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既然这两个小崽子不识抬举，就让我把他俩……”

光哥的小弟做了个断腿的手势。

正常情况下，抓到这种明目张胆抢生意的，光头不是安排断手，就是安排断脚，有时候甚至还有更恶劣的安排。

不过此时光哥却摇头拒绝，“他们是学生，身份太敏感了，最近上面抓得严，我们不要顶风上。”

“那再打一顿？”这是个不肯善罢甘休的小弟。

“再动手，我就报警了！”

宋毅的警告显然是苍白的，不过四周已经聚拢过来不少人了，交头接耳的对着光哥几人窃窃私语。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光哥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掏出诺基亚拨通电话，“传呼号******，让他马上带大部队来医大一院住院部楼后。”

五分钟后，两队保安顺拐子小跑过来，领头的与光哥简单交流几句后，带人来到宋毅两人面前。

“就是你们两个小东西在医院里捣乱？全都带走！”

蒋凡挣扎着想要解释几句，却再次被宋毅制止了。

蒋凡不懂，宋毅心里却是门清，这个场面再明显不过了，显然光哥和医院保安相互勾结，甚至医院领导层里可能也有光哥相熟的人。

因此宋毅甚至没有撂狠话，顺从地让保安给架走了。

这些保安倒也没有为难两人，把他们带回值班室批评警告一番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哥，我们报警抓那个光头！”

蒋凡捂着被打的地方，恨声说道。

“那个光头不怕我们报警的。”

挨了顿打，光哥这个称谓在两人口中变成了光头。

“他为什么不怕？”

宋毅叹气，“光头他们虽然狠辣，但下手极有分寸，一没打脸，二没断骨，因此就算报了警，估计做个笔录就放出来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恨！我要报仇！”

“我也恨！可光头人多，咱们就你我两个人，报仇需要好好谋划，急不得。”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这顿打白挨了？”

“先忍忍，等以后找到机会，我让他们全部坐牢，十年以上那种。”

“哥，可我等不及！”

“等不及也要等。”

“那我就告诉我爸，让我爸收拾光头。”

把这事儿告诉蒋益民？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就算蒋父可以收拾掉光头等人，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如果蒋凡把这件事跟他爸说了，最先挨揍的肯定是他们两个。

因为在1998年，家长们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根本接受不了自家孩子去殡仪馆兼职打工。

宋毅把道理说给蒋凡听，蒋凡立马就变蔫儿了。

他垂头丧气地刚走出医院大门，突然发现光头的人正围在安心寿衣店门口。

两人小心翼翼地摸过去，发现光头正带人在安心寿衣店里打、砸。

一通发泄后，光头再次指着店老板的鼻尖骂了几句，接着大摇大摆地带着小弟们离开。

等光头等人走远了，宋毅才和蒋凡进到店里。

店老板正唉声叹气地收拾，看到两人进来后，倒也信守承诺地给出了上午的分成，一人260元。

宋毅眼眸发亮，他发现了报仇的希望。

“老板，那个光头太嚣张了，我看你店里有监控，咱们报警抓他们吧。”

店老板叹气，摇头。

“别怕，监控是物证，我们兄弟两个做人证，保准儿能让光头进去蹲几年。”

店老板还是不说话，只是闷头收拾被砸坏的物品。

宋毅猜店老板可能是怕被报复，可是光头的势力能有那么大吗？

“老板，方便说一说那个光头吗？实不相瞒，我们跟他也有冲突。”

店老板看着两张稚嫩的脸庞，于心不忍两个孩子再吃亏，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店门关上，低声说道：

“马俊背后有人，惹不起的……”

直到这个时候，宋毅才知道光头叫马俊，对他有了直观的了解。

原来马俊也是马仔，他的靠山是宁海市唯一一家私人墓园的大老板：贾文雕。

这几年，马俊被举报很多次，但每次都平安无事，而举报人几天后都会被打进医院，无一例外。

接着马俊会带着钱去医院看望病号，一番威逼利诱后，伤员基本会选择和解。

宋毅和蒋凡面面相觑，两人这时才知道马俊背后的势力有点强大，就算是蒋益民出马都不一定好使。

告别寿衣店老板，两人的情绪都很低，报仇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甚至可能是遥遥无期。

