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亏你能用失败的经验来牟财,只是学习最忌讳一心二用,想活着又死要钱,真好笑。”
紫微上师终于忍受不住,大喝一声,向陆祈安劈来第二刀,被他只手挡下。
林然然激动表示:“出现了,空手夺白刃!”
紫微上师使尽全力,却不能让铜刀突破陆祈安肉做的掌心;而陆祈安只用食指按了按刀尖,铜刀瞬时化作粉末四散。
“原子、元素、化合物、纯物质,反构成。”陆祈安像个学者般温文笑着,“知识就是力量。”
丧门听得好感动,所谓知己当如是。
似乎心有所感,陆祈安也转过头来,和丧门遥相对望。
“丧门,无须理会这些绊脚的石子,维持你原本的脚步就好。”
陆祈安再回头,紫微上师已经召来他最后的压箱宝,从后殿摇晃走来十多具行尸。
“我就算耗尽一条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紫微上师双手结印,顿时所有尸身张开空洞的眼,目标唯有陆家道士。
“下重本啦!”陆祈安带笑抽出长剑,“丧门,可以砍烂么?”
“别太碎我就拼得回去。”丧门保证道。
陆祈安纵身深入敌阵,剑剑到位,直刺活尸的天灵盖,林然然计算过,平均半分钟干掉三个,有的甚至是秒杀。
听说陆某人过去和公会火拼的辉煌纪录,他与众法师打到后来即使耗尽一身法力,也没人靠近得了他三尺之内。
待陆祈安收剑,总共只被弄掉一把簪子。头发披散在肩颈上,让他看起来又年轻一些。
老者瞪视着持剑走来的他,眼睛红得好似渗血。
“你终究是人,不可能没有弱点。”
紫微上师从倒下的尸体手中抽出沾染上的发丝,点起一盏新灯,把青丝掺入灯中烧去。陆祈安微挑下眉。
“像你这种全才,不仅人容不下,天也容不下,不可能让你尽寿。果然,看这微弱的火光,你没多少时间了⋯⋯”
丧门冷不防扑倒紫微上师,一拳卯昏老人,抢过灯座,不顾烫手,一把拈熄灯火。
“竟然让这种人得手,我也真是老了。”陆祈安温婉一叹,看着紧抓着命灯不放的丧门,伸手拉过他,“星星,没事了,都结束了。”
捉拿住犯人,再来便是想法子救治被下药的来宾。
大伙看向陆副社长,只见陆祈安喃喃几声口诀,几十条性命就这么挽救回来。丧门询问他施了什么法术,陆祈安说是拉稀大法。
“小陆,你的才能真是太可怕了。”林然然忍不住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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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一亮,上流社会的老人家夹着屁股向他们道谢,作为主办单位的园方也派主管来致歉,先前还误以为他们是来找碴的大学生。
那些被盗用的尸体也联络上殡仪馆处理,馆长属意把它们留给丧门作业绩。
坏人被消灭,好人有好报,可喜可贺,但凡事收尾前总有苍蝇捣乱,例如大明星海伦就盛气凌人地走过来,特地找上丧门撂话。
“你不要太嚣张,我记住你了!”他认为就是丧门害得那些贵人对他意兴阑珊;大家都在谈论那个年轻俊朗的素人,他反而变成“相貌平平”的艺人。
丧门一改原先避事的态度,请他没事找碴后记得道歉,不然后果自负。
海伦不听,推了丧门一把就走,料定对方不敢动他。小人得意没多久,他突然觉得头皮奇痒,伸手一抓竟抓下大把头发,吓得奔向最近的洗手间,镜中他那颗拍过无数洗发精广告的脑袋,几乎全秃光了。
男性洗手间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
丧门回头看向一直默默目睹海伦行径的好友。就像有人敢对陆祈安说长道短他会揍回去,惹上他的家伙也会被陆祈安整得连夜恶梦。
“祈安,别太过头,要是遭天谴怎么办?”
“天谴?呵,这世上,我只怕你不开心。”换回一身便服的陆祈安,从身后捞出一顶黑色鸭舌帽,丧门欣喜非常;成功让大帅哥把秃头的海伦抛在脑后。
“这是我们一起去买的帽子,好在有找回来。”丧门想再戴起来遮脸,陆祈安却抽回手,让帽子在他指尖转了圈。
“别遮,你生得好看,我喜欢。”
这么一句话,就让丧门长年对外貌的心结烟消云散。
两人好上一阵,社团众人看他们说一说又闹起来,好像丧门在质问好友这些日子又跑去何处惹是生非,陆祈安只是一股脑儿地傻笑含糊过去。
“抱歉,说好要护着你,却又让你受了这场虚惊。”
丧门知道自己没道理生那么久闷气,却还是佯怒说道:“是你答应我一定会赶来,我才跟你计较,你怎么补偿我?”
