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陌上,两颗脑袋悄悄探出了头,是王广生和乞丐小狗。
小狗迟疑道:王师兄,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让小姐发现了……
王广生一个拳头砸在他头上,小狗吃痛,抱着脑袋委屈的看着王广生,王广生向小狗道:小姐是被他骗了,知道吗?李舒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小姐好,小姐想明白以后会感谢你的,石长老为了感谢你,说不定就把你当作分舵接班人培养了。
小狗犹豫道:可是就算他是坏人…我们也不该把他送到那个地方去啊…我怕损阴德…
王广生循循善诱道:怎么会损阴德呢?咱这也是帮他,多少人想进皇城司都没机会,进了皇城司那以后就是前途无量啊,你想想是不是,王员外家里为什么有钱优势?那不就是有个表舅在宫里当内官嘛?
小狗支支吾吾,小声道: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害人断子绝孙的事儿……
王广生一巴掌拍在小狗头上,威胁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
小狗疑惑道:我?我有什么事?
王广生嘿嘿一笑:那草上飞,是你引到小姐家去的吧?
小狗急道:你别血口喷人…
王广生继续道:我都看见了,你和草上飞走在一起,就在这田野里,就在那天,石长老让你过来看看是谁在他家闹,他万万没想到,闹事的人就是你这叛徒带去的,还差点毁了他女儿的清白,按照帮规,你该千刀万剐!
小狗脸色煞白急道: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那天他向我问路,我以为是石长老的朋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广生哈哈一笑,搂住他的肩膀道: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石长老会不会听你解释,帮规会不会听你解释,不过你放心,这个事情,只有我知道。
王广生又道:对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总舵当使者么?
小狗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王广生拍拍胸脯道:我在总舵那边有关系,你这次帮了我,我保证让你去总舵。
小狗沉默无言。王广生趁热打铁道:别想那么多,咱这也是为他好,他将来前途无量不会记恨我们的。
小狗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王广生道:你只需要把他引到这里来,剩下的你不用操心,我来搞定。去吧!
小狗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朝李舒云的方向走去,王广生躲到田陌后嘿嘿奸笑了两声,暗道:傻子,他进了皇城司要是真发迹了,报复也是报复你!
树下,李舒云缓缓张开眼,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仿佛激烈运动后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和补充,他伸了伸懒腰,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爽!
不远不近的地方小乞丐小狗站在哪儿朝他张望。
李舒云喊道:是小狗嘛?过来啊。
小狗走近,蹑手蹑脚的坐到李舒云身边。
李舒云一边把书收起来一边笑道:怎么啦?今天丐帮没会开啊?
小狗惨笑了两声,道:没开,没开!
李舒云不以为意,自顾笑道:你啊,那么年轻,跟着乞丐混没前途的。
小狗黯然道:做乞丐没前途,别的,我也不会啊,我从小就没了爹娘,忍饥挨饿,到处被人欺负,命比野草还贱,
李舒云摇摇头,道:人贵自重,然后人重之,自尊者人恒尊之!
小狗笑了笑,道:你真有文化,说的我都听不懂!
李舒云拍了拍他肩膀,郑重道:意思是,你得先看得起自己,别人才能看得起你。
小狗一愣,喃喃道:看得起…自己么?
李舒云“嗯”了一声,又笑道:说回来,你找我有事吗?
小狗愣愣的点了点头,朝不远处的草堆指了指,道:有人找你!
李舒云疑惑道:谁?
小狗顿了顿,支支吾吾道:你…过去就知道了…
李舒云狐疑的侧目瞟了他一眼,却也没多心,爽快道:知道了,那我过去。
走至大半,李舒云突然回头喊道:小狗!
小狗慌乱道:怎么…了?
李舒云笑着喊道:承你的情,一连多日来看我,如果将来有机会,我给你指条明路!
小狗愣愣的不知所措,突然看到手持木棍的王广生出现在李舒云背后,他本能的大喊道:小心!
李舒云正疑惑,突然头一沉,眼前一黑!
广阳镇,怀化大街。
正是赶集的时候,老旧的青石板大道上,车、马、牛羊与商旅往来不稀,衙门口边上有个二层小楼,小楼门口放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征宫仆”
简单来说,这是招聘太监的地方。
从小巷子绕道后门,没有招牌,这是卖人去当太监的地方。前门主打自愿,后门主打你家里人帮你自愿。
后门门前,王广生扛着麻袋,费力的垫了一下,以求更好的受力,小狗跟在他身后。
王广生不满的扭头看了一眼小狗,骂道:去叫门啊,你妈的,老子抗了一路,也不见你搭把手帮忙!
小狗悻悻走到那厚重的木门前扣了扣门环。不过时,门开了一条缝,里头有个尖而细长的声音问道:做什么的?
王广生迎上来憨笑道:回公公,送个人来。
他说完又背过身去给门里的人看了看背上的麻袋。
门里的人嫌恶道:别是骗的拐的?
王广生迎笑道:不能不能,这是我亲弟弟。爹娘走了,实在养不活了。
门里人道:等着!
咯吱咯吱,厚重的木门开了半扇,门里,一个锦衣郎让到了一边,细声道:进来吧!
王广生憨笑着连点头道,多谢多谢。又给小狗使了眼色,二人先后进了门里,门马上又关上了。
楼里。
两个仆役从王广生手里接过麻袋,放在地上,将口子打开,锦衣郎走过来相看,袋子里,李舒云被五花大绑,还塞上了嘴巴。
王广生佯悲道:实在是养不起了,公公你看把我这苦命的弟弟收了吧,多少给点就行,您看这模样,都是顶好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谁又愿意把亲弟弟送到这儿来呢?
锦衣郎白了他一眼,冷淡道:是不是亲弟弟,那也两说。
王广生尴尬的笑了笑,道:公公好眼力,这是我那后娘带着的拖油瓶,原先我爹还在就给养着了,现在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了,您看着掂量个价吧!
锦衣郎竖起一个手指,王广生道:100两?
锦衣郎嗔怒道:镶了金边值一百两?十两!
王广生咬咬牙道:就依您,十两!
锦衣郎哼了一声,对仆役招呼道:带去账房支银子。
王广生领了小狗和仆役去,锦衣郎又招呼两名仆役道:送到净身房去。
两名仆役领了命自去,又一名仆役跑来,对锦衣郎道:韩宫令,安宁郡主和林相二公子求见。
安宁郡主名叫陈羽晴,本朝独一个不姓赵的郡主,乃是陈国公府的嫡长女,年芳二十三,是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英雄,皇帝陛下特赐《安宁郡主》,这林二公子呢,是当朝宰相林伟溪的爱子,年逾弱冠,其母小姜氏和陈羽晴的后母姜氏是姐妹,算起来这两人是表姐弟。
那被称为韩宫令的锦衣郎对传话的仆役道:前厅奉茶,我马上就来。
仆役领了命退下。