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凡觉得只要宋毅的成绩有进步就好，就算没考进班级前五名也没关系，他可以去求吕主任，顶天儿了就是“修”家电呗。

屁大点事儿，又不是没被打肿过。

想到这里，蒋凡下意识地按了下屁股……嘶～还没好利索。

……

月考之后的两天，老师们的主要任务是批卷子，而学生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自习课上看课外书、低声聊天或者睡觉。

如果遇上开明的老师，当堂自习课会变成自由活动课，这会是学生们最快乐时光的。

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快乐才是漫长的，在不快乐中寻找快乐，这就是生活的真谛。

家长会，就是大多数学生的不快乐。

周四下午，高三年级召开了本次月考的家长会。

由于这次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家长会，所以学校从上到下都非常的重视。

在某副校长离奇的建议及要求下，本次家长会高三学生也参加，就站在家长的旁边。

因此怪诞的一幕出现了。

家长们挤在孩子们的座位上，一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啥都没有的黑板。

而祖国的花朵们，则笔直地站在各自的家长旁边，非常的拘谨，仿佛被命运扼住咽喉的雏鸡。

学校的大喇叭里，正在播放某副校长的训话，内容拖拖拉拉的，又臭又长，可他却自我感觉良好，抑扬顿挫地有感情朗诵。

半个小时后，当学生们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副校长终于结束了训话，“咳咳，下面有请我们敬爱的老校长讲话。”

90年代末，高中的老校长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们德才兼备而又体恤学生，是少数愿意真正为学生着想的校领导。

老校长的讲话很简短，内容主要是给学生们提振信心，告诫家长们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校长讲话结束，副校长故意拿腔作调的声音又出现了：“咳咳，我再补充两句。”

又是半个小时没营养的车轱辘话，就连班主任郭丽华都要忍不住的时候，副校长终于结束了讲话。

大喇叭里传来几声杂音后，终于被关掉了。

“下面开家长会。”郭丽华扶了扶眼镜，“家长们应该都知道吧？咱们是文科班，这次的月考成绩……”

宋建国轻轻拽了拽儿子的袖子，低声问道：“啥是文科班？”

不仅仅是宋建国在问，大多数参加会议的爸爸们都在问。

宋毅有些感慨，看来无论时代如何改变，多数男人的某些本质始终不变。

他想要解释，可场合又不对，只能回应道：“你只要关注我的成绩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

宋建国连连点头，同时还不忘对坐在旁边的西服男报以歉意的笑容。

让宋毅奇怪的是，这次来给苏筱薇开家长会的竟然是苏家的司机徐峻。

宋毅把目光转向丛琳的座位，本想一睹区长爸爸的风采，没想到看见的居然是个年轻小伙。

他又把目光投向前方，发现蒋益民竟也没来，坐在蒋凡位置上的是位白发老人，估计是蒋凡的奶奶或者姥姥。

有一个说一个，这亲生父母都没来，太不重视这次家长会了吧？

“本次月考班级第一名是苏筱薇，成绩排在年级第二名。”

班主任郭丽华开始念月考成绩了，“本次月考班级第二名是丛琳，成绩排在年级第三名。”

宋毅隐隐有些期待，他有种预感，这次月考他能进班级前五名。

“本次月考班级第三名……班级第四名……班级第五名是周仁，成绩排在年级第二十名……”

没考进班级前五名？

宋毅眼神里的光彩消失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些许自信，瞬间崩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难道真是政治和历史太拉胯，拖了总成绩的后腿？

蒋凡和丛琳同时看向宋毅，眼神里的关切几乎满溢出来。

苏筱薇愣了，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可此时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他三人的表情变化，难道他们有什么小秘密？

这大概是苏筱薇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失落，心里空落落的，非常不踏实。

来不及她细想，班主任继续念成绩，“本次月考班级并列第五名是……”

郭丽华故意拉长了语调，慈祥地看向班级靠后的位置。

宋毅不经意间和班主任对上了视线，他貌似读懂了目光里的含义，他的心跳开始直线加速。

郭丽华鼓励地点头后，继续念道：“宋毅，成绩排在年级并列第二十名。”

