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雕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把他给卖了。
不过他倒没生气,反而觉得儿子敢反抗他是件好事儿,至少证明儿子胆儿肥了。
地痞流氓的思维就是这样的,即便成了宁海市殡葬行业大佬,也改不了本性。
况且他也真没把宋毅一家人放在眼里。
他,贾文雕,一年纯收入几百万,手下兄弟上百号,妥妥的牛逼大佬。
收拾几个老百姓,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之前让许学昌出马,纯粹是想要历练儿子。
此刻的贾文雕,像极了古惑仔里的反派大佬,可惜是即将领盒饭的那种。
宋毅不认识贾文雕,只知道他是许学昌的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宋毅单枪匹马地来到混混头子对面,跟贾文雕搞起了对视。
宋建国担心儿子,把哥几个都叫上,站在宋毅身后一字排开,双手掐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露出腰间锋利的剖鱼刀。
这一幕看得贾文雕想笑。
到底只是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亮刀子?
如果他现在报警,人证物证都在,警察到场就能把人抓走。
而且这些汉子显然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就拿他贾文雕来说,干殡葬的,手底下有墓地,弄死个人就地就能给埋了。
警察还没法查,总不能挨个墓地刨吧。
“你就是他们的老大?”宋毅问了句废话。
贾文雕嗤了一声,这种白痴问题,他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
宋毅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或者说,怎样你才能离开。”他直入主题地问道。
刚当老大那几年,贾文雕还有跟人打哑谜的兴致,但当老大久了,遇到的沙雕多了,他就更喜欢直来直去。
“有个算命的道士,说我与这家烧烤店有缘,要我买下来。”
贾文雕的话,宋毅是一个字都不信。
只有和尚才讲缘,道士讲的都是顺其自然。
不过他也明白了,今天的事儿,棘手了。
这时,赵钱家婆娘给宋毅递了张小纸条。
宋毅在疑惑中打开,发现上面只有三个字——拖时间。
这娟秀的字体宋毅很熟悉,是丛琳的字。
宋毅瞬间就洞察了丛琳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让他非常的意外,不过出于对她的信任,宋毅选择了相信。
于是他便耍起了嘴皮子,与贾文雕展开极限拉扯。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都已经身心俱疲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宋毅突然开口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贾文雕就是我!”贾文雕自报家门道。
宋毅眼神突然锋利如刀。
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贾文雕。
宁海市殡葬行业的大佬。
光头马俊背后的老板。
闹得他家鸡犬不宁的幕后真凶。
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这一刻,宋毅恨不得拿出剖鱼刀,给他来个三刀六洞。
内心如此想杀了他,宋毅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表情。
“你、你就是贾文雕?久仰久仰!”宋毅一副想要上去握手,却又怕唐突的表情。
如果是许学昌这种没有社会阅历的雏儿,很可能就信了。
但贾文雕是谁?
他是……谁?
好吧,反正他没被表象所蒙蔽。
不过他也彻底没了继续拉扯的兴致。
“每桌上十个羊肉串,账记我头上,然后你就下去吧,有需要我会喊你的。”
宋毅不为所动,他怎么可能离开?
在领导没来之前,他必须要死盯在这里,如果能把贾文雕惹急眼,那就最好不过了。
“十个羊肉串哪行?怎么能要您的钱呢?赵叔,听我的,每桌上一个羊肉串,再上一碗凉白开,我请客!”
赵钱不明白宋毅想要做什么,但这种时候,照着做就对了,其他的不是他们这些糙汉子该操心的。
贾文雕大手一挥,命令道:
“许学昌,去把账付了,哪能让店家请客,记得凑整多付点钱。”
老狐狸和小狐狸各有各的算计,也各有各的城府,暂时来看谁都没赢,但说到底,还是重生回来的宋毅略微技高一筹。
时间如梭,转眼已经快七点了。
混混们不哭不闹的,肉串也不吃,白水也不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学癞蛤蟆。有道是:这不扰人,却膈应人!