不过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持，此恨绵绵无绝期！

撇开仇恨不谈，哥俩每人兜里都揣了1960元。

两天赚这么多，那是相当可以的了，唯一的缺憾就是医大一院以后是不能再来了。

不过还好，宁海市还有医大二院、医大三院以及其他的一些男女专科医院，宋毅不相信马俊的势力能够大到覆盖整个宁海市的医院。

顶多是跟其他寿衣店谈分成的时候麻烦点，但客源应该是不用愁的。

分别前，两人约定下周末去其他医院试试。

回到家里，宋毅背着母亲第一时间把钱藏好。

林秀芳女士的优点非常多，是个非常称职的母亲，但拥有前世记忆的他清楚地知道母亲的燃爆点在哪里，有些底线如果被触碰，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周一早上是按部就班的升旗仪式，这周轮到高一4班的学生担当升旗手和护旗手。

宋毅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升过旗、逃过课，打过架、罚过站，只要再谈一场烂漫的恋爱，那高中生活就算是完美了。

课间操的时候，宋毅和蒋凡再次躲进了男厕所，透过窗户看着操场上尽情舒展的身影。

“哥，领操员跳得真好看。”

“确实跳得不错，动作优美，今天的领操员是谁？”

“高二校花洛梓钰。”蒋凡回道。

“洛梓钰？高二5班的吧？”

宋毅认真回忆了下，记忆中洛梓钰的相貌很模糊，不过依稀记得她好像整个高中都在勤工俭学。

如今第三中学有两个校花，一个是高三3班的苏筱薇，另一个是高二5班的洛梓钰。

高一年级的女生们不知道是都没长开，还是都长歪了，没有人被评选为校花。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宋毅和蒋凡瞅准时机，混在高三4班返回教室的队伍里，慢悠悠地往回走。

当走到高三年级所在的五楼的时候，走廊里突然传出了女人的哭闹声和同学们的惊呼声。

蒋凡是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在宋毅刚开始关注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人群中，费力地向里面挤去。

没过多久，蒋凡费劲儿地挤出人群，惊慌地跑到宋毅面前。

“哥，完蛋了，出大事儿了！”

宋毅愣了下，最近没逃课也没打架，老老实实的，怎么就完蛋了？

蒋凡拉着他挤进人群，焦急地低声道：“这两个老阿姨，投诉咱俩售卖假货，要求退钱。”

“难道是周末推销寿衣店物品的事儿？”

“对，你看她们手上拿着咱俩在寿衣店推销的照片，甚至还有咱们在殡仪馆兼职打工的照片……”

宋毅的记忆力很好，他可以肯定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老阿姨，所以答案很明显了，这两人是马俊派过来闹事儿的。

没想到马俊倒是挺有心计的，居然私自拍摄了他俩兼职的照片。

就在走廊里越来越乱的时候，吕主任带着几名男老师赶来了。

吕主任脸拉得老长，轻易地驱散了在走廊里聚堆儿的学生，可两个老阿姨却不吃吕主任这套，我行我素地坐在地上哭闹撒泼。

“让那两个兔崽子出来，否则我就一直坐在地上！”

“对，赶紧出来退钱，否则我就坐在这绝食！”

老阿姨的话更让宋毅确认了，她俩是马俊派过来校闹的。

因为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要退钱，那也是寿衣店老板退钱，关他和蒋凡什么事儿？

她俩为什么偏偏要执着地找宋毅和蒋凡的麻烦呢？

吕主任有心让人把两个老阿姨架走，可她俩岁数确实太大，谁都不敢动手。

左右为难之时，宋毅主动走了过去。

两位老阿姨的老花眼对着手里的照片仔细确认了许久，才抬头道：“同学，你行行好，帮阿姨把宋毅和蒋凡叫过来。”

众人：“……”

宋毅：“大娘，我就是宋毅。”

“不，你不是，赶紧走，别在这儿捣乱。”

宋毅顿时有些无语。

这时，其中一个老阿姨的老花眼一亮，指着躲在吕主任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蒋凡，喊道：“蒋凡，我看见你了，赶紧过来退钱！”

蒋凡无语了，宋毅就在眼前她俩认不出来，他躲在人后竟然被认出来了……

在吕主任严厉的目光下，蒋凡硬着头皮来到老阿姨的面前，沉默着一言不发。

“宋毅呢？把他叫过来退钱！”

蒋凡被整蒙了，无奈地看向宋毅。

年纪大，撒泼，眼神儿还不好，宋毅打消了跟老阿姨们讲道理的念头，直接吩咐蒋凡现场报警。

蒋凡没有手机，IC公用电话机只有一楼有，而此时两位老阿姨正死死地拽着他的裤腿。

轻轻晃动没有挣脱后，蒋凡求助地看向宋毅。

宋毅径直来到吕主任身边，从他裤兜里掏出诺基亚手机，按了两个键后，开始跟警察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