“好啊！欧耶！”

蒋凡激动地跳了起来，那兴奋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他考了班级第五名一般。

就连一向以沉着冷静标榜自己的丛琳，也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来，还好她最后强行忍住了，否则班长大人的人设就要崩了。

这是真的？宋毅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话。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挨处分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了，真是应了那句古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发老人跟班主任低声沟通了两句，确定她没听错后，用力拍了蒋凡几巴掌。

“你说你激动个啥，奶奶还以为你考了班级第五名呢，该打。”

但蒋凡依旧兴奋，傻憨的他就是替好兄弟高兴。

宋建国同样用力拍了儿子好几巴掌，“班级第五名？爸不是在做梦吧？快告诉爸，你疼不疼？”

郭丽华是老教师，早就达到宠辱不惊的境界了，而且她还见多识广，傻憨家长和学生见多了。

在她看来宋建国父子和蒋凡，本质上都是好的，只是有些憨傻罢了。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的，“周仁家长和宋毅家长，两个孩子的成绩在班级里看是不错的，但放在三个文科班里就有些普通了，年级并列第二十名，这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来说，是不够用的……”

时间过得很快，这次家长会也没有延长时间的必要，早点结束好让家长们早点回家打孩子。

别人会不会挨揍宋毅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不会挨揍的。

自从被班主任郭丽华单独叫过去表扬后，宋建国的腰杆儿挺直了，腿脚儿利索了，就连精神头也亢奋了，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见到陌生人迎面走来，他会笑着点头致意，但凡见到稍微熟悉点的人，他就会拉着儿子上前介绍一番，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当然，宋建国压根儿就没打算藏。

也就是这个时候，宋毅才真切地体会到，原来父母真的特别容易满足，只要子女有出息，他们就会发自内心地快乐、幸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快乐才是漫长的。

这句很有哲理的话，更加适用于成年人。

当宋建国拎着烧鸡踏进家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散。

几个老兄弟唉声叹气地围坐在一起，林秀芳正拎着暖水瓶挨个杯子里添水。

宋建国略微犹豫后，拉着宋毅的手上前介绍一番，着重强调了学习成绩。

收获了兄弟们的恭喜和祝福后，宋建国指着几个老兄弟，介绍道：“儿子，从左往右依次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快问叔叔好。”

宋毅都蒙了，难道父亲的朋友，取名字都是按照百家姓来的吗？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叔叔……可还行。

开口问过好后，宋毅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在他眼里比较高大壮实的父亲，竟然是最“瘦小”的那个。

几位叔叔都不胖，但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存在。

就说距离宋毅最近的褚卫，那胳膊比他大腿还粗。

还有赵钱，他胳膊倒没那么粗，但肩宽极为吓人，整个人都像个倒三角一般。

如果不是现在还不流行健身，宋毅差点以为这些叔叔个个都是健身达人呢。

这个发现让宋毅非常感兴趣，他原本打算回房间复习功课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就赖在旁边，坐着听大人们聊天。

宋建国有点为难，因为有些事情并不适合现在就让儿子知道，可他刚才又比较正式地介绍了儿子，这时再撵儿子走，就不是那么合适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叮嘱宋毅不准说话，老老实实的听听就好。

“建国哥，咱们租的摊位今天到期了，市场那面明确告知不再租给我们了。”

“建国哥，中午那几条鱼船主打电话给我，说从明天开始，不能再卖给我们鱼了。”

“建国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要我说咱就干他们。”

“建国哥……”

几人说的全都是坏消息，其中还夹杂着挫灰扬沙的混话，宋建国头痛地制止道：“好了，都别说了，听我说。”

宋毅很意外，没想到傻憨的老爸居然是几人里的大哥，而且还是很叼的那种。

“从现在开始，鱼摊我们不会再租了，鱼我们也不会再买了。老赵，我们攒了多少钱了？”宋建国问道。

“建国哥，我们已经攒了10万了，等年底凑够13万，就能买那艘二手渔船了。”

“都听到没有？买渔船之前，都给我憋着，谁都不准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