但也正因为混混们不哭不闹的,烧烤店四周围了很多老百姓。
九州,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老百姓。
吃完晚饭,出来遛弯儿的同时看看热闹,看到的、听到的,都能当作明天的谈资,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当丛志远带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诧异的一幕。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家烧烤店生意特别红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那么多人。
可离得近了才发现,外面围的老百姓,居然都是来看热闹的。
丛志远甚至都不需要主动询问,就有特别热心的老百姓,把事情的始末,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当然,老百姓们是向着老百姓的,因此在他们口中,混混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恶棍。
这可把丛志远给气坏了,因为老百姓描述的情况,比女儿告诉他的,至少严重三倍还要多。
看了眼一直保持开机状态的摄像机,丛志远给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跟着丛志远有些年头了,两人配合默契,似乎不用言语,秘书就能大概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就比如现在,他来到人群外,开始调集官方力量。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丛志远特意穿上了外套,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知识分子。
他挤开人群来到内里,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女儿的身影。
当他发现女儿站在烧烤店门内,位置很安全后,顿时松了口气。
他默默观察,发现实际情况虽不如老百姓说的那么离谱,但也是比较严重了。
不过他没有贸然上前,他在寻找混混头目,也在等官方力量的到来。
宋毅虽然一直在与贾文雕扯皮,但是他时刻观察着周围。
突然,宋毅发现一位中年教师模样的人挤进了人群,随着他一起挤进来的,还有几个穿夹克的男人。
这些穿夹克的男人就站在那人身后,却隐隐呈拱卫之势。
宋毅越看中年教师越眼熟,越来越像他昨天晚上特意看过照片的人——丛志远。
他扭头回望,果然看到远处的丛琳正在努力地招手。
这更加印证了他内心的判断。
顺着宋毅的目光,贾文雕也看到了中年教师模样的男人,不过因为距离稍微有点远,再加上天色已暗,他并没有认出丛志远。
不得不说,宋毅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只听到“扑通”一声,他毫无预兆地就给贾文雕跪下了。
这可把贾文雕给吓蹦起来了。
这么多年来,跪贾文雕的人很多,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十个下跪的。
贾文雕面对下跪磕头,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那是在私底下,周围不是被害者就是他的小弟,都不会往外传。
可现在不一样,大庭广众之下,搞不好是要激起民愤的。
贾文雕二话不说就开始拉宋毅,想要把他给拉起来。
但宋毅是铁了心要跪,怎么可能轻易地被扶起来?
他还要考这个动作,给丛志远指明这伙人的头头呢。
果然,丛志远顺利地发现了贾文雕。
丛志远是认识贾文雕的,不仅知道他是宁海市著名的企业家,还怀疑他在暗地里,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苦于没有证据,否则九州官方力量早就把贾文雕绳之以法了。
不说别的,就今天这事儿,就够鞭策他一顿了。
不过丛志远没急着现身,一是情况并不危急,尚在可控范围内,二是官方力量尚未到位,没法把这些混混们一锅端。
宋毅不仅跪下了,还痛哭流涕,主打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贾文雕努力了几次,不但没把宋毅扶起来,自己反而累得够呛。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他还有应对之法。
只见他对许学昌招了招手。
“跪下。”待许学昌满脸期待地过来后,贾文雕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虽然莫名其妙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父亲的命令,许学昌犹豫地跪了下去。
贾文雕指着依旧在不断磕头的宋毅,说道:
“你跪到他对面去,从现在开始,只要他磕一个头,你就给他磕两个头,不许偷懒,磕头数只许比他多,不许比他少,听见没有?”
“?”
许学昌再一次懵逼了。
贾文雕不耐烦地喝道:“我让你和他,对着磕头,听明白没有?”
许学昌点点头,又摇摇头,父亲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合在一起他却不明白了。
贾文雕怒了:
“卧槽,你不用懂,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OK不OK啊?”
许学昌当然觉得不OK,即便贾文雕是他爸,但他的脸也不能丢到地上任由别人踩吧。
不过碍于贾文雕的威胁,许学昌最终还是怂了。
就这样,场面变得滑稽起来,两个学生开始比赛磕头了。你磕一个我磕两个,你磕两个我磕四个,你磕八个我变成磕头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