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照在篮球场上拍，3班到操场上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班级拍完了。

不过拍完的班级没走，都去了足球场，等待拍最后的大合照。

很快就轮到3班了。

按照宋毅的想法，是要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可惜实力不允许，丛琳、苏筱薇、蒋凡，甚至还有周仁几人，合力把他拖到了第二排。

在全班大部分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宋毅左丛琳、右筱薇，蒋凡在前排……

这年头拍照的时候，只流行喊“茄子”，像“田七、还钱、前妻”等等的，还没流行起来。

伴随着摄影师咔咔的快门声，以及全班同学整齐三声“茄子”，班级毕业照就拍完了。

蒋凡意犹未尽地咂嘴，回头道：

“哥，没拍够啊。”

宋毅边走边说道：

“一会儿还有大合照，要是还不过瘾，过两天哥陪你去照相馆拍个够。”

蒋凡摇摇头，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拍的？

等待大合照的时候，丛琳拿着笔记本，挨个同学询问：

“7月16日的露营活动，参不参加？早上7点学校门口集合，别迟到，记得带10元钱报名费。”

轮到苏筱薇的时候，丛琳犹豫了两秒，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

苏筱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遗憾：

“我很想参加，但是抱歉，我今天下午的飞机票……”

苏筱薇说得比较含糊，不过丛琳和宋毅都是秒懂。

丛琳落落大方地说道：

“你不用道歉的，虽然我们很想你能参加，但我们也非常理解、支持你。”

宋毅的心里空荡荡的，苏筱薇不去，露营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他都不想去了。

不过更加过分的是，丛琳居然略过了询问，直接吩咐道：

“宋毅，16日早7点，别迟到，另外多带点钱，万一哪个同学忘记带钱了，你帮忙垫上。”

宋毅明白这是丛琳给他表现的机会，想让他在同学们面前再露下脸。

尽管觉得没必要，但宋毅也不会拒绝丛琳的好意，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很愿意效劳的表情，笑着说道：

“放心吧，我多带点钱，谁忘了带钱，我肯定给垫上。”

本来对话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蒋凡这个憨货却硬凑了上来。

只听他大呼小叫地嚷道：

“班长，出钱的事儿找我啊，别只找宋毅，也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啊，全班的报名费我都给出了，一共500元是吧？一会儿出校门我就取给你。”

宋毅默默叹了口气，这小子真该好好历练了，说话做事不分场合地点，更让他无语的是，居然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这种时候，是你能插嘴的吗？

这不纯等着挨削吗？

果然，丛琳表情瞬间冰冷，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冰渣：

“你要是真这么有钱，就去慈善总会捐5000元给贫困儿童，另外让蒋叔叔也在山区捐几所学校？”

蒋凡立马如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儿了。

他脸上挂着卑微的笑容，嘴里说着讨好的言语：

“对不起，我错了，明天、明天让我爸……”

蒋凡还在那里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宋毅却看不下去了，叹气道：

“班长，仗势欺人是不对的，越有权越谦和，越有钱越低调。”

丛琳突然间就醒悟了，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目光中含着谢意。

宋毅看向蒋凡，冷声道：

“后半句话也送给你，你的那些臭毛病赶紧改，别给你爸找麻烦！”

蒋凡如卸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

“谢谢哥，我记得了，肯定改，放心吧。”

等丛琳统计好参加露营人数的时候，也到了大合照的时间。

幸亏足球场边的看台足够长足够宽，否则还真摆不下这么多同学。

看台的最前面摆着一排椅子。

这些椅子可不是随便坐的，是给校领导、任课老师还有班干部们坐的。

然后才是按照大小个往上排。

这次，宋毅如愿以偿地站到了最后一排，可惜不是角落里，旁边是2班的同学们。

拍大合照，就轮不到摄影师带头喊茄子了。

这光荣的使命，落到了同样光明的副校长身上。

一向特立独行的副校长，这次也不例外，在众人面前耍了次酷。

副校长没让学生们喊茄子了，而是让学生配合他，喊了一首诗。

副校长：“床前明月～”

同学们：“光！”

摄影师：咔嚓～

副校长：“疑是地上～”

同学们：“霜！”

摄影师：咔嚓～

……

副校长：“低头思故～”

同学们：“乡！”

摄影师：咔嚓～

副校长带头鼓掌，嘴里大声喝道：“好！”

