞吐吐道,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她说完这句话后连抬头看苏晚意脸色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让宫娥把桌子收拾了,没我吩咐不要进来扰我。”苏晚意语气冷静的吓人。
秋叶不放心的跟了进去,只见苏晚意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手边的木梳,半晌又放了回去。秋叶见状从内室退了出去,着手去收拾外室桌上的残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