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嚯地一下扭过了头,怒视向了那群长舌妇,毫不客气地开口道:“张婶子,你平时挖苦挖苦一下我,我也只是当没听见就算了。可是你们这样子说我爹,是不是有点太没良心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你们家男人生病了,还差去挖渠的两个工分做不完,可是我爹看你们家困难,帮你们家挖了那一段渠的。”
“您现在是全忘了是吧。”
原主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窝里横,面对愿意退让与包容她的许遥和齐忠恒时,她会如得胜了的公鸡般不断咄咄逼人与得寸进尺。
但一出了熟悉的家门,面对村里那些明显战斗力强横的中年妇女时,她却连回一两句嘴的勇气都无,每每都会被气得掉眼泪。
故而方才熊大婶子才敢站她家门口嗑瓜子骂人,这群长舌妇今日才敢这么嚣张。
眼见着齐席儿居然还敢口齿伶俐地还嘴了,众人面上表情明显都出现了一丝意外。
这懦弱的丫头今天倒是够泼辣!
随即张淑春就带头毫不客气地回嘴道:“就挖了两段渠,难道还要我记挂他一辈子?”
“再说了,这烂裤裆的偷人的事,可是你爹自己做下的,都证据确凿了,难道还不让我们说上两句。”
其余人也跟着纷纷迎合了起来。
“我就是随口说两句怎么了,嘴长在我的身上,你还能挡住我想要说什么不成。”
齐席儿目光锋利地扫视众人,冷静地回怼道:“嘴长在您身上,自然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您只管放心大胆地说,只是您也别忘了,这世上不止是您长了嘴,会叨逼叨逼地说话。”
她扭头看向了立在张淑春身旁,刚才还在帮腔的年轻女孩:“就比如张婶子,我记得你们家春泥,已经和隔壁的聪聪哥订亲了,连二十块钱的彩礼钱都拿了。可昨儿个我怎么还在小玉米地里,瞧见她和邻村的大壮见面哩。”
这话一说,张淑春母女二人以及隔壁聪聪她娘的面色都变了。
聪聪他娘立即扭头,揪着张淑春的头发,怒骂道:“好啊你个张淑春,敢骗我们家的婚,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张淑春狼狈地解释道:“我没有,你别听这死丫头胡说。”
又看向了一旁的一个老太太,齐席儿冷声嘲讽道:“还有,我记得瞿奶奶您家一家人身体都不好,干不了太重的活计,每个月的工分都不够用,连个饱饭都穿不上,月底可都是靠我爹每个月给您匀点红薯面给顶过去的。”
“每次拿我爹的红薯面时,瞿奶奶您都感激得不行,说要一辈子记得我爹这份恩情。”
“怎么瞿奶奶您吃饭的时候记得这恩情,现在一看起热闹来了就是全忘记了吗?
被点名的瞿奶奶面庞一红,忙用手遮着脸,连连摆手道:“席丫头,你误会了,你是误会了哩,我就是碰巧遇上了,才凑上来看看,没想要说什么的。”
“席儿,你可千万别误会,也别告诉你爹。”
说着她就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齐席儿又看向了闹得最凶的熊大婶子,冷冷地拉下了脸,沉声道:“还有熊婶子,我知道你当年死了男人,想要说我爹没说上,只能嫁给村里穷得出了名的熊癞子,就一直看我和我爹不顺眼。”
“但这不是你能够造我们家的谣的理由。”
“我爹和田寡妇到底有没有事,田寡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您家男人不是比我更清楚得多吗?”
被点名的熊大婶子当即脸色一白,随即色厉内荏地斥责道:“齐席儿,你可别信口胡说八道!这事和我家男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再胡咧咧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齐席儿冷冷地道:“到底有没有关系,我后面自然会让大家都知道的,到时候就看是谁来撕烂谁的嘴了。”
说着她毫不顾忌地挤开一群人,从大路中央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望着她毫不畏惧的背影,一众人皆露出了见鬼了般的惊愕目光。
——这丫头咋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懂事,让人不敢欺负了哩。
刚走出了一段路,齐席儿就看见了许遥。
他手里端着一个竹编篮子,如个硬朗帅气的高大电线杆般,望着齐席儿方才来的方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遥哥……”齐席儿忙上去打招呼,又看见了许遥手里的篮子,忙压低声音问道,“你是给我爹送饭去的吗?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去送过饭了,我爹现在已经吃过饭了。”
许遥眼神里明显出现了意外,随即皱了皱眉道:“你哪儿来的粮食,你家里的粮食不是已经都……”
想到那空空荡荡的小厨房,齐席儿面上也有些羞赧,认真地开口道:“家里东西也没有全被卖掉,我爹平时还会存一些米面,只不过藏得比较深,刚才许遥哥你没找到罢了。”
许遥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平静地开口道:“这样就好。既然你已经去看过齐叔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齐席儿忙喊住了他。
许遥表情有些疑惑,扭头看向了齐席儿,目光里写满了询问。
齐席儿当即看向了他的胳膊和手背,愧疚地道:“许遥哥,你的伤还没好。这个天气,不上药回头会感染的。我家里还有一点药,是我爹上次受伤后用剩下的,我先带你回去敷上吧。”
许是想起了过去的‘齐席儿’对自己的厌恶,许遥并没有立即动弹,只是冷淡拒绝道:“不用了。”
尽管许遥全身上下写着‘冷若冰霜’与‘别挨我’,但上辈子相处了一辈子,齐席儿又怎么会不知道对付许遥。
看着许遥手背上露出的伤,她当即露出一个苦笑,放柔了语气哀求道:“许遥哥,我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想要悔改了。”
“你身上的伤也是为了救我留下的,要是回头处理不及时,留下了什么疤,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体谅一下我的愧疚心吧。”
齐席儿足足重达二百三十斤,许遥却只有一百六十斤左右。许遥是着实费了一番气力,才把一心闹腾着要死的齐席儿从河里捞起来的。
这些伤也的确是他救齐席儿时,身子撞在了岸边的石头上留下的。
似是从未见过齐席儿这副模样,许遥抿了一下薄唇,望着齐席儿的目光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齐席儿眨巴眨巴了眼睛,再次软声哀求了一声:“许遥哥,要是不能帮你上药,我今天晚上肯定会愧疚得睡不好的,你就看在我娘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