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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仅存的希望(二)

不灭之火燃烧的中央盆地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烤火炉,百里高墙所在的盆地边缘能够感受到极度的炽热,但比那炽热的高温更加致命的是那弥漫整个地界的黑色浓烟。

先头队伍找到了一条还算完好的中层通道,士兵们进入通道行进了许久后才发现,这条通道是一条安全通道,本意是想要让后勤部队在天空受敌时能够通过这条通道运输物资往返于高墙各地,所以建造时并没有设置太多窗洞,致使通道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愈加窒息的环境让士兵们前进的步伐逐渐变慢,他们弯腰想要规避烟气的侵袭,但是那窒息的烟气能够从高墙侧壁的每一道缝隙中钻了进来,很快就填充了整条狭窄的中层通道。

士兵们的咳嗽声渐渐加剧,引得诺恩也跟着咳嗽了两声。

“咳...咳!艾玛,你还有多少法力,能不能释放一个风魔法将这烟气驱散?”诺恩咳嗽着说道。他没有想到火焰燃烧森林产生的窒息浓烟居然会蔓延到高处:即使是高墙的中层通道位置,也有百来米高。他们已经在阴暗的通道中行进了一夜,没有等来白日光明的照耀,却等来这股想要致人于死地的浓烟侵袭。

莹莹白光在艾玛的法杖上不时地闪烁着,照明出周围士兵们的轮廓,以及他们前进的方向。听到诺恩的话语,察觉到士兵们的难受后,风旋术咒语在艾玛的口中快速念出,一阵微风从法杖的水晶石中钻出,然后旋转加剧,扑向通道前后。一阵流动的风旋驱逐着通道内的浓烟,将它们驱赶出缝隙之外,法术之力将窒息的黑烟暂时驱散。

“我只能量力而行,诺恩。”艾玛说,“风旋术只能再维持一个小时,如果它停止了的话,那就说明我体内的法术之力已经耗尽。”

“一个小时,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西北门,即使全速前进都还要继续行走一天时间,如果再待在这密闭通道内的话,可能......”走在法师军团长身边的帝国第一军团副团长塔斯低声道,在诺恩团长的注视下,他没有说出那个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可能。

诺恩看了眼塔斯,然后看回艾玛,问:“法师军团呢?如果他们轮流释放风旋魔法,能持续多久?”

“法师军团因为在冲击波到来时释放了大量的法力用于保护士兵免受高墙崩毁的伤害,我能感应到他们体内的法术之力已经所剩无几。即使他们联力施展法术之力,也维持不了多久,只是徒劳用功。”艾玛说。

“看来,我们不能再在这通道内待下去了。我们需要去往上层,至少要找到一个空气流通的区域,让士兵们免受窒息的折磨。”

诺恩转头看向被微光照耀出来的士兵们,士兵们的眼神仍旧坚定,神情中透露着不甘。每个人都不想这样窝囊死去。他们在冲击波摧毁高墙上层后,在军团长的带领下很快重振旗鼓,在高墙中层找到了这条通道,能够直达西北门的位置。百里高墙外围群山环绕,只有那五处由三大国安排士兵驻守的大门才能避开那连绵不绝的山峦,更快地到达有人烟的地方。百里高墙这种构造能够有效抵御南方魔族的侵袭,但是在中央盆地被世界岛再次填埋,整个地界燃烧起不灭的火焰后,使得现在的撤离之路变得艰难无比,他们被限制在这宽约百米的高墙之中,周围堆积的碎砖更是让这条通道变得更加的狭窄,让士兵们步履维艰。

士兵们已经在通道内快步行进了一夜的时间了,被废墟填埋后每个人的身上都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他们现在都没有被魔族追上。看来那两道强劲的冲击波不仅仅只是对百里高墙的守军们造成了影响,还限制住了魔族大军攻墙的进程。

“诺恩,已经过了一夜时间了,魔族大军不会受制于崩垮的高墙阻挠,肯定仍在后方紧追。首先追击而来的,必是那群噬法飞龙。”对于诺恩重回上层的提议,艾玛感觉有着十分的危险性,当他们的部队重新暴露在天空的视线之中时,拥有着天空部队的魔族会很快就发现他们。艾玛看着诺恩的双眼,她紧张的神情在无声地询问着诺恩这位强大的战士,如果噬法飞龙从空中再次袭来,帝国的士兵们是否还有实力来进行反击。

诺恩面对着艾玛的凝视,他闭上了眼睛,思索片刻后睁开眼,眼神坚定。

“我知道,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再在这个密闭的通道中待下去,当你的法力耗尽的时候,那火焰燃烧森林生成的浓烟就会像无形的魔鬼一样归来,不出半个小时,受伤的士兵们就会接二连三地窒息而死!”诺恩沉声说,“艾玛,你觉得士兵们是想要这样白白死去,还是在与魔族的战斗中英勇赴死?”

听到诺恩的话语,艾玛不再反对。她体内的法术之力已经微乎其微,如诺恩所言,再在中层这条密闭通道内走下去,死亡只会更快一步到来。

“我们回到上层,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通知领头的士兵,在发现一处安全的还没毁坏的楼梯后向上层行进,我们要重回高墙之上!”

......

