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
朱元璋的宝剑掉落在地上。
他背过身，声音冷然：
“你们就是这么宠着他，纵着他，导致他犯下了多么大的错，你们可知道？”
朱元璋突然拔高了声音，痛心疾首：
“慈母多败儿啊!”
朱肃撇了撇嘴，开口道：“无非就是不听你的话嘛，至于那么生气吗？”
“再说了，再过一段时间，四哥也马上要去塞外就藩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四哥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许久，让他建功立业一展我大明皇室之威严不好吗？”
朱元璋听着朱肃反驳的话，眉心狠狠跳了跳。
他转过身，伸手指着朱肃，连手指都在颤抖：
“强词夺理！”
那能一样吗？
他生气的点是在于自己不让做的事情，他们非要干一个两个，只知道跟自己对着干，他是他们的父亲，他能害了他们吗？
朱元璋知道朱肃天资聪颖，也必然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避重就轻，无非就是想要躲过惩罚！
也正是因为他的好大哥、好母后在此，所以他才那么无法无天！
老四也是他的哥哥啊，他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安危？
朱元璋气得脸都红了，目眦欲裂：
“老四叛逆，难道你也跟着他一起叛逆吗？你可知道这一次蒙元与中原的战争并没有前几次那样轻松，这可能是他们举全族之力！”
“咱不让老四去乃是因为他初出茅庐，并且很容易扰乱军情。”
“咱觉得你天资聪慧，更应该明白这些道理，你又是何居心？”
最后一句话。
已经将朱元璋的怀疑所挑明，就这样血淋淋赤裸裸地摆在这大殿当中。
马皇后听到这一番话，心脏都漏了一拍。
她听说朱元璋生气的时候。
想的全然是朱肃的安危。
然而，现在经过朱元璋如此一说，她才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那么生气，也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挥刀砍杀老五。
马皇后的嘴唇哆嗦了两下：
“老五……”
她虽是觉得亏欠这个儿子，但朱棣也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又怎么能那么偏心地厚此薄彼？
再说了，若朱肃有如此龌龊之心性，她也容不下。
朱标眼中含泪，膝盖上前两步又拱手道：
“父皇，或许五弟并没有那样的心思，纵观五弟入京以来立下赫赫功劳，乃国家栋梁也。儿臣认为五弟心系家国，又岂是那等小辈？”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们让他说说，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朱肃沉默了一会儿，他无法解释朱棣日后会成为永乐大帝，自然不可能死在这小小的战役当中。
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卖出朱棣好而已。
他不想解释，可身旁的皇后以及太子的眼神是那样炽热。
打在他的身上，竟让他产生了丝丝的愧疚感。
见他不说话，朱元璋隐忍的怒意终于爆发。
他狠狠地将地上的宝剑用脚踹向了朱肃。
不过朱元璋乃武将出身，对兵器可谓是琢磨到了极点，这一脚也只是将刀柄踢向朱肃的膝盖。
虽是如此，可这刀柄也代表了帝王的怒火与威严。
大殿的气氛肃冷到了极点。
马皇后声音都已经哽咽了。
然而，她握住朱肃的肩膀，却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
“重八，老五毕竟还小……”
“小？”
朱元璋冷笑了两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已经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寻常人家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
“然，他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平时他不思进取，好吃懒做，你们说他小，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若是一直无视他的这些缺点，日后还不知道要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朱元璋喘着粗气，将凌厉的目光望向了王安：
“传朕的旨意！”
“吴王不堪其位，无德无信，即日禁足，没有朕的意思，不得解除！”
“利用职位之便，以权谋私，欺上瞒下，剥去工部侍郎一职！”
马皇后一听，顿时道：
“重八，不可！”
朱肃马上就要认祖归宗，并且迎娶徐妙云为妻，又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禁足？
此间事传出去了，天下人又会作何看他？
多秋之事啊！
若换作了平日马皇后，也必然会赞同朱元璋的想法，对朱肃严加监管。
但她觉得。
他们夫妻二人亏欠朱肃的太多了。
朱肃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也是因为他们有养育的失职啊！
朱标在一旁默不作声。
其实他的心里面比较认可朱元璋的做法。
朱肃纵使是立下了功劳又如何？可若是品行不端，日后必然酿下大错，还不如就此改过。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肃，终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北平最是苦寒。”
“四哥作为重要的塞王，日后要领军的战争，只有更加凶险。”
“恰巧这也是一次非常好的历练机会，若这种机会不让他去的话，臣怕会影响以后行军的心性。”
“而且我能够保证他不会死。”
朱元璋还是没有因为朱肃的三言两语而消除怒气。
他就这样冷冷地盯着朱肃。
帝王一怒，浮尸百万。
朱元璋威风凛凛，压在朱肃身上，就仿佛是一座沉沉的大山。
朱肃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却响彻在这大殿之中。
“之前才肃清了勋贵，导致现在的兵权太过于集中，官位太过于空缺。”
“而在这个时候，只有朱家的儿郎打下威名，才能让兵权分散，但又握在朱家人的手上。”
“几个兄长虽都有才名在身，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始终不如开国将领。”
朱棡朱樉其实也并非蠢才。
战事上，他们也是英勇神武的。
只是性格乖戾，总是在路途中留下恶名。
“这就导致了我大明二代武将中无威名，儿臣觉得，四哥就是那个能镇守边疆，甚至开疆拓土的帅才。”
朱肃三言两语当中透露着很多道理。
朱家子孙必须要有一个能打仗的。
有舍才有得。
朱元璋又何尝不明白呢？
只是，他觉得不急。
但朱肃又提出了另一个点：兵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