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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命定之子

当南方天空边际的火光将漆黑的山峦与天空的交界线照亮,寒风凝聚成的冰暴也在同一时间消散,朝圣者们的视野豁然开朗。

里拉德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见过冻土女皇的全貌,在狂躁不止的刺骨寒潮褪去的那六年时间里,他有幸在极昼的时候看见过那棵隐藏在雪雾之中的古树轮廓,但是古树刹那间便再次消失隐入了白皑皑的雪雾之中。

随着人们的惊叹声从耳畔响起,里拉德放开了紧抱着珀莉的双手,“珀莉,可以睁开眼了,风暴已经散去了。”他提醒身下的小孩,视线却早已被远方的景象所吸引。周围每一个人都在瞻仰着冻土女皇的身姿。

珀莉感觉从冻土女皇的方向刮来的风暴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像一阵狂风一样席卷自己后就快速离去。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分钟,却在珀莉以及每一个朝圣者的身上都留下了冰冻的痕迹。

里拉德长老虽然在风暴来临时用身体将自己拥护了起来,还是有雪霜从缝隙中穿透进来,当珀莉睁开眼睛时,抬起头,便听到了一声声冰块碎裂的声音。

不过是一分钟时间,风暴带来的寒霜便在珀莉衣服表面凝结成了一块厚厚的冰块,当她在长辈的帮助下挺腰站起时,冰块因为她的动作而粉碎落地,珀莉从未感觉过如此的轻松自在,凝结在身上的冰块沉重极了,就像是要把她永远凝固在地面上一样!

当珀莉抬起头,看向前方时,她也被那美丽的景象所吸引住了目光。

赤红的光辉在后方照耀,照耀出了前方十公里外那颗耸立在雪山之上的永冻古树,肉眼可见的树杈上凝结了无数棵菱形的冰晶,火光通过折射,让冰晶闪烁着蓝白的光点。

这棵古树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巨大,与中央盆地之上的神柱对比,只不过是它十分之一的大小,但也足够大了。树冠与周围簇拥古树的雪山通过凝结成冰的树枝连接在了一起,远看就像是一条条冰冻的索道,仿佛在暗示人们,树冠之中隐藏着一个寒冰筑就的城市,只能通过这些冰冻索道前往。

“向冻土女皇,致以我们最崇高的敬意!——”祭祀台上的男人大喊道,在被那棵久未露面的永冻古树震撼到后,他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下方的部落民们附身叩拜。

里拉德长老就站在珀莉身边,听到男人的高喊声后,立刻跪地,将头沉入积雪之中,他察觉到了身边这个小女孩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出手带着她照做。

“珀莉,赶紧行礼,不能直视冻土女皇太久,这是大不敬!”

珀莉被里拉德按着头磕入面前的积雪中,她感觉自己的额头磕到了一个硬物,让她痛极了,想要抬头。但是受到了部落长老的桎梏,不得不埋低头,将额头抵在那个硬物上,感受着积雪中的那个硬物光滑的痕迹。

当里拉德确定珀莉不会再乱动后,他才将手放开,引得珀莉一阵白眼。

这让人受不了的繁文缛节!

“请冻土女皇保佑我们的同胞们,让他们从百里高墙处凯旋归来,也保护我们种植在东南山脉的庄稼能够丰收......”

祭祀台上的男人不断说着各种祈求的话语,下方朝圣者们跟着响应。

珀莉现在没心思与同胞们一起祈福祷告,她随口附和着他们的话语,感觉到额头处的那个硬物正在缓缓发热,温度不停上升着。珀莉心想,难道是一块暖石吗?

为了看清雪中的物品,珀莉强忍着包裹着头部周围的积雪传来的寒冷,在积雪中轻微摆动着自己的头颅,将硬物上的积雪清除。等到珀莉终于将硬物从雪中用头扫出来后,她的双眼便被地面上那枚水晶石牢牢吸引了。

冰蓝色的水晶石镶嵌于一条银质项链中,其内蕴含着一股神秘的魔力,让珀莉心神向往。水晶石悄然激发了珀莉体内尘封的法力之井,打开了那个井口后,无穷的魔力瞬间涌入珀莉体内,让她浑身一颤。

没有经过训练的学徒,就这样被强行打开了体内的法力之井,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已经被突然涌入体内的法力源流爆体而亡,珀莉现在却和一个没事人一样,对此毫无感觉。

如果有任何一名至尊法师在场的话,一定会把珀莉带回去,像发现了一件秘宝一样,好好地研究她。

这次随行而来的部落长老们只有里拉德这一名驭法者,并且还是一个对法术之力感应得不是很敏锐的家伙,高台之上的主持人以及其他部落的驭法者也只是个刚刚入门的法师学徒,他们都没有感应到珀莉身上传来的法源波动。

这是上古的遗物吗?!珀莉激动地心想,她被水晶石激发了对魔力的感应能力,能够感受到这条项链之中蕴含的法力,像一条条柔软的丝缕飘荡在自己脸上,让她的脸庞感到十分的舒适。在法力灌满了珀莉的法力之井后,她感觉包裹着身体的严寒都消失了,温暖伴随左右。

珀莉转头看向一旁虔诚跪拜的里拉德,低声道:“里拉德长老,我的身前好像有一件法器,这是不是上古的遗物?我是不是被冻土女皇选中了......”

