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的大老们同时嘘了丧门一声,他们才一起坐下来开会,决议哪些合同留或不留。
分公司开会比较特别,总在中午举行,配给一个便当,闲聊式地审过额度百千万的计划。
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董事长鲜少来这里干政。
但有时候收不住嘴,难免真的闲聊起来。
丧门有别的要事,但聊天一直是丧门的长项和兴趣,实在走不开。
分公司的主管比丧门和老王大一届,算是总经理年轻时打拼的伙伴们,他们最喜欢的主题总爱绕着总经理的家务事不放。
总经理好像又有了新欢,董事长于是派人烧了那个第三者的房子。
话说前些日子丧门才差点被烧成灰,经他们这么一提,小女子心有余悸。
“阿萍,不管万陇对你有多好,千万不要和他勾搭上啊!”
“放心,我呒啦!”林之萍是只爱惜羽翼的天鹅,而且喜欢小男生。
“万陇之前也有个漂亮秘书,工作久了就睡一起了,结果被他那个疯老婆逼到抓狂,好好一个查某仔,突然变了个人,我们都觉得那是庞秀卉给人家下咒,可怕!”
庞秀卉是董事长的名字,在这些老前辈眼中,老太婆就是个会拿大杵煮魔药的巫婆。
“你们也劝总经理老大收敛点,他都六十好几了。”丧门和老王都很担心总经理总有一天会被过去的粉蝶们合力情杀掉,而不是心狠手辣但爱他入骨的枕边人老太婆。
“他就精力旺盛咩!”傅副总理暧昧笑笑。
丧门有时候会想,庞世杰那么花,应该和总经理的身教脱不了关系,可是老王也跟着总经理老大吃香喝辣那么多年,也没看他变成酒色财气的胖子,依然洁身自爱,用他的标准数落丧门这个明明很纯洁的伙伴。
“阿萍,听讲你又领养一个。”
“对呀,可爱捏!下次把我儿子们做成简报给你们看。”
阿夕拍了好多兔子相片给丧门。
他有时候也会看着照片,想着自己十七岁以前是什么德性,感慨一下怎么会有小男生可以从里到外都可爱得紧。
可惜前辈们不明白小男生的好,只对丧门语重心长。
“你也多放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养小孩有什么路用?现在年轻人只会吃父母老本。”
哎哟,丧门还没捡到阿夕前也被嫌弃不长进、散漫过日子,但现在也有一片天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更何况,对于丧门那两个心肝宝贝,当他老到掉牙,而他们还没有到太远的地方去,还能听见他们的消息,就谢天谢地了。
“呐,各位大哥。”他们左右坐两排,而丧门在主位,先假设这间公司在丧门名下好了。
“怎么突然趴下来装死?”
“我两个小朋友失踪了啦,帮我找小孩!”
“啥咪!”众人大惊失色,就像弄丢的是他们自己的家人。
丧门抽了抽鼻水,整理好所有定案的文件,交给一旁嘴巴大张的副理秘书,再从提包里拿出两张协寻海报,一张是坐在山石上沉思、略显忧郁的黑衣阿夕;
一张是赤脚踩着海水的白发小七,给大伙儿传阅下去。
“这是大的,这是小的,这是熊宝贝。”丧门粗略介绍一番,并嘱咐他们秘密行事,千万别给总公司知道,不然被包胖子知道他公器私用,回去一定被他剁成十八块。
其中宋主任抓着小七的海报,连连推动鼻尖的老花眼镜。
“这个不是神子吗?”
“哦,我家小朋友以前管庙的。”兔子的名气还真不小。
他们同时对丧门投以盗猎保育动物的目光,毕竟还有一个阿夕的先例在——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养长子。
丧门耸耸肩回应,既然老娘捡到了,那就是老娘的啦!