迫于副校长的官威，绝大多数老师都跟着鼓掌。

在老师们的带动下，绝大多数学生也跟着鼓掌。

场面顿时就热烈起来。

只有老校长、郭丽华、宋毅等人，在鼓掌的同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伴随着摄影师最后的抓拍声，众人的高中生涯彻底画上了句号。

其中一些学生的句号是圆满的，但大多数学生的句号，是残缺的。

宋毅的句号就是残缺的，但他反而觉得，残缺的才是最美的。

大合照结束，校领导率先起身，接着是任课老师们，郭丽华回头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们，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每一滴都是万分不舍。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同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大喊。

“老师！”

这声音郭丽华很熟悉，是宋毅的。

但这声大喊，不仅叫住了郭丽华，也叫住了所有准备离开的老师。

在众多老师和校领导疑惑的目光下，宋毅站在高处，深深地鞠躬，喊出了那句发自肺腑的声音：

“老师，您辛苦了！”

同学们全都愣住了，不过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最前排的班干部们，他们纷纷鞠躬，脆生生地喊道：

“老师，您辛苦了！”

这一次，大多数同学都反应过来了，也深深地鞠躬，大声嘶吼：

“老师，您辛苦了！”

第一个喊声是单薄的，第二个喊声是富有感情的，第三个喊声……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声音在操场上不断回荡，经久不息，引得高一高二的学生们，课都不上了，全都趴在窗户边，挤着身子，好奇地望向操场。

这个场面是震撼的，黑压压几百名学生同时鞠躬，这是老校长执教几十年都未见过的。

许多感性的女老师，纷纷流下了泪水，就连平时吊儿郎当的体育老师，都红了眼眶。

因为是宋毅第一个喊的，所以郭丽华来到了最前排。

在她的带领下，老师们微微欠身，露出平生最和善的笑容，同样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喊道：

“谢谢同学们！”

这天上午，所有的高三学生和任课老师，都是又哭又笑的，他们在操场上肆意地宣泄内心的情感，努力地牢记每一副面孔。

这一幕，被摄影师捕捉到了镜头里，成为了第三中学永恒的经典。

同样因为这一喊，宋毅成为了整个高三年级的名人。

上百名同学，不分男女，手里高举着同学录，对宋毅围追堵截。

他们不为别的，就像让宋毅留下姓名住址和电话，甚至连毕业赠言都可以不写。

宋毅被吓坏了，他何时见过如此阵仗的大场面？

前世国内一线明星的应援团都不见得如此疯狂。

他象征性地写了两本，但很快就写不下去了，很多同学录都直接怼进她的嘴里了，也不知道这些同学到底想要干啥，是想当口腔医生吗？

最后，在姚壮、周仁几人的掩护下，在蒋凡冒死顶替下，宋毅从二楼厕所的窗户跳了出去，也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相比之下，蒋凡的结局就悲催多了，宋毅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追打了三条街。

如果最后不是他急中生智跑进了派出所里，可能结局还要更加悲催许多。

等周围的学生都散尽了，宋毅才走进派出所把蒋凡接了出来。

蒋凡尽管浑身酸痛，但仍然嘚瑟地问道：

“哥，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

宋毅面露娇羞，夹着嗓子说道：

“小男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何如？”

蒋凡被恶心得快要吐了，连忙拒绝道：

“呕～，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宋毅面无表情，语调正常地说道：

“既然不愿意，那我只能来世给你买牛买马了。”

蒋凡愣了下，憨憨问道：

“哥，不应该是来世当牛做马吗？你咋给改成买牛买马了？”

“当牛做马？”

宋毅瞪了蒋凡一眼，“你也配？”

蒋凡还是那副憨憨的笑容，但眼神中却藏着几丝失落。

宋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愣了下，难道这个玩笑开得不合时宜？

此时的人们在思想上还不能接受？

不管如何，宋毅是十分在意和蒋凡的情义的。

他试探着问道：

“兄弟，是我这个玩笑，有些过分了吗？”

蒋凡收敛了笑容，只是摇头，不说话。

宋毅叹了口气，虽然蒋凡没说，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兄弟，如果我让你觉得被冒犯了，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蒋凡又憨憨地笑了，“哥，没事儿的，你不用道歉的。”

宋毅语气真诚地解释道：

“我非常重视咱俩的情义，重视程度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所以我不允许咱俩之间有任何的嫌隙存在，只要是我错了，我肯定会道歉的。”

蒋凡解释道：

“哥，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怎样对我，在我这里，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从未改变。”

宋毅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蒋凡的付出，竟是他的十倍不止！

“为什么？”宋毅傻傻的问道。

“因为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在这一刻，蒋凡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