珀莉那娇弱的娃娃音从身侧传来,里拉德心中不断念叨着对神明的祈言,在听到珀莉叫他后,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孩果然是耐不住性子,得好好教育一下她才是,当他听到珀莉说在她的面前有一件法器存在时,他猛然惊醒,转头看去。

一条富有水润光泽的蓝白水晶石项链完整地躺在珀莉的身前,珀莉伸手将它缓缓提了起来,其内蕴含的法术之力虽然已经微乎其微,但确实是一件法器,来自上古战场的遗物!

巴罗迪奥氏族保住六大部落的位置了!里拉德大喜过望,当五月份的朝拜中,有一件法器现身在六大部落其中时,也就意味着其他的部落无法再争夺六大部落的位置,因为在刺骨寒潮散去的六年时间里,他们在向冻土女皇朝拜时,上古遗物只会出现一件。

今年的法器遗物,落入了巴罗迪奥部落的手中!

虽然还不知道这条法器项链有什么效果,但是前来朝拜的真正目的已经达成。里拉德很快就将信息传播了出去,其他的部落民们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尤其是紧挨着巴罗迪奥氏族的伦多氏族,他们只差一件遗物,就可以取代巴罗迪奥的位置,成为六大部落之一,从巴罗迪奥氏族中夺走富饶的土地、丰厚的物产资源,并与其他五大部落共享到中央盆地运回的法力源流!

巴罗迪奥此刻再次领先了他们,其他五大部落他们更是遥不可及。冻土女皇的恩赐是如此的难得,他们为了得到心中神明的恩赐,在那一百多年的致死寒潮时期,也曾冒险前来此地,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追上了巴罗迪奥部落。

一件上古遗物的差距,便让伦多氏族重回起点,他们羡慕地看着珀莉手中的项链,却只能在心里嫉妒,因为这是北方同盟定下的规矩。他们只能期盼着未来能够连续两年得到冻土女皇的垂怜,尽快追赶上巴罗迪奥家族。

祭祀台上的男人发觉了台下的躁动,做为驭法者的他一眼就发现了那条蕴含着魔力的水晶石项链,他大笑起来:“看来,冻土女皇已经选定了今年的幸运儿,将资源给定了巴罗迪奥部落!”

“让我们恭喜他们,并在赞扬之后,感谢冻土女皇的恩赐,再次赐予了我们一件法器,让北方同盟国的力量更进了一步!”

遗物法器现身,也就预示着部落的朝圣之旅到此结束,人们心照不宣地收拾着行李,准备返程。

“珀莉,好好保管好这条项链,它将伴随你终身,在你成年后,它会助力你继任你母亲此时的位置,成为下一任巴罗迪奥部落的酋长!”

里拉德的话语响彻脑海,部落同胞们的赞叹声在耳中环绕,珀莉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水晶石项链,她没有想过得到冻土女皇的恩赐后会是这种结果。成为下一任酋长?好吧,这听起来确实挺威风的,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珀莉回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终日在外忙碌的身影,做为一名酋长,她要处理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在她知道六年前,六大部落重启了朝圣之旅后,每年五月份都会有满十三岁的哥哥姐姐们随着里拉德长老前往极北之地,去朝拜冻土女皇。

第一年最多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件法器,长老们悻悻而归。

往后的五年没有得到任何一件法器。

当去年巴罗迪奥部落的族人仍旧空手而归时,急坏了部落中的长老们,如果今年再不得到冻土女皇的恩赐的话,他们就会与伦多氏族平分领土,并且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那就是伦多氏族有幸得到遗物,到时候,伦多氏族的遗物就会比巴罗迪奥多一件,取代巴罗迪奥在北方同盟国中的位置。巴罗迪奥部落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将拱手想让!

随行的长老们此刻非常的高兴,他们庆幸起来,这条水晶石项链就是他们的救世主,能够让他们继续延续巴罗迪奥部落的辉煌,再次赶超其他部落。

当有的部落民欢笑,有的部落民失望时,他们在一声惊呼中回头望去,在南方天际之上,漫天的火海呈现在他们的眼中,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让他们无不发出声声感慨。今天不仅看见了冻土女皇的真容,还能看到这片火烧天空的奇景,着实让人感到震撼,他们纷纷驻足在积雪地中,被远方天空中的奇景所吸引。

“如此美丽的幻景,今生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了......”有一个部落民喃喃道,他从未见过如此炽烈的火光,比世界岛上的那根神柱散发的金色光芒还要更加耀眼,灿烂辉煌。