“我在他这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宋主任比着腰间的高度。“我前面有个老太太瘫痪,口水流个不停。『神子』只是碰她几下,她就可以自己站起来,马上年轻了十几岁。”
奇怪,丧门整天搂搂抱抱,除了小七的怒吼,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他从初中开始发育,那种能力就不见了。现在我的小宝贝只是普通的宝贝,却被歹心的术士抓了去。我想请你们这些在地人注意一下附近有没有不寻常的人士出没。”
十个人找总比一个人着急转圈圈好,要是一百个人帮丧门寻人,就算时间没有缩短成百分之一,但一定能早一点让丧门见到他的宝贝。
杨经理举高手,丧门示意他直接说。
“这不知道算不算线索。我家巷子尾以前住了一个瞎子仙仔,小时候阿嬷带我给他算过命,大概十几年前被道教公会清算。五天前他又搬回来了,似乎想要东山再起,四处吹嘘他可以卜算人的一生,无人能出其右。”
“还有没有?”丧门鼓励大家尽情发言,虽然目的并不单纯。
“你几天没睡了?”傅副总理拿出好久不见的长者威严。
丧门抓抓头,当作没听到。
他们真的狠下心,把丧门架着丢出分公司,唐二揽着熊宝贝,跟着走出来。
然后那群人就把公司的铁门拉下,还在外头贴了一张“林之萍与狗不准进入”的公告。
............
“这是人缘好的表现吗?”唐二问,一边招来停在对面马路的狗狗车。
“我就是爱给人家添麻烦。”丧门咧嘴笑着,唐二敲了丧门一记额头,把丧门当成小糖果对待,打开另一边车门就坐。
爷说,萍水相逢也是种缘分,丧门这辈子就像片小小浮萍,不可能和人有太深的缘分,所以丧门很喜欢人,想要把握和别人相处的每一分时光。
像阿夕和小七来当丧门小孩是丧门毕生可遇不可求的运气,丧门本来不会有孩子,但现在有了最棒的他们,要丧门怎么放得了手?
丧门自嘲地笑了下,钻进舒适的狗狗车里,抱紧熊宝贝,思索一番。
“到海边看看吧?”
唐二没应声,往海滨的方向转动方向盘。
他们沿着海岸线行驶,唐二不时用右手拨起刘海,露出白净的额头。
但他们都快到鹅銮鼻了,唐二的脸色还是霜雪未退。
“有感应到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
他们折返回去。糖果和兔子依然石沉大海,不知所踪。
狗狗车感觉到主人的心情,发出“呦呜呦呜”的悲鸣,丧门也跟着叫,呦呜呦呜二重奏,被唐二嫌烦。
“早知道就让她投生在普通家庭。”
唐二的意思是若非要钱的帮派分子和要命的卑劣术士连手,他一定能守住小糖果,但千金难买早知道。
“可是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开狗狗车接她上下学了。”
“我可以比她早五年下凡,当她的亲生兄长,啸天犬也可以变成中古脚踏车。”
原来他都设想好了,就如丧门疼爱兔子的心意一样,唐二对小糖果真是百般爱护。
“要是她有什么万一⋯⋯”唐二单手捂起脸庞,即使墨镜遮住他的表情,但旁座的丧门怎会不明白他有多悲痛难耐。
“我们去问那个瞎子算命师。”丧门试着转移他的情绪,拨了通电话给杨经理,向他要了地址。
“为什么要特别去找神棍?”唐二推了下墨镜,口气又恢复毫无起伏的正常状态。
丧门偏了下头,对他笑笑。一个志得意满的算命仙搬回老家和绑架案有何因果关系,似乎也只有时间的发生点差不多。
说到算命,小七说过那是陆家的招牌。就像一个人在十七世纪自豪电报打得多快,陆小安已经掌握了因特网。
既然陆小安给丧门的指示就这么多,他赌命说出来的是丧门无从判断或是会判断错误的大方向,那其他比较微末的支线选择,就得靠丧门自己来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