风旋魔法停止的刹那,令人窒息的浓烟瞬间涌入了高墙中层的密闭通道内。在不止的咳嗽声中,士兵们重新回到了崩毁的百里高墙之上。

百里高墙的上层已经被冲击波完全摧毁,断壁残垣之中,士兵们并不会觉得自己重回到了高墙顶层,他们只不过是在中层阶梯处走上了十几米的距离便再次见到了漆黑一片的天空。

他们现在位于百里高墙中层与上层的分割处,一块笔直向上的断壁屹立一侧,冲击波并没有完全摧毁百里高墙上层的所有墙壁,仍有一些断壁得以保存。

重获空气的士兵们大口呼吸着,他们没有放下警惕,前方的道路上有四散堆积的高墙残骸,地面亦有各种断口,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从高墙之上跌落。

士兵们感觉到百里高墙之上已经没有以前那样高耸了。在看见那块高达近百米的断壁笔直矗立在一侧时,他们心中讶然,重新登回高墙之上的他们在这一时刻才发觉,世界岛陨落时造成的冲击居然如此恐怖,几乎将高达百丈的高墙在一瞬间铲平了一半,就像是用一把大刀平直地割开一块蛋糕一样!

更加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们眼中的盆地景象。赤红的火光在中央盆地照耀,与高墙外侧另一边的黑暗相抵。他们望着空空如也的盆地中央,不再有那根照耀神圣之光的神柱,也不再有法力源流汇集的湖泊溪流。燃烧炽热的火焰不能驱散士兵们心中陡升的寒冷。真正地见到真相时,他们心中自我编纂的谎言不攻自破,神柱已然消亡,天神不再眷顾他们。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引来这样的劫难?

赤红的火焰曾一度代表着火焰之神的恩赐,在圣希帝国之中,他们十分崇尚着火焰之神。即使现存的法力源流来自被人们称为天神恩赐的神柱,帝国的子民们仍然有大半人心中崇敬着那股赤红的火焰,每天晚上在圣林宫顶点燃的不灭之火,终年驱散着人们心中的黑暗。在神柱降临前的艰苦岁月里,也正是这股不灭之火,让人们心中仍存有希望。

为什么不灭的火焰会吞噬这根人们赖以生存的神柱——这棵能够制造无穷法力源流的至高圣树?有人不由得阴暗心想,难道火焰之神也背叛他们了吗!如同那群以法力源流为食的噬法飞龙?

高墙上的人们抬头仰望,天空上也不再见到那轮高挂天上的明月。

漆黑的浓烟在风的吹动中向上弥漫,覆盖了天空,让黑夜凝固,直至永恒。

忏明神剑微微颤抖着,这把以神圣之力附魔的圣剑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主人的悲痛之意,亮起了微弱的金色光芒,像是有了神智,与主人共情,为神柱的消亡而默默哀悼。

“我们...仍有希望。”看着空空如也的天空,诺恩低声道,他望着神柱已然被焚毁的偌大枝干,在世界岛坠落之前,保护天空岛屿的禁制屏障崩毁的瞬间,他便想到了至尊法师道格尔的存在。只有天穹号才能突破那道禁制屏障,圣希帝国的法师们一定登陆了世界岛,他们会从最后的法力根源上,获得至纯的法力源流。

天穹号上搭载的驭法者们,是人族仅存的希望!

艾玛在重新踏上高墙塌落的最高处时,便驻足不前,呆呆地望着盆地中的赤色火海。

“艾玛,该走了,如果停滞不前,只会让魔族大军更快地追上我们。”诺恩伸出手搭在艾玛肩膀上,感受到了她不停颤抖的身体。

诺恩想要安慰她的,但是在神柱在自己眼中真正的消亡时,每个人的心中都会被痛苦所笼罩,连自己那不安的心绪都无法完全安抚,怎么能够安慰别人呢?

身为法师军团长的艾玛,具备有至尊法师的潜力,也是一名强大的大法师,比其他人要更加能够敏锐感应到神柱消亡后飘散在空气之中的法术之力。她仿佛看见了那棵被不灭之火焚烧着的圣树化成了无形的魔力气流,飘荡在自己的身边,还没有完全散尽。它们在自己的身边哭泣着,向自己哭诉着不灭之火燃焚全身时带给它的剧烈痛苦,比世间任何一样痛楚还要更甚,痛苦甚至超越了死亡。当飘散在空气中残存的魔力融入艾玛体内,这棵焚亡的圣树那无法告人的秘密,一点一点地填满了艾玛的脑海。

“人族在神柱降临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凭借法力源流重建了在人魔战争中崩毁的大量城池,让几近灭绝的灵植异兽得以延续,法力源流也增强了城邦国家的实力,成为制衡三大国之间的力量。”艾玛低声喃喃,“神柱的降临不只是给人族带来驱逐魔族的力量这么简单。它还让人族的文明得以更进一步发展,让各个种群和平共生。”

“但是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三大国好像变得越发的贪婪,将盆地之中的法力源流据为己有。”

“魔族从来都不是人族真正的威胁,诺恩。”艾玛平静地说着,颤抖的身形逐渐平稳。飘散在四周的魔力气息在烈焰与浓烟的不断蚕食下完全消失,但关键的记忆已经深植艾玛脑中。她看向天空,仿佛穿透了漆黑一片的天空——看到了那轮隐藏在黑暗之后的月亮。

“真正的威胁,来自人族对法力源流日渐加深的贪婪与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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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仅存的希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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