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刚被立为皇后还没有三个月,还没有彻底的体会到那种高高在上的喜悦,她就被兜头浇了一瓢冷水——父亲出事了。
那日,家中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开满了桃花,风儿一吹,花瓣洋洋洒洒的飘满了院子,美丽极了。她一身红衣从门外奔进来,比那院里的桃花还要动人。
厅堂里,苏怀信看到朝他奔来的女儿,眼中的光芒如死灰复燃,俩行清泪从他满面皱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晚意啊,当初爹爹为了让自己的仕途走的更顺畅一些,狠心将你送入宫中……你……你可还……恨着爹爹?”苏怀信将苏晚意搂在怀里:“将你送入宫中后,我的仕途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顺畅。沈丞相恰巧又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开始拉拢我,并以高官厚禄来引诱我……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私欲,帮助丞相去贪那赈灾的银子、克扣军粮……今日这一切也算是我咎由自取,皇上他能让我自尽已是格外开恩了……”
“晚意啊,你不要怨他,他对你可以说是一片真情,但有时候情分和公义不可兼得,他既然愿做明君,便总有为难的时候……晚意最懂事了,不要让他为难,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一步退路……记住伴君如伴虎,以后你在这深宫里便算失了后盾,尽量不要让他厌烦你,做事千万小心谨慎……”终是苏怀信说不下去了,他轻柔的抚着苏晚意的脑袋,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渗入她的头发里……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父亲。
“皇上,家父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请皇上饶家父一命……”苏晚意跪在地上,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她扯着顾南枫的袖子,哀求他道。
顾南枫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晚意,既心疼又生气,终是狠下心来:“你父亲身为户部尚书,却敢私吞大量钱财,况且那些钱才是用来干什么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饶了你父亲,就会有第二个人犯同样的错,你让朕怎么办?你父亲已然罪无可恕了,何况朕已私自允了他的一个要求,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了。”他从她手中抽出衣袖,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是她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他。
御书房内,顾南枫正在批奏折,刚批到一半,他叹了口气将他的心腹暗卫叫了过来:“陆羽,你安排个信得过的人去皇后那守着吧。每月初一十五的申时你到这来汇报一下皇后的近况。”
陆羽听后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照办。
陆羽离开后,顾南枫便接着批阅奏折。他看到一份边关的折子,急忙打开看了:“今已击退北国军队,欲与之签订三年合约,以养兵蓄锐。预计四月班师回朝。一切安好,请代臣向太后问安。宋子辰书”
顾南枫看着那份奏折,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边疆,宋子辰身披铠甲,手握长矛。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大好河山,那是祖祖辈辈守护着的地方,也是他的家乡。
他那浅褐色的眸子倒映出故土的风貌……
“将军,北国使者来了。”陆辉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道。
“嗯。咱们下去吧!可别怠慢了那位使者。我真是等不及去签这个和约了!终于可以让期待中的京城生活变成现实了!”宋子辰将手中的长矛丢给陆辉,下了城墙,向营帐那儿走去……
宋子辰进了帐中只见长桌右边坐着一位身着兽皮制成的衣服的男人,他的皮肤黝黑,面容似刀削过的一般硬朗。他的脸上还留有几道疤,身材比宋子辰要魁梧一些。
那人见了宋子辰走了进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必您就是宋子辰宋江军吧?在下洛何,久仰将军大名!”
宋子辰将洛何打量了一番后便走向主位:“北国重武轻文?怎么让一介武夫来和谈呢?”
洛何愣了一会儿:“并非如此,本国以打猎为生,故而都会一点武功。”
宋子辰文言落座:“哦?这着实让我有些惊讶。不过本将军今个儿心情好,也就不多问了。”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名单,笑了笑:“这东西的真假,本将军现在也不好断言,不过……看在贵国真诚求和的份上,我呢……也就不‘狮子大开口’了。”
宋子辰又看向洛何身后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和一些罕见之物淡淡说道:“本打算让你们进贡三年的,但算了吧,你们只需进贡一年便可。”
“这……”洛何为难道。
“哦?洛大人这是有什么想法?”宋子辰阴冷的看着他。
洛何见状,咽了口口水道:“没……没有。”
宋子辰闻言笑了一声:“既然没有,那便把合约签了吧!三年之内,边疆无战事,北国军队倘若敢踏入我黎国半步,本将军定会踏平你们北国!”
他将笔递给洛何,用嗜血般的眼神看向他。洛何只好签了那合约。
“洛大人果真是豪爽之人,你是打算与我小酌几杯还是?”宋子辰话里有话,饶是洛何想留也不敢留,于是一场和谈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解决完了。
洛何走后,宋子辰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后站了起来,对陆辉道:“收拾一下,准备班师回朝。你领着将士们回去,我先走一步。放心,之后定能回来同你们一起进京。”
“还有,”他拍了拍陆辉的肩膀:“这几个月将士们辛苦了,走之前先犒劳他们一顿……把这些珠宝分给将士们,留下那些罕见之物便可。”说着,他指了指那数十个箱子,笑道:“可别把自己的那一份给分没了啊!”
陆辉闻言,对宋子辰白了个白眼:“嘁……我看上去有那么在意钱财吗?”
“是是是……你当然不在意了,所以……这些全分给将士吧!”宋子辰戏谑道:“好了,不跟你扯了,去把我的墨白带过来。”
陆辉愣了一下,转而喜笑颜开,拿胳膊撞了宋子辰一下:“没想到将军这般惦记着皇上啊!”
宋子辰闻言,作势要踢他,不料陆辉捏着嗓子喊道:“主子饶小的一命啊,小的这就去……哈哈哈!”
宋子辰被他逗得有些恼火,但是仍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待陆辉走后,宋子辰走出帐营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不远处的营帐中猛然冲出一只海东青,雪白的羽翼上缀着点点黑斑。
宋子辰正想接住它,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戴护臂,这时,陆辉恰好将东西拿过来,他看见那只落在地上的海东青乐得合不拢嘴:“跟在将军身后,就连乐趣都多了起来。我回去定要和兄长说道说道!”
宋子辰尴尬极了,他瞪了陆辉一眼后又向他的手上的护臂看去:“把你护臂摘下来借我使使。”陆辉依言照做,然后将怀中的那份名单交给宋子辰便转身离开了。
宋子辰将那张纸折成指甲盖般大小,并戴上护臂,朝地上踱步的海东青看了一眼,轻轻吹了声口哨,那海东青扑腾了几下翅膀就飞上了宋子辰的手臂。他将折好的纸条塞到它脚边挂着的小竹筒中:“去京城找皇帝,然后等我回京再接你回家。”他摸了摸它的羽毛,振臂一挥,那只海东青宛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云霄,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