“喏。”陆祈安张开双臂,丧门没多想就跳着抱上去,全身重量压在友人身上,紧拥着转来转去。
唉,闪爆了,眼睛好痛。
“真是可喜可贺!”福德社长鼓掌说道,此案查结,她在人世的丰功伟业又添上一笔。“哎呀,众爱妃,你们干嘛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寡人?好像朕是团炮灰似地。”
实不相瞒,你就是他们相亲相爱好哥儿们的大炮灰。
回程时,丧门为了帮大家检查有无遗失物而垫后。等他放妥行囊上车,却看到福德社长和陆祈安聊得咯咯笑。李福德聊到腿酸,看陆祈安那身懒骨头坐姿,心里喜欢,直接往他腿上靠,粗壮的神经都没发现濒临爆发的男友。
“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阴谋,竟然只是长生不老!”福德还在跟陆祈安吱喳转述他们的处境有多凶险,虽然她都在睡觉。
他的女友和好友意气相投,总是开心讲着他听不懂的话题,比他还要聊得开。这就算了,李福德不光动嘴,说着说着还会有意无意搭上陆祈安偏细的腰身。
他忍无可忍,吼道:“李福德,从他的大腿,下去!”
社长哭哭啼啼从前座回到后座,丧门沉着脸宣布出发。
社团成员在后头观看小别重逢的小两口,超出凡人规格的大帅哥与气质绝尘的画中仙,映着日光,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一向正襟危坐的丧门,身子明显往右边偏过去,而陆祈安也是软绵绵地往左方歪了一边,好比地磁和指北针,总是不自觉地吸引靠近。
“丧门,我饿了。”陆祈安对大帅哥司机眨眨眼。
“车架上有吃的,你是没有手吗?”丧门数落一阵,不过等车子停红灯,还是亲手拆了颗粽子喂养陆祈安。先让他吃几口,自己再把剩下的吃完。
“我想吃包子。”陆祈安又说。
“等下经过早餐店再买给你,不要吵。”
“累了,可以靠在你身上睡么?”
“这种小事不要问我,多见外?”丧门把肩头压低,让身形稍矮于他的对方方便休憩。
车外景色飞逝,让丧门联想起被比喻成洪流的时间,也就是展会众人汲汲营营的东西。
“祈安,老死不是自然吗?为什么人们要抗拒它们发生?”
“丧门,你喜欢变化么?”
“我个性比较死板,新环境都要适应好一阵子,真说起来,应该是不喜欢。”
“老化也是种变化呢,只能趋缓,不能逆向;死亡更是急剧的变动,只能暂延,无可避免。当心无法随着身体改变,恐惧抖然而生。求生是种本能,蝼蚁也有,只不过虫蚁不会把供品堆满祭坛,向骗徒求取不老不死。人有智,却昧于无知。”
丧门沉吟着,想起紫微上师望着他年轻身躯,黄浊眼中流露出的渴望。
察觉到他的同情心蠢动,陆祈安低眸轻笑:“说起来,我没道理嘲弄他的处境,我笑他只是因为他的方法太烂。”
友人不到二十岁就仇家无数,有很大原因是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好像世间除了他陆家道士,其他法师都是大道上的龙套。丧门屡屡劝说陆祈安要改掉这个坏习惯,他都当饮料杯笑话,嗤嗤笑过。
对大道士来说,人生一回就是要放肆去活。
他能笑着看开,丧门却忍不住纠结起来。
“祈安,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能接受老死这种渐进的自然。我看着你长大,也想看着你变老。你就当为了我,再怕死一点。”
因为眼前笑得美好的家伙曾经一病不起,把丧门过去从事殡葬业累积出的豁达全盘推翻,他才会像个老妈子说着扭捏话,撑不住男子该有的洒脱。
“丧门,我无所畏惧,但只要你呼唤我,即使我已身处炼狱,烈焰囚禁我的魂魄,我也会挣脱枷锁,从黄泉逆流而上,飞奔回来见你。”
丧门一时忘了如何呼吸,勉强抓着方向盘,不去看他的笑容。
“告诉你多少次,说话就说话,不要这么煽情。”
陆祈安轻轻笑着。
再一个红绿灯,他们不约而同偏头对上眼,相互凝视十来秒。
“祈安。”
“嗯?”
“就算老了病了,我们也要一直在一起喔。”大帅哥羞怯地笑了笑。
一车温馨,良辰美景,社长炮灰,奸夫淫夫,流丹学姐忍不住暴起。
“光天化日,你们两个男的给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