生活在极北之地的人们总能在天空上看到各种各样光华造就的奇景,这一副火焰焚天的景象还是第一次见,比那冻土女皇之姿还要更加的壮丽万分。

极北之地的地理位置只能让部落民们看到那阵火光在一片山峦之后传来,他们祈祷不是什么恐怖的火灾蔓延到了那里,加快了速度。

当人们返程时,那漫天火光渐渐减弱,最后消失,让部落民们松了一口气。

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让山谷里的雾气再次聚拢,将极北之地笼罩,让人们不再能够看见远方的事物,就连冻土女皇的身姿也渐渐不再明显。

夜色深沉,部落的长辈们打开了照明灯,照亮前方的道路,他们唤来了雪滑兽,将束绳牢牢地连接在雪滑兽的双肩与雪板之上。

“呿!”里拉德用命令的语调叫了一声,驱使雪滑兽拉着部落的孩童们在积雪中前进。

珀莉坐在雪板上,双手包裹着那条蓝白水晶石项链,她回头看去,在雪雾之中,冻土女皇的轮廓依稀可见。

离开时,有一股暖风从北方吹来,像是有生命一般绕过了其他人,钻到珀莉身上,奇异的暖风让珀莉感到诧异,在这风雪交加的地界中,这股温暖的风流显得十分的怪异!

手中的项链再次升温,灼热的水晶石温暖着珀莉的双手,有一声轻轻的呼唤从水晶石中响起。

微不可闻的呼唤声传入珀莉的耳中,吸引着珀莉将耳朵往水晶石上贴近。

“命定之子......”不断重复的声音在靠近时越来越清晰。

“命定之子!”当珀莉将耳朵贴在那块水晶石上,感受到它那滚烫的温度时,陡然放大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吓得她差点让水晶石项链从手中脱落。

珀莉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头全身裹满蓝色冰晶的巨大驼鹿,它那宽大的鹿角上有白光闪烁,乌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珀莉。

突然浮现在脑海的巨兽着实让珀莉吓得不轻,她想要向一旁的部落民呼救,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像被冻结了一样动弹不得!

驼鹿在脑海中向着她缓缓靠近,当寒冷的鼻息喷吐到珀莉脸上,巨兽与珀莉脸抵着脸时,通过心灵的对话,珀莉再次接收到了它想要传达的话语。

“命定之子,暗黑之神已经再次降临,并且已经获得了火神的神源之力——原初火种,世界危在旦夕,如果让他集齐了全部的神源之力,你们所生活的世界都将会覆灭。我所掌管的海神之力肯定很快就会被它发现,所以我将它赐予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到危急时刻不能动用我的神源之力!”

听到驼鹿的急声话语,让珀莉着实摸不着头脑,她一个刚到十三岁的小女孩,刚刚打开了法力之井的井口,走出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从未看见过冻土之地外的事物,也没了解过西土大陆的历史。暗黑之神、神源之力、海神之力,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槽的东西,弄得珀莉一头雾水!

“讨厌的驼鹿,放开我!”当珀莉认出了脑海中巨兽的形貌后,看出了它是一头生长在冻土之地亚寒地带的驼鹿时,害怕荡然无存,她此时只想挣脱这只巨兽的精神束缚,周身无法动弹让她感到难受无比。

随着珀莉在脑海中的喊叫,一股能量从她体内向着脑海迸发而出,无形的波涛撞击在驼鹿身上,却瞬间消融,没有对驼鹿造成任何影响。

当珀莉的精神之力陡然从脑海中爆发时,驼鹿的眼神惊讶了一下,它那乌黑的瞳孔闪烁了一下。

“如此强大的力量,你的确是命定之子,背负着拯救这个世界的使命。”驼鹿的身影在说这话时缓缓消散,然后消失在珀莉的脑海中。

“当你释放神源之力时,我便会再次现身援助你,但愿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珀莉感觉到刚才突然有一股能量从体内涌现出来,灌入脑海之中,然后驼鹿的身影便很快消散了。她没有听见驼鹿离去时说的最后那句话,在无意间释放了力量后,头脑瞬间感到极为沉重的压迫感,致使她要耗费所有的力量来抵抗这种难受的感觉。

她坐在雪板上,把头埋低,避免风雪的洗礼。我可不能因为这事发烧,珀莉有意识地心想。

她不知道的是,当北方刮来的那阵暖风将她包裹时,周围的寒风都已散去,以她为中心的一米方圆,已经不再受到寒霜的侵袭。没有人发现这一奇异景象,只有珀莉,还有前面那只拉动雪板前进的雪滑兽能够感受到这股抵御了寒风的暖流。

珀莉已经放弃了思考,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寒冷之意。雪滑兽则早已习惯了风霜的环绕,当暖流在它身后传来时,它只是发出了一声外人看来没有意义的叫声后,继续前行。

永冻古树在雪雾之中的隐隐轮廓在朝圣者离开后渐渐黯淡,当无边的黑夜来临时,它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刺骨的寒霜再次从它的体内迸发而出,很快就再次覆盖了极北之地,与六年前的